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最無恥的事兒叫愛事情
積雪已經被寒冷的空氣凍硬,環衛工用鐵鏟將沾滿泥水的凍雪堆積在路邊,天黑路滑不小心就會一跤摔倒在大馬路邊。
出了醫院沿着馬路走出一段,找個合適談話的地點並不容易。陸汶一直不緊不慢與她並肩而行,習秋彤站了一天手術檯腳背已經腫脹起來,顯然這樣走下去可不是個好主意,不幸中的萬幸,所到達的地點還不算太遙遠。
醫學院的大門開着,習秋彤走到這裡心裡鬆了口氣般,一直凝重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些,對着跟在旁邊的陸汶露出一絲笑道:“也不知道爲什麼,學校離醫院很近,但畢業後好多年我都沒有回來過,不如你陪我進去看看?。”
“人出了社會就很難再回學校了,我也沒有回去過我的母校。”陸汶態度還算平和,一手掛在繃帶裡,黝黑的臉龐依舊充滿朝氣與銳氣,習秋彤說往裡走,她就跟着往裡走,絲毫無怨言。
習秋彤一邊走一邊聳肩膀,有反駁的意味笑了道:“這和社會沒有關係,我不回學校,只是因爲我沒有太多留戀。”頓了頓,不可避免的自嘲起來道:“我還沒跟你說過,其實當年我來這兒上學,正是我人生最絕望,心裡最難受的時候,這個大學我念的並不是很開心。”
也許是這個半開玩笑的口吻,也許是冷的要人老命的寒風,醫學院的路燈下陸汶縮了縮脖子停住腳步,打量着習秋彤微微皺了眉頭道:“今晚怎麼了?你這人嘴巴緊,很少對人講你自己的事。”
天太冷,習秋彤不能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冗長的答案足夠她在回答完之前就被凍僵。她還有些驚訝自己與往不同的平靜,彷彿早晨的雪是落進了她心裡,讓她那些躁動的情緒一一被覆蓋。
她平淡的伸手把陸汶一側的衣袖拉住,示意她往北邊走,穿過那片種滿針葉松樹的小道,再走過兩條長廊就是學校的室內操場,晚上十點鐘這裡還算熱鬧,遠處兩個籃球隊的人在對抗練習,場館的上空迴盪着咚咚的籃球聲和年輕男孩的叫喊聲。
習秋彤拽着陸汶,在一條靠邊的長凳上坐下來,眼睛望着對面依舊在練習的學生好一會兒,纔開口說了話道:“以前高中的時候,我在老家的學校也打過幾天籃球,上大學後就不玩了。自從上大學後,我荒廢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就是不想念書,經常逃課,也不想和人來往,有點自閉。”
陸汶坐在她旁邊,晚上的一切叫人難以掌控,她的內心隱隱約約明瞭將要發生些什麼。可死刑行刑之前,還是想再掙扎,努力從心裡擠出絲笑容道:“我以爲你真的不想和自己的女友聊人生呢,我等你說你自己的事兒,已經等很久了。”
也許因爲大家都是聰明人,在這樣的氣氛裡一切變得都不再是秘密。習秋彤望着她的神情,很多愧疚道:“不是不想跟你說,只是習慣了不想這些事,因爲無論怎麼想,始終還是繞不過她”
那個她,意味太過明顯。
讓人如鯁在喉。
陸汶十分難得側過頭緩緩嘆了口氣,那股滿臉的輕鬆正在漸漸褪去,白色的繃帶讓她看起來像是打了敗仗從前線退去的老兵,眉梢眼角殘留一絲倔強開了口道:“沒關係,你說吧。”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一點道:“只要是你的心裡話,我都想聽。”
“謝謝你。”習秋彤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在這件事兒上,她從來由不得自己,坦誠心扉或許是對一個喜歡她的人最大的尊重。她想清楚了,所以要把那些都告訴她,不欺瞞,不隱藏。
習秋彤把凍僵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兒才絮絮道:“我沒有跟你說過,我老家在很偏的農村,離縣城還有一小時車。我家裡條件不好,父親在我小時候成了殘疾人,家裡靠我母親一個人做活兒維持。爲我上學,親戚也湊了不少錢,我高中常常在學校考前幾名還算爭氣。因爲父親有病,所以我想考個醫生,將來他看病方便”
陸汶皺了皺眉頭,她幾乎不知道這女人經歷和家事,這女人把自己保護的太好,一副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模樣
“我高考那陣兒經常熬夜複習,結果感冒發燒自己也沒注意。到了考試那天才感覺暈頭轉向。參加完考試,心裡已經嚇的沒了底。分數下來,勉強還是考上了醫學院,只是調劑到了護理專業我很難過只想要復讀。”習秋彤回想着那些沉在腦子裡最深處的記憶,無論她今日有多平靜,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聲音越來越沉道:“我堅持要復讀,我爸把我狠狠打了一頓他說女孩隨便有個學上就行了,將來結婚嫁個好婆家幫家裡減輕負擔,把我弟供養成人才是正經。我很委屈,也不敢和他爭。後來,我媽勸我,叫我別怪我爸因爲他們沒本事所以兒女才受罪。我又懊悔復讀給家裡添負擔,雖然很不甘心還是來念護士了。”
“對不起,沒有想過你以前的事會是這樣”陸汶只聽了一段就忍不住要抱歉。這樣的經歷放在誰身上大概都不好受吧,而且因爲常年在外也不是沒見過那些貧困地區的家庭有多艱難。
習秋彤聽了搖搖頭笑一笑道:“這沒有什麼,我已經很好了,有人可能比我的條件還不如,至少我還唸完了書,現在有了工作能夠養家。”
陸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或許她真的有點太過傲慢了。她之前怎麼會那麼天真的以爲姑娘都是需要她來照顧的,可現在,習秋彤就坐在她旁邊,這樣的姑娘又有什麼是要讓她照顧的?
