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張羣和田傑的媽媽在憂愁她們那兩個孩子的事情的時候,源卿卻做了一件讓雙方父母意外的事。

源卿把阿爾伯特介紹給了田傑認識。

這對源卿來說是很自然的事,因爲田傑一直都像大哥哥一樣照顧她,自己有了男朋友了,自然要讓大哥哥認識。

然而這件事卻對張羣和田傑的媽媽來說很不自然。

對田傑來說也很不自然。

他看着源卿開心的和那金髮少年交談,並告訴金髮少年,他是她的好朋友時,他聽到自己心裡有什麼碎了的聲音。

他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和他們說話,他只是在看到他們笑的時候,自己笑得很苦澀。

他們明豔地笑,刺傷了他的眼睛。

這種畫面他好像在哪裡看過,對了,是在白家的時候。有個男孩,曾經也被他和源卿的微笑,刺傷了吧。

那時,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只是,想不到這下輪到了自己。

但,只要她幸福就好。一直以來,他不都是守護着她,讓她幸福嗎?

金髮少年愛源卿心無旁騖的態度,使得田傑又憂傷,又放心。

他知難而退,決定把對源卿的感情放到更深的心底。

“爲什麼你不告訴她,你喜歡他?”這是田傑媽媽對田傑的態度。

“因爲她喜歡的人不是我。”田傑黯然地說。

“你不說怎麼知道?你難道連爭取的勇氣也沒有?”田媽媽問。

田傑搖頭,“既然她幸福,我爲什麼要去做那些多此一舉的事呢?”

“那你怎麼辦?小杰,他們在一起你不難過嗎?”田媽媽心痛地說。

“我沒事。”田傑微笑。那是苦笑。

他沒把握好時間,也沒有把握好機會,他讓她和他的感情發展成了友誼,他能怎麼辦?

源卿與阿爾伯特的感情,從大一走到大二。

每逢節日,源卿都會收到從意大利寄來的禮物。她也會寄禮物到那邊,有時候是她手織的圍巾,有時候她親手給他做的一些中國禮物。

戀愛使人改變,張羣發現,她女兒那從來只碰書本的書,居然拿起了針線。

大二寒假,阿爾伯特如約來到青島陪源卿,那是一個很愉快的寒假。

然而,在假期結束,源卿在機場送阿爾伯特上飛機的時候,她發現阿爾伯特有個異樣的地方。

那就是阿爾伯特接了個電話,用意大利語聊了一會兒後,神色有些古怪。

源卿問他發生什麼事,這個從來不會心裡藏事的意大利男孩,居然有些遮掩起來。這是很難見的。

源卿沒有機會進一步瞭解,因爲不久飛機很快起飛了。

大三上學期,意大利男孩的長途電話沒有以前那麼頻繁,以前他們會一個星期通一次電話,現在變成了一個通一次。

源卿隱約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在發生改變。

源卿把她的困惑傾吐給了張佳麗,張佳麗說,最近夏榮飛交了個米蘭音樂學院的女朋友,她可以讓夏榮飛幫她瞭解一下情況。

在打電話後的一個星期,源卿在校園裡遇到了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漂亮的金髮女孩。

“你就是那個中國女孩?”這是金髮女孩對源卿說的第一句話。

源卿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女孩又自顧自地說道,“沒錯,應該就是你。你很漂亮。”

源卿禮貌地觀察了下對方,“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我是阿爾伯特的未婚妻。”女孩說。

這世界有很多人叫阿爾伯特,源卿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阿爾伯特。

“我來是想告訴你,他不會來中國了,因爲今年暑假,他要和我結婚。”女孩對源卿說道。

她藍色的眼睛靜靜地看着源卿,不喜不悲。

第一次,源卿遇到了一個與自己相似地女孩。

“你們沒畢業就可以結婚?”源卿說。

“是的,我們結完婚後,可以繼續上學。”想到什麼,女孩又說道,“我和阿爾伯特在高中的時候,父母就給我們訂了婚,我很愛他,我不會把他讓給別人。”

源卿想起了寒假阿爾伯特那古怪的表情。

“他也是這樣想的嗎?”源卿問。

“他要是也這樣想,我也就不用來中國。”女孩說,“我想讓你清楚一點,就算他再怎麼愛你,他也不可和你在一起的,因爲他們家只承認我,不會承認你。”

“那是你們的想法,你們又知道他和我是怎麼想?”源卿微笑。

“我知道,他可以爲你不顧一切,所以他現在被關進了家裡。”女孩說,“但是,他爲了你可以不顧一切,他的家人也可以爲了留住他不惜一切。你是聰明的女孩,你應該知道,有身份地家庭,他們的婚姻不一定由他們做主。”

源卿算是明白阿爾伯特離開時的表情,也明白爲什麼他們之間聯繫會越來越少。

正如金髮女孩所說,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所以遇事她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冷靜。

“我想和他談一談。”源卿說。

“他的家人是不可能讓他接你電話了,不過,你有什麼話,我可以幫你轉達。”金髮女孩說。

她這是在可憐她的情敵?

