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爭者莫能與之爭
只有一個人中一百萬大獎的運氣能與習秋彤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氣勢相提並論了。
嫌棄沒人追,一股腦連親兒子都是緋聞對象了。
嫌棄工作量不夠,需要工作來抵擋叫人惱火的桃花,肖主任就按照她的具體要求扛起了今日的大任務。
高速突發貨車客車大追尾,死傷幾十人,整個醫院外面響着警車,救護車的嗡鳴聲,安檢局長也驚慌了。習秋彤見慣了大場面,但這個超級大禮包也讓她抽了絲涼氣兒,有些腦門刺痛。她已經在心裡不斷向老天爺和全國人民道歉了,作爲一名醫務工作者大清早就開始祈求病患塞滿手術室確實不道德,但問題是,她也只隨便求了一下,不當真的啊!老天爺不至於這麼操蛋吧
“還愣着幹嘛啊!快進手術室。”主任放下日常任務,披掛上陣跨科室組戰隊刷高難度了。
習秋彤這下求仁得仁,再不敢說話,不吭聲跟着大部隊在後面當打雜,一頭扎進了手術室。
今天的平靜就是被二十幾個一起被送來的病人打破的,這下進了手術室,要出來估計比蜀道難還要難上幾層。三餐飢飽估計也已浮雲,習秋彤嚇的一下乖覺了,現在只能望着無影燈保持大腦空白,避免萬一她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神,各種心想事成,她怕自己打小想象力太過豐富,腦袋裡竄出幾頭機甲恐龍人類,呵呵。
這個病人絕對屬於本命年出門沒看黃曆的,躺在手術檯上膝蓋骨碎裂,顱部出血,鎖骨骨折左肺葉受損四十歲一個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媳婦已經在外頭哭暈過一次了。習秋彤全副武裝站在手術檯邊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平時挺冷靜一個人,冷靜的都接近冷血了,比這慘的多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偏偏今天突然一下心裡慌了,望着周圍幾個醫護人員,滿眼的白色,竟十分陌生,再加上一緊張竟完全找不到一點原先得心應手的感覺
等習秋彤第二次遞錯器具的時候,肖主任也受不了了,搭拉着的眼皮子用餘光瞪了習秋彤一眼,開了腔低聲道:“想什麼呢?好好做事兒,這時候還思想開小差。”
天地良心,習秋彤敢對患者發誓,她真的沒有思想開小差。只是她的死穴在今日終於被這個倒黴患者不幸點中。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大了,因爲除了上述已經堪稱悲劇的傷勢外,此男好事不幹,腿上還血淋淋插着一根鋼筋
習秋彤看一眼頓時就胃部收縮,頭暈腦脹呼吸困難心慌的不行。只好不斷看血壓看心跳猜測此男活下來的可能性,一分心,結果頻頻出錯被罵。當着一手術室大小醫生護士的面,習秋彤頭一次老臉都紅勉強開口:“對不起”
“不想幫忙可以不忙,別幫倒忙。”肖老神仙在幹活的時候,出名的一大殺神,半分情面不留。
習秋彤要不是帶口罩別人也看不見,她憑臉色就能和西紅柿認親戚了。手術室裡,氣氛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時候,旁邊胸外科埋頭做手術的女醫生插了一句:“我這兒傷情還算穩定,肖老師,今天我可能比您那兒結束的快。”
老頭應該跟人家比較熟,女醫生一說話,老頭把習秋彤忘記一樣接了話且有些和顏悅色的意味道:“哎呀,小蘇你年輕有爲怎麼還跟我這個老頭比起這個了?但願你快點結束,你贏了也是救人,只要是救人誰贏這些都無所謂。”
女醫生擡頭燈光下望了一眼旁邊語言柔和淡淡一笑道:“嗯,救人要緊,我知道肖老師你就信這一句話。”
習秋彤灰頭土臉的在旁邊腦充血的時候,冰點的氣氛就這樣被那個不熟的女醫生開解了。以習秋彤之聰慧,當然猜得出那女醫生幫她解圍。她慚愧之餘,多望了人家倆眼,看着看着咽口唾沫,腦子裡生生浮出夏未嵐的模樣來。
此女醫生在某處竟然特別像夏未嵐。習秋彤不自覺往人家旁邊靠了一點,雖然不熟但頓生出一絲好感。女醫生也不說話了,又全身心投入到搶救中。習秋彤今天遇到的第二項神蹟,在她最需要平靜的時候,老天爺神奇的派來了一個人型鎮靜劑,她多看那女醫生兩眼似乎這個女人就是夏未嵐,有優秀醫生天然的氣場,讓習秋彤原本的心慌慢慢一點點消失,呼吸紊亂也在一點點好轉。
