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和小西在“香草滋味”又喝多了,我們一杯接着一杯,我模糊的視線裡小西的眼角有淚在流淌,她醉語含糊的說:“半夏,你真幸福,呂程真幸運,你們都那麼的幸福,半夏,馮明要是回頭,我想我還會接受他。”第一次我知道小西的前男友叫馮明,第一次聽到這個用“他”指代過多次的名字。我真想給小西兩耳光,打醒這個執迷不悟的傻女子,我給小西倒滿了一杯酒,我說:“傻女子,你給我喝,喝了最好給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小西很聽話的一飲而盡。她的頭髮她的眼神包括她嘴角里吐出的酒氣,我都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憐到了極點,我想,她是最最需要愛和照顧的。她每天這樣出入於一個紅塵染指的場所,我想幫她脫離苦海,似乎他卻甘願沉醉於這種酒精麻痹後的感覺裡。有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爲什麼她會這樣做,我想,她也害怕清醒,她害怕用真實的面孔來面對這個世界,所以她畫着濃濃的妝。我攏過小西的頭,我抱着她的頭,我說:“小西,你太折磨自己了,你應該放下。”雖然我知道這句話對於我和小西這樣的女子來說都是屁話,根本就沒有一點用處,可我還是說了,是從心裡迸發出來的。小西在我肩膀處抽泣,我能感覺到,一個人壓抑太久的悲傷是會決堤的。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木子,他是不是有一天也會終於承受不住,一個大男孩哭得像個孩子,而我和呂程在一起的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又是怎樣的晴天霹靂,我想我會想盡辦法把雷電的瓦數減到最低,這樣木子受的傷會小點。
我和小西都醉得不省人事,我們趴在吧檯前一動不動。酒吧里正放着柔和的歌曲,我已經分辨不出是什麼歌了。小西一直在流淚,她似乎把剛纔喝進去的酒都化成了熱淚,我想,其實小西是清醒的,至少我是這樣認爲的。
很晚的時候,呂程給我打電話,他語氣很溫柔的說:“丫頭,在做什麼呀?”我接起電話的時候,含糊着不知道說了什麼。這個時候,酒吧裡一個男子走到我們面前,呂程還在電話那頭叫我的名字,走到我們面前的男子,揪着我,一臉壞笑的看着我,看得我全身發麻。一瞬間我似乎酒清醒了點,我放大說話的音量,我說:“你想幹嘛呀?你走開”呂程還在電話那頭叫我,他說丫頭,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我被那男子狠狠揪着衣服,他看着我,我彷彿覺得這個人用眼神就可以把我的皮剝了,還能喝乾我的血。小西發怒的站起來,她掀了一下男子的肩膀,“你想幹嘛呀你,這是我西姐的地盤,你不知道麼?”小西的這句話,也被呂程聽到了,他知道了,我們在“香草滋味”。呂程掛了電話,大概十分鐘後就趕來了“香草滋味”。
他來的時候一臉的焦急,他會擔心我們的安危,是的,他現在是我親愛的呂程,只屬於我的。呂程走到我們面前,他先關心的那個人是小西,讓我有點淡淡的失落。他問小西怎麼回事,有事沒有,我看着呂程臉上的擔心,失落越發強烈的攻擊着我的淚腺,我還是哭了。呂程關心完小西,將我扶起,他臉上的擔心我看到了,只是不是我以爲的專屬於我。我看着他,我看到的是他的側臉,在酒吧彩色的燈光中是那樣的輪廓分明。我摟着呂程的脖子哭得歇斯底里的。呂程把我扶上車,再去扶的小西。我們兩個在車上抱着哭成一團,呂程在前面開車,夜晚路旁風景在路燈照耀下的暗影在車窗玻璃上匆匆而過。這一刻,我和小西,還有前面開車的呂程,我們三個人的距離是這樣的遙遠。我想知道小西和呂程之間到底有怎樣的過去,他們之間是怎樣的關係,不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那麼會是什麼關係呢?
呂程是先把小西送回家的,她抱着小西上的樓,開門然後放下,好一會兒纔下來,我在車上都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呂程回來,然後他開着車我就直接沉睡下去。那天我在酒精的麻醉下睡得特別沉,夜裡我做夢了,我夢到了我告訴木子我和呂程在一起後,木子昏倒在地,再也沒有醒過來,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是因爲受了太大的刺激。我在醫院的走廊上看着空蕩蕩黑壓壓的一片,不知所措。我似乎還看到了呂程一臉得意的笑立在那裡,還有小影張揚跋扈的笑聲,小西挽着呂程的手,幸福的看我和木子的笑話。我咆哮着,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世界,我發瘋一般的哭了起來,直到我從夢中清醒過來。我抓着被子的一角哭得稀里嘩啦,呂程聽到我的哭聲走了進來,他說:“丫頭,怎麼了呢?是不是做噩夢了。”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在呂程的家裡。我睡着的是呂程的牀,大大的雙人牀,牀邊放着兩個檯燈,復古風格的燈罩,天天花板是藍色的,牆壁是卡其色,這個搭配看起來有點怪怪的。在我視線對面有一個液晶的顯示屏,我想那應該是一個液晶電視。我傻傻的環顧四周,呂程見我不說話,拿了點紙巾幫我擦着額頭的汗。
我看着他,四目無神一般,呂程問我:“丫頭,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瞬間覺得不對勁,我放大了瞳孔看着我的衣着,我怎麼穿着他的衣服,我怎麼還在他的牀上,我……我發瘋一般“啊……我怎麼會在你家,我怎麼還穿着你的衣服,我……你……啊……”我忙抓着被子,我不讓呂程靠近我。呂程忙解釋:“昨晚你喝醉了,我實在沒有辦法,那麼晚了,送你回寢室我也不放心,你衣服上都是酒味,我發誓我是把眼睛蒙着幫你換的衣服。”說完呂程一臉認真的看着我,弱弱帶點無辜。他的頭髮睡得有些凌亂,不過看起來依然是帥氣的,他的眉,在窗戶玻璃折射進的陽光裡顯得那樣誘人,那抹霸氣,不曾離開過。我抱着呂程,他也抱着我,他說:“丫頭,答應我以後別去喝那麼多酒了,你是女孩子,喝酒對身體不好。”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小西,我忙問呂程:“小西呢?她怎樣了?她喝得比我還多,她心情非常的不好。”呂程聽完我說小西,臉色一下就變得凝重起來,似乎這個女孩子對他而言是心靈深處害怕觸摸的傷。他微皺了一下眉頭:“丫頭,小西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真的,如果我沒有遇到過你,我會毫不猶豫給他幸福。”呂程的這句話讓我聽在耳裡酸在心裡,我怎麼覺得這個男子太過善良,善良到會把對我的愛毫不猶豫分給小西。我沒有說話,呂程繼續說:“她的遭遇,其實和我很像,但是,我是男孩子,是男人,什麼苦什麼傷不能承受,她只是個弱女子,她的改變,都是因爲以前受過的傷。也許都是命吧,丫頭,都是命。”我忽然覺得,呂程也是如此感傷的人,他和小西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那些我不知道也沒有參與的過去,到底他們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淚。
我緊緊抱着呂程,沒有發表任何的評論,我只是一個聽故事的人,我遊走在他們的故事之外。kudushu www.kud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