(四)

聽到這個消息,韓詩語不知道該怎麼去迴應,只把頭垂的很低,眼睛盯着碗裡的蝦仁,不知道在想什麼。祁夏喜還以爲韓詩語是因爲她對她隱瞞這件事情而生氣了,想着要再解釋一遍,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當年張晴在韓詩語還是高中生額的時候就對她求那麼重的話,那本來就是韓詩語心中的一道創傷,造成那樣的後果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可是張晴把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都強加在韓詩語的身上,彷彿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讓她煎熬並痛苦着。

雖然時間可以撫平一切的棱角,到撫不平她心裡的創傷,即便是張晴主動向她示好,她也沒辦法放下芥蒂,因爲張晴其實本來說的就是事實。

很多時候,人更願意去聽一些虛僞的謊言,而不願意面對事實的真相,一面強調自己心裡清楚的知道應該去面對事實,另一面又強迫自己去接受謊言。

人就是這樣,寧願自欺欺人,也不寧願別人拿着刀子在傷口上一刀一刀的肆虐。

“我沒事。”

韓詩語終於擡起頭,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看着祁夏喜問道:“賀蕭哥有沒有說具體的時間呢?”

“他說他媽媽雖在帝都待一段時間,時間上應該是看你的意思吧,他沒有明說。”

韓詩語琢磨了一下,點頭道:“那就這周星期五吧,反正是要去面對的,蘇然,你什麼時候回去?”

韓詩語原本想邀請蘇然一起去的,一來晚輩之間也可以敘敘舊,二來有其他人在,場面不會那麼的尷尬。然而蘇然卻告訴她,他明天晚上六點鐘的航班,不能陪她赴宴了。

韓詩語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要是叫上祁夏喜,肯定會讓把氣氛搞僵的,畢竟祁夏喜跟張晴不熟,一看就知道是韓詩語故意叫她去的。

張晴向來是個心眼小且生性多疑的人,韓詩語這麼做,說不定她會以爲韓詩語這麼做是在提防她,然後胡思亂想之下出了什麼差錯,韓詩語也擔當不起。

她還在躊躇的時候,李亦彤忽然將她的手機遞到了韓詩語的面前,說:“你應該去不了了,這周星期五,韓老師請客,包下海鮮自助的位置,邀請全班同學搬家聚會。”

韓詩語看着羣裡剛發的公告,上面說明了韓廷請客的原因,他要走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們,所以包了海鮮自助的場子,打算臨走之前跟他們這屆學生好好吃一頓飯。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作弊的時候沒有少了任何人的一份,韓廷請吃飯的事更是沒有理由去拒絕。

“那沒辦法了,只能先赴韓老師的約了,畢竟他馬上就要出國了。”韓詩語爲自己開脫着,忽然有種慶幸的感覺。

吃完飯,韓詩語三人很識相的先回宿舍了,在回去之前,韓詩語還特意叮囑了蘇然一定要在門禁時間之前將祁夏喜平安的送回來。打掃系部的公共廁所還沒有完成,再因爲門禁的過失來一個打掃過道的懲罰,那她們應對六月份的四級考試就有些困難了。

回到寢室後,韓詩語先一步洗漱完畢,將一張小桌子搬上了牀,拿上書和筆以及檯燈,坐在牀上開始了今天的鞏固複習。

四級考試在六月中旬,每年的六月份都面臨着各種各樣的考試。首先就是決定人生的大學,其次就是各種證件的考試,還有英語的四六級,以及初中生的中考等考試。

總之,她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把鞏固複習自己的知識點,每天晚上還會背誦一篇英語作文,並且直到能夠默寫纔會休息。

十一點半,祁夏喜是踩着點回來的,韓詩語她們已經睡下,簡單的洗漱完畢之後,祁夏喜才躺在了牀上,可是她卻睡不着了。剛纔韓詩語她們離開以後,林亦哲給蘇然打了一個電話,他告訴蘇然,明天他就來帝都了,而且蘇夢的案子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很大的漏洞,那些侵犯蘇夢的學生或者是混混,在事發之前跟蘇夢並沒有什麼過節,除了其中一個曾經跟蘇夢表白慘遭拒絕了以外,其餘人跟蘇夢僅僅只是一面之緣。