似乎有人在她耳朵邊說話,告訴她這個病人會活下來,這些意外,痛苦都是暫時的,她不用如此自責,她的自責根本是無用和愚蠢。在這種時候,需要的只是專業醫療人員的醫療技術,不是各種難過與同情。她應該更平和更自信一些,不是平日裡打下手時的有恃無恐,也不是近幾月那樣的漠不關心。她望着那個女醫生,對她骨子裡溢出的淡然自足,油然生一種羨慕。
冥冥之中,神確實是站在習秋彤的一邊,她的一喜一悲看來也是病人傷勢的晴雨表,苦戰近十小時後,病人病情已經好轉,各項指標趨於穩定,人命估計是保住了。
半截鋼筋丟在托盤裡的時候,習秋彤一直不能示人的恐慌也終於落地。別人將病人推出去的時候,習秋彤特別想偷了那半截鋼筋做紀念,內心隱隱一些激動,她難得直面了一次自己的短處,放在以前,她通常都是用氣勢洶洶來理直氣壯逃避自己不願意看或者不願意想的東西。
逃避,畢竟還是沒有用的。
就像孫悟空逃不過五指山,五指山逃不過路過的唐僧,唐僧逃不過白骨精,白骨精逃不過孫悟空。你越怕的事兒,逃是沒用的,命運安排你必須撞的頭破血流的事兒,你逃過南牆還有北牆,遲早會在犄角旮旯裡撞磚。
所以按照普遍規律,成功躲過午飯、下午飯的習秋彤終也是躲不過晚飯的。不但躲不過晚飯,這會兒以她餓的前心貼後背的程度,估計習秋彤投入廚房的懷抱嫁給電飯鍋的心都有了。按着餓抽了的胃,步履蹣跚的走回科室,習秋彤承認她這個人比較庸俗,有人送飯她都挺感激的,哪裡還顧的上這個人姓甚名甚。
預料之中,意料之外,她整一天沒有落腳過的辦公室,她花了七年時間苦苦在這個間醫院守住立錐之地,在今天夜幕以後顯出一些不應有的人氣。
往日值班只需一個護士便好。今晚除卻值班的,還有好幾個人齊齊坐在護士站,像是一場小有熱鬧卻不吵鬧的聚餐。孫若溪端着一盒飯,王曉武在啃桌子上放着的雞爪子,夏未嵐拿着水壺在沏茶,陸汶咬着一次性筷子一隻手在拆盒飯的包裝。場面詭異又說不出哪兒詭異,拼圖有錯卻又十分完整。
“怎麼了?今天是什麼風?怎麼都跑我這兒吃飯了。”習秋彤先表達了她的驚訝。
孫若溪打頭,有做錯事兒的慚愧先道歉了:“護士長,對不起,你吩咐給我的任務沒完成好。”
這個派你去的目的不是就是爲了讓敵人人間蒸發麼目測陸汶活的好好的,這個任務確實是屬於失敗了。
習秋彤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歹毒和失望,呵呵乾笑,只好安慰:“哎呀,沒事兒,我看陸汶不是好好的麼。藥應該也換了,是不是陸汶?”
陸汶放下盒飯一手拿了嘴裡咬着的木筷子,像回憶什麼不堪的往事,卻沒有戳破習秋彤讓她苦等一天,意圖借刀殺人的陰謀。咧着嘴倒抽一口氣兒苦笑起來:“好着呢,有美女換藥,我開心還來不及。傷都好的快點,活蹦亂跳跟蝦米似的。”
“算你識貨,孫若溪是我們全院最好看的小護士,男患者的世紀福音。她肯給你換藥是給你面子。”習秋彤特會順杆爬,還有些小小的內疚,掃了一眼衆人,目光卻不敢落在人臉,直直盯着飯了。
這個場面是陰是陽,是兇是陷,讓人怎麼捉摸不透了,習秋彤面對倆人不敢輕易表態,主要王曉武今天怎麼也好事兒不敢跑來了!
“不是我給陸汶換的藥”孫若溪特別小聲縮了脖子:“我手太重,把她手背上一塊皮扯下來了”
呵呵,美美對待熟人果然沒有那麼殘忍。
習秋彤良心被狗啃一樣深深的疼了。就算陸汶跟她有殺父之仇也不至於這樣報復,這事兒算她習秋彤沒人性一回。
“我嚇了一跳,所以打電話給小五,讓他來幫我。”美殘揭秘了過程:“不過我剛打完電話,夏醫生路過,她幫忙給換了藥,還教我怎麼對付這些情況。”看美殘充滿嚮往的眼神,估計現在也算夏醫生的半個粉絲。
習秋彤的目光纔敢在這麼詭異的氣氛裡,往夏未嵐的臉上飄,主要她鬧不清,這般一家老小搓麻將一樣的和諧氣氛是不是暴風雨的前兆。媽的,夏未嵐這貨怎麼敢不經過她同意,不聲不響就往前線衝,難道不怕衝突爆發嗎?陸汶和夏未嵐相比,怎麼說,夏未嵐看着也像是被揍的那個,雖然人家陸汶還是帶傷出戰。
“我來複查嗓子,順道看看。”聲音低沉一些,但比昨天能好上不少,夏未嵐站在一旁嫺靜的遞過一杯茶給面前的女人,目光美麗柔和沒有絲毫雜質。習秋彤當着衆人的面接過茶水,胸腔裡亦不能抑制那股一對上這女人就泛出的心熱,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好一點就好。”
倆女人四目相對,那股意味,連孫若溪這種腦殘都感覺好像有些不對。
王曉武在一邊啃的滿嘴是油:“就算我是打醬油的,你現在都裝不認我了啊?”
