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
翠綠有些爲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纔會令上官雨寧心裡稍稍舒坦一點。
“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到底我在她心中不如上官雨馨，現在她知道我殺了上官雨馨，她肯定恨死我了！”
上官雨寧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笑聲，“可憐我之前知道上官雨馨原本就壽命不長的時候，還後悔自己下手殺了她，現在……我只恨沒讓她死得更慘！”
“小姐……算了吧，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翠綠心疼地看了看上官雨寧，“小姐，我給你帶來了好多菜，都是你最喜歡吃的，不如你吃點吧。”
“我吃不下。”
上官雨寧眼神中了無生機，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翠綠，那一掌……還疼嗎？”
翠綠連忙搖頭，眼中閃出一絲感動的淚花，“不疼不疼，小姐……想不到您到現在還惦記着翠綠的傷勢，真是讓翠綠無地自容。”
“哎，到頭來也就只有你能來看我了，想不到我上官雨寧這輩子活得這般悲哀。”
上官雨寧仰天嘆了口氣，悲哀之情溢於言表，“翠綠，其實我平常也經常罰你兇你，難道你就真的沒有想過要背叛我嗎？”
突然被上官雨寧這麼問，翠綠倒是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沉默了片刻，喃喃問道，“小姐，你還記得翠綠是怎麼進的宰相府嗎？”
“我記得好像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真的很冷，我記得當時我穿着孃親剛給我做的狐裘站在雪地裡還是覺得異常的冷。
可是我卻看到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孩跪在雪地裡，在她的身下有一個賣身葬父的牌子，也許是因爲年紀相仿的原因，反正我一見你就特別投緣，我便出錢買下了你，從此讓你跟在我身邊。”
上官雨寧的思緒好像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季，似乎還能聽到被北風呼嘯的聲音，大街上幾乎已經沒有人了，原本她也在不斷催促奶孃快點走，趕緊回到溫暖的宰相府。
可是偏偏看見了他，那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少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完顏朔，也深深被這個氣度不凡的男孩所深深吸引。
當時的她只想着要做什麼去吸引完顏朔的注意力，正好看到身處絕境的翠綠，所以她纔好心出錢買了她，完全只爲了讓完顏朔看到她的善良。
“是啊，如果不是小姐慷慨解囊，我想翠綠早就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了。”
翠綠根本就不知道上官雨寧救她的真正原因，說話間眼中閃爍出感動的淚花，“所以在當時翠綠就已經告訴自己，我的命是小姐的，日後不論是上刀山下油鍋，翠綠也絕無二話！
說實話，後來看到小姐變了，心也狠了，我也曾彷徨過，害怕過，猶豫過，可是後來我想通了，沒有小姐就沒有我，哪怕真的如上官靈玥所言，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你的手中，也該感謝您出錢葬了我的父親，也該感謝您讓翠綠多活了這麼多年不是嗎？”
上官雨寧沒有說話，轉過身倚靠在牢房之上，高高的揚起面龐，可是淚水還是流了下來，“與人爲善，與己爲善。
如果當初我沒有傷害過上官靈玥，如果當初我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如果當初我真心真意與所有人爲善，我還會落得如此冰冷的下場嗎？”
“也許……不會吧？”
翠綠得淚水也汩汩留下，沙啞着聲音道，“小姐，吃點東西吧，若是有來生，翠綠願意還做你的丫鬟，只是我們都不要再走錯路了好嗎？”
“好，吃東西！吃飽了，也就不冷了。”
上官雨寧好像一下子就餓了，看着這一食盒的飯菜，她毫無形象地狼吞虎嚥起來。
“吃東西？二小姐還真是好胃口啊！”
白蒲一聲怨念的怒吼，獄卒道是很有眼力勁兒，趕忙去將牢房的門打開了。
繼而又將其他牢房的門給打開道，“放風了放風了，還不快滾出去？！”
按照出雲國對牢房的監管，每隔三天普通牢房的犯人都有一個時辰的放風時間，而上官雨寧還不曾定罪，所以暫時也在這個牢房中監管。
上官雨寧輕瞥過白蒲，上官雨馨的親生爹爹！
心中苦笑，“上官靈玥果然是聰明，她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我被矇在鼓裡罷了，白蒲果然來爲他的女兒報仇了！”
她並不打算與他說話，繼續大開吃戒，也許，這是她的最後一餐了。
“砰！”