“我上了大學,才知道不是我考得不好,只因爲我是外地人地方又偏,錄取分數就高很多這是不是很不公平?很歧視窮地方。明明我比他們都需要念醫生,他們根本都無所謂,只是覺得這個職業光鮮體面才報的專業。可我不一樣,我是學來有用的”習秋彤的聲音也有些發顫,她可能真的還從未提起過這些,所以說話的時候更像是喃喃自語:“那時候只覺得這個社會很不公平,有人有錢有閒生下來就註定好命,像我這樣家庭不好的註定窮困一輩子。我心情很糟糕,每天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有什麼前途和意義就這樣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遇到了她。”
陸汶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呼吸都很緩慢,她有些不想聽,但又沒法停下來。一個人的過去到底隱藏着什麼,便能解釋現在這個人爲什麼在這裡。何況她來的目的,不就是爲了瞭解這個女人嗎。
“我遇見夏醫生時,就知道她是誰。她有很多傳聞,大家說她是大領導的女兒,說她和我們不一樣。我以爲她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樣,可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在水池邊自己洗衣服,並沒有別人說的那樣有傭人伺候她。後來再熟一點,她就更普通了,穿的吃的用的都很節儉,人也沒有脾氣,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她。”習秋彤還是側頭望了一眼陸汶的表情,小心的照顧着她的情緒道:“學校裡還有其他的有錢人的孩子,有人大二就開奔馳來上課,但夏醫生從來不在意這些。我問她爲什麼來當醫生,我以爲她會跟那些人一樣說那種無關痛癢話,因爲爹媽說醫生職業穩定賺錢多,所以念醫生,結果發現這行又苦又髒之類。”
“她怎麼說的?”陸汶攥着一隻手,皺着眉頭問了起來。
習秋彤有感謝的意思,要人家來這裡聽她囉嗦,確實太強人所難。她對陸汶笑了笑才很平淡道:“夏醫生說因爲她如果在別的行業,對別人對社會就會不公平。從政就會很快提拔,經商就會有人塞錢。只有做醫生的話,就算有人想虛僞的吹捧她,但這事兒事關人命,她自己就不會掉以輕心,會努力做一個好醫生治病救人。”
一段夏未嵐式冠冕堂皇的奇談怪論。
陸汶擰着眉頭聽得非常難受,表情像是從沒吃過檳榔的人咬了一口檳榔。
習秋彤又有些忍不住爲這段話笑了出來:“喂,她是不是噁心啊。我當時跟你一樣,特別想吐她一臉唾沫,再拿刀砍死她!太他媽欠揍了,高貴冷豔她個毛線啊。”是,當時習秋彤聽完這段言論,瞪圓眼睛伸手就拿書打了夏未嵐的頭,學什麼醫去死吧你。
“靠,你當時怎麼沒把她砍死?”陸汶胃裡泛酸的時候,都有一些拿刀的衝動了。
球館裡打球的男生似乎已經疲憊,有人宣佈了分數的結果,勝利的那隊在歡呼慶祝。管理員在喊着熄燈。
熱熱鬧鬧的散場裡。
習秋彤被逗樂了,坐在場邊一手託着下巴望着陸汶咯咯笑了道:“我有啊,可是宿舍沒有菜刀。”頓了頓,神色多一點抱歉道:“就算有,我也下不去手。她說的也都是真的,她還是和普通人不一樣,但她比普通人正直善良很多。我知道,她是好人。”
陸汶有預感般別過頭懶得再聽。
習秋彤咬了一下下嘴脣,咬出點血色,很爲難的說出來:“對不起,我把你牽扯進來。我其實也很不想原諒她,但我不能騙你,也不想騙我自己,我喜歡夏醫生。”
“”
“就算她傷害過我,我還是很喜歡她。”
“”
習秋彤說的自己紅了眼眶,不過爲這種事在別人面前再哭起來,對他人也顯得太過殘忍。她努力忍了又忍,把很多年的酸楚都忍下來,還是沒能忍住,很欠揍的掉了眼淚。出於自己行爲的惡劣,習秋彤一邊擦自己眼淚一邊對着陸汶擡了臉道歉:“算我對不起你一回,你要真想扇我倆耳光,我不躲。”
“”陸汶皺了眉頭,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瞅了習秋彤半天,起身往外走了道:“小心你以後後悔,到時候我可不會再管你了。”
習秋彤今天已經無恥的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她總不能再無恥的說一句,作爲朋友,我覺得你還是會管我的。
雖然習秋彤真的有這種特別無恥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不用天天刷,最近在爲單位加班。但有時間都會盡快更。不會隔太久,這個周忙過了,說不定可以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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