“誰她媽先裝不認識誰的?”習秋彤當然不能忘記她那個突然又跑回來的兒子。她今天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又一切如初了。
“行行,咱倆的愛恨情仇往後算賬,你趕緊坐下來吃飯,你現在出息了,多少人等你擺駕回宮用膳。”王曉武腰桿特別直,下巴鬍子茬,似乎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
習秋彤戰鬥力直線下降,第一次,不想反駁她兒子,哦了一聲在一種詭異的接近平靜的氣氛裡坐下,掰了一次性筷子,拿了盒飯趕緊扒拉了幾口,免得無力應付再過一會兒就要到來的槍林彈雨。
陸汶給她夾菜。
夏未嵐也給她夾菜了。
習秋彤由於今天手術室裡被聖光加持過,此刻異常的淡定,既接受左邊也接受右邊,全都報以笑臉,統統以飢餓的胃部笑納了這樣的愛意。
“第一天,情況特殊,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打個平局?”陸汶笑一笑吃着飯,一如既往漫不經心又頗強勢的提出那個叫習秋彤頭大的問題。
如果是昨天,如果是前天,如果是前天的前天,習秋彤肯定把這個問題原封不動拋回去,或者躲在夏未嵐後面,讓別人去爲她你死我活一場,在自我保護這項本領上,她不僅是天生好手,還是後天高手。
事到如今,左右看看身邊的人,習秋彤狼吞虎嚥吃完最後一口,喝水壓壓驚,不疾不徐對着那個急性子等着她一板磚定終生的姑娘。
“陸汶,我想跟你談談。”習秋彤說出了心中的癥結,漆黑的眼中竟有了前所未有的那種安靜。那是本不屬於她的性質,可在這一刻,她還是把它展示出來了,用她內心所有的力量。
冬夜的辦公室燈光顯得寒涼,陸汶綁着繃帶一貫的玩世不恭嬉笑:“談戀愛的談嗎?”
“談詩詞談歌賦一直談到人生哲學的談。”習秋彤笑一笑。
“今晚就要談嗎?”
“趁我吃飽還有力氣。”
倆個女人聊起來的時候,孫若溪的臉上寫滿了困惑,王曉武鎖着濃眉毛,夏未嵐有了一些擔憂的神色。
待吃完飯,陸汶起身先往外走的,習秋彤一聲不吭跟在她後面也走了出去。
“哎哎,她們幹嘛呢?”以美殘的智商真的看不懂了。
“管她們幹嘛,你今晚值班嗎?”王曉武吃完了所有的雞爪子,打了飽嗝,今天的醬油打的有點大。
“我不值班啊。”美殘很誠實。
“那趕緊走,我送你回家。”王曉武伸手就把小護士扯走了,臨走的時候嘆口氣對不能說太多話的夏未嵐道:“你放心,缺心眼都能看出來,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心都在你身上,就算是死了變成鬼,閻王殿上她也跟你姓。你不信,我跟你賭一萬塊錢。”
興許是一天的帷幕落下的太快太平淡,她今天確實十分失敗的什麼也沒有做。
看到那樣神色堅定的女護士,內心油然而生一些憐惜和慚愧,她很想跟着她去解決困難,但事到臨頭卻無法不選擇相信和尊重對方,這是也許她今天唯一做的最好的事
夏未嵐神色流露出幾許無奈,低頭笑了:“我很想輸給你,可我沒有錢還你。”頓了頓,笑容更多一些,眉梢眼角還是歡喜的開了口道:“而且她說我的錢就是她的錢,按這個道理,如果我輸了她的錢,她大概會直接把我從樓上丟下去吧,你覺得她心裡我會比一萬塊重要嗎?”
嗚
“肯,定,是,一,萬,塊,重,要。”王曉武一字一句。
絕對。
當然是一萬塊重要。
夏未嵐樂笑了:“所以我不賭。”
作者有話要說:下鄉工作一週,在縣城賓館裡寫完一章多。
今天下午剛回來。之後會保持更新。諸位追文辛苦了。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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