如果表白被拒絕而產生這麼大的心理扭曲,導致對方叫人對蘇夢實施**,這個風險實在太大了,林亦哲順着線索摸索下去,發現了在帝都有一個人曾經接濟過蘇夢,但是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據說蘇夢上音大以後,她爸爸好賭成性,但是卻不敢告訴自己的老婆,於是找到女兒哭訴,蘇夢就把自己的生活費給了她爸爸,自己每天都吃饅頭就白開水過日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跟帝都的人聯繫上的,據她身邊的同學所說,她們去年跟蘇夢帝都,那時候蘇夢跟她們走丟了,後來在公交站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跟一位穿着西裝看起來有些富態的男人在一起。

當時蘇夢還很客氣,對她們說那是剛認識的朋友,是那個男人讓她現在那裡等她們的。蘇夢平時並不怎麼得人心,能跟她一起出去玩純粹是她自己加入的,所以對於蘇夢的事,她們其實並不上心,因而當時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

沒有照片,只有一個大概的外貌描述,最主要的特徵就是那男人的後脖子處有一顆肉痣,上面還長了一根黑毛,看起來十分的噁心。

後來回到音大,過了沒多久,蘇夢的伙食就變得營養豐富了起來,甚至比她們班所有人的都好,大家還都猜測她是不是中了彩票,而蘇夢只是笑笑,卻沒有說什麼。

也有人猜測蘇夢是不是被包養了,不過這一點倒是很少人有確切的證據,畢竟蘇夢除了整天粘着蘇然以外,其他地方基本不去。

後來也有人問蘇然是不是他接濟了蘇夢,得到了蘇然的否認,這樣一來,蘇夢的經濟狀況,應該和那個在帝都幫助過她的男人有關。

憑着這個線索,林亦哲發動了在帝都的所有朋友,找了三天都沒有半點線索,要麼符合肉痣的,但是卻並不符合曾經幫一個迷路的女生找到自己的同伴,要麼就是符合後者,與前者相差甚遠。

林亦哲沒有辦法,所以只好自己親自來帝都了,而且他舅舅也將要在帝都開一個分公司,正好他手邊的事沒什麼進展,於是決定一邊幫着打理一下舅舅的公司,一邊繼續留在帝都,直到找到那個男人爲止。

林亦哲原本想讓蘇然再去調查一下的,但是聽到蘇然說他在帝都的時候,蘇夢在一旁聽到了,吵着鬧着要叫蘇然,之後林亦哲就匆匆忙忙的把電話掛了,再打過去的時候就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了。

蘇然在跟林亦哲通電話的時候祁夏喜也聽到了,電話那邊的蘇夢的狀態並不好,嘶吼的聲音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心驚膽戰,她只知道蘇夢的精神上出了問題,但是卻不知道這兩個多月以來,林亦哲面對蘇夢的時候受了多大的磨難。

她沒有親眼看見,到親耳聽到蘇夢發瘋的嘶吼,以及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她能夠想象得到那個畫面,簡直就是對林亦哲的一種摧殘。

不僅僅只是身體上的,她真的很擔心,林亦哲在照顧蘇夢的時候,連自己的防線都會被擊垮,然後再變成蘇夢那個樣子。

祁夏喜將被子蓋在頭上,希望這樣就可以讓她暫時擺脫腦中浮現的場景,然而越是黑暗,越能看的清腦海中蘇夢的那張恐怖的臉,正衝着林亦哲張開了血盆大口。

她看見林亦哲沒有逃,而是張開了手臂,朝蘇夢撲了過去,彷彿他想要擁抱的並非是鮮血淋漓的地獄,而是充滿歡樂的天堂。

祁夏喜伸手想要去拉他,可是身體像是被束縛了一樣,怎樣都動不了,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她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蘇夢的身體像拉長的影子一樣,嘴越張越大,最後完全將林亦哲吞了下去。

“啊!”

祁夏喜驚覺的坐起,此時天已經亮了,日出的餘暉照在牆壁上,泛着火紅的光亮。

韓詩語將頭偏向外側,看着祁夏喜滿頭的大汗,擔心的叫了一聲:“夏夏?沒事吧?”

祁夏喜恍恍惚惚的眨了下眼睛,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做噩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好像自己知道自己醒着,可是又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個噩夢。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後怕道:“還好是夢。”

即便是夢,也感覺特別的真是,蘇夢那張驚悚的臉依舊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了,今天早上是四級英語,不能遲到。

“起來了,洗漱完下樓吃早餐,今天的課關係到後面的四級考試。”

祁夏喜起牀,拽了兩下韓詩語吊在牀邊的手,拖着疲累的身體摸進了洗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