“不需要。”源卿說道,“我會親自去意大利和他談。”

“我欣賞你的執着,”女孩說,“不過,不管你們怎麼做,他都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記住,他的家人只承認我,不會承認你。”女孩微笑。

“若是他寧願不要他的家,也要和我在一起,你會怎麼做?”源卿問。語調不帶任何感情,一如隨意一問。

“這種可能我想過,”女孩微笑,“如果他真的這麼做,我會拿着刀在你們面前,不是殺了你,就是殺了我。因爲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所以要麼他和我在一起,要麼誰都不要和他在一起。”

多麼可怕的獨佔欲,源卿驚訝地看着女孩,說不出話。

美好的生活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爲什麼她們都這麼輕易的就說死?

她以爲那個女孩和她一樣,現在她才發現,那個女孩與她不一樣。

自己要不要去意大利?

或者,面對阿爾伯特的這個未婚妻,她該怎麼辦?

雖然阿爾伯特明顯喜歡的是自己,但是從他們的關係來看,她纔是第三者吧。

她該怎麼辦?

在源卿情緒低落的第二天,那個走了的金髮女孩忽然又來學校找源卿。

女孩說,阿爾伯特從家裡逃走了,現在他們家的人都找不到他。

顯然女孩以爲他會來找源卿。

“他什麼時候逃走的?”源卿問。

“就在我離開意大利的第二天。”女孩說,“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要來找你。他應該是擔心我會把你怎麼樣,所以才逃走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源卿問。

“你打算怎麼辦?”女孩說。

“我尊重他的選擇。”源卿說。

“他要是不和我回去,你就做好我們之間有一個人會死的準備。”女孩認真地看着源卿,沒有一點開玩笑的表情。

源卿看着她,沒有說話。

這天阿爾伯特沒有來。

他是在第四天的時候纔到了北京,然後給源卿打的電話的。

那時,金髮女孩已經形影不離的陪着源卿好幾天,除了上課吃飯睡覺,她都會陪在源卿身邊,等阿爾伯特。

電話來時剛好是中午,源卿走在學校操場,許多男生在打籃球。

“他說什麼?”金髮女孩問源卿。

“他問我你有沒有和我在一起。”源卿說。

女孩笑了笑,“我就知道他是因爲擔心你才逃走的。”

“我希望這件事我們好好解決。”源卿說。

“他和我回去,一切都好辦。”

源卿沒有說話。

很快,一個森林系的金髮男孩走進了源卿的校園,他在學校裡焦急的尋找一番後,終於在籃球場這邊找到了她們。

“他以前來過你們學校?”女孩問。

源卿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說爲什麼阿爾伯特那麼快就能找到她們。阿爾伯特當然來過,在去年暑假的時候。

阿爾伯特是一個很惹眼的漂亮男孩,他金色的頭髮有格外扎眼,所以他一進校門的時候,源卿想不發現她都很難。

看到那個焦急的身影,遠遠的,源卿就有些感動。

然而,他們之間已經有了死結,一個怎麼選擇都會給人帶來傷害的死結。

她該怎麼選?

很快,攤牌的時刻到了,阿爾伯特走到了她們身邊。

阿爾伯特的眼裡沒有女孩的存在,看到源卿那一刻,他眼裡早已看不到其他人。

看到她安好,他的心才放了下來。

就在他們眼神相匯的那一刻,許多東西不用言說,兩人已經懂得。

金髮女孩看到他們如此忘我的深情注視,剛想打斷,一個籃球就先飛過來打斷了她。

“咚“的一聲砸在她的背上,使得她立馬用意大利語說了句憤怒的話。

籃球滾了滾,落在源卿腳邊。

源卿撿起籃球,“你們先聊,我去把這個籃球還給人家。”

說完,看了一眼他們兩個,拿着籃球就走開了。

看到金髮女孩,阿爾伯特沒有退縮,硬碰硬的僵在她面前。

“我喜歡她。”阿爾伯特說。

“我知道,”女孩眼裡飄着烏雲,“但你父母不會承認她,他們只承認我。”

“那是他們的事,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我都要和她在一起。”阿爾伯特堅定的說。

“你父親不會允許你這麼做,你在這邊他不會給你一分錢的,你沒錢在這邊,你怎麼陪她?”女孩說。

“我可以依靠我母親。”阿爾伯特說。

“那你的學業呢?你那麼喜歡小提琴,而且你還在學院裡受到老師的器重,你難道爲了她把你的學業也捨棄了嗎?”女孩不甘心地說。

“小提琴在哪裡都可以學。我也可以在中國學。”阿爾伯特說。

“爲什麼你就不肯和我在一起?我們從小就認識,那麼多年我們的感情都那麼好,爲什麼遇到她,你就變了?”女孩傷心。

“我對你並沒有變,因爲我一直對你都是兄妹的感情,是父親擅自做的主,你應該明白,那不是我想要的。”阿爾伯特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你真的只想和她在一起?”女孩靜靜地看着阿爾伯特。

在不易察覺中,她悄悄地拿起了衣兜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