已經怒火中燒的白蒲一腳將她的食盒給踢開，那精心烹製的食物灑了一地，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翠綠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她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白蒲怎麼會來找自家小姐的麻煩呢？
“我讓你吃！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害死自己的親妹妹竟然還有臉在這裡吃？！”
白蒲眼中的怒火好像要將上官雨寧給燒穿。
上官雨寧站起身子，可惜地看了看地上的美味，挑眉看向他，根本無懼他的兇狠，只是輕描淡寫道，“我吃我的飯，總比有的人吃軟飯來得好吧？”
“你……你什麼意思？！”
白蒲這根炮仗算是徹底被上官雨寧給點燃了，只見他用力掐着上官雨寧的喉頭，幾乎是咆哮着問道，“臭娘們，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如果不是我孃親，你到現在還可能是個窮酸秀才，哼，什麼三品大員，竟然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可笑！”
“你……你找死！”
這是白蒲心中最深的自卑，他的仕途是由金鳳鋪設，所以他特別在意別人的眼光，而上官雨寧現在所說的話無疑正中要害，徹底激起他內心的殺戮。
“到底是誰找死？！”
上官雨寧可是有四段鬥氣的，對付白蒲這種文官根本就是綽綽有餘，她只是一揮手便將白蒲狠狠甩在牆上，看着他努力喘氣的模樣，上官雨寧眼中的鄙夷越來越深，一腳狠狠抵在他的身上，“看吧，看着你這苟延殘喘的模樣，你有什麼資格得到我孃親的愛？你簡直就不配做男人！
你剛纔說什麼？上官雨馨是我的親妹妹？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殺了我的親妹妹你來這裡蹦躂個什麼勁兒？
除非……那是你的野種！”
“你！”
白蒲以爲他將一切都隱藏得很好，可是沒想到竟然被上官雨寧給識破了，看來這個女人更是留不得。
他的目光不斷瞥向外面，“該死，那羣飯桶怎麼還不進來？不是說聽到裡面的動靜就衝進來嗎？”
“瞧瞧，我真該讓我娘也來瞧瞧你這懦弱的模樣，想不到一直到現在都不敢承認上官雨馨是你的女兒，我可真爲上官雨馨感到悲哀，竟然有你這樣一個專吃軟飯的爹爹！”
在見到白蒲之前，上官雨寧還有些懷疑上官靈玥的話，可是現在看到白蒲的反應，她越發確認上官雨馨確實是金鳳和白蒲苟合的野種！
恨意瞬間在她的心頭膨脹，她踩着白蒲的力道越來越重，就算連白蒲臉都徹底充血了她也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小姐……小姐不要啊！他可是朝廷命官，殺了他可是死罪啊！”
翠綠連忙去拉開上官雨寧，好生勸說道，“小姐咱們已經錯了，切不可錯上加錯沒有了回頭路啊！”
方纔上官雨寧那番感慨，翠綠以爲她再不會起殺心了，可是這短短片刻，她卻又要取人性命，翠綠真的不能讓她在犯錯了。
“反正是死罪，再殺了他是我賺了！”
上官雨寧說話間腳下越發用力，惡狠狠道，“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有上官雨馨，或許我根本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他該死，他該死！”
上官雨寧幾乎瘋狂，看到白蒲掙扎，看到他的雙手在地上撓出深深帶血的印記她便越發興奮。
“小姐，別踩了，別踩了，他好像已經嚥氣了！”
翠綠一邊拉着上官雨寧，一邊懇求道，她的身子還在不斷瑟瑟發抖！
“這麼快就死了？真是沒用，死都死得這麼簡單！”等她鬆開腳的時候，她自己的雙腿也一個綿軟，方纔太過用力，再加上一直沒有進食，身子還真有些虛弱。
翠綠顫抖地伸出手在白蒲的鼻息處探了探，整個人嚇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小姐……怎麼辦？一會兒他們回來了一定會發現的呀！”
翠綠徹底慌了，“如果是在外面，咱們還可以將這屍體藏起來，可是偏偏是在牢房之中，那麼多人看着他進來，不用想也知道是您……”
“你走吧，你對我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那個冬天我沒有白救你，離開牢房以後就別回宰相府了吧，你身上也有些錢。”
上官雨寧說着，又迅速摘下自己身上的貴重首飾全部塞到翠綠的手中，“再加上這些，去個偏遠的地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忘了這裡發生的事情重新開始。”
“不……小姐……這些都是您最喜歡的，我不能要……”
“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是給你吧，願意留着就做個念想，不願意留着就當掉，走吧，過會兒他們該回來了。”
上官雨寧轉過頭去，不再看翠綠，在這個世上唯一真心爲她好的人。
“不……小姐……翠綠捨不得您……”
“捨不得嗎？那就別走咯！”
龍玖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牢房之中，他一開口，那透着陰柔的聲音令人心中莫名地不舒服，翠綠更是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