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當然不知道身邊孝順懂事的寶寶心裡想的什麼,她正在合計着怎麼和鄭老爺子和周阿姨說,要回一趟南市。算起來,肚子裡的寶寶出生是在一月份,也就是春節前夕,到時候,寶寶也放了寒假……她還真想在南市坐月子啊。
生寶寶的時候,顧媽媽從顧家村趕到南市陪着她,雖然因爲交通和通信不便,沒能看着她進產房,但是,似乎那個時間有媽媽在身邊,就會格外安心。
鄭媽媽做爲婆婆對她很好,對寶寶也很好,已經讓她很知足……但是,說起來,畢竟沒有親媽安心。
回南市,想必周老太不會有什麼異議,但是怎麼和鄭老爺子說,就有些讓顧爽躊躇了。畢竟,鄭老爺子也盼着這對重孫出生呢。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如今實在是行動不便,鄭老爺子雖然沒說,但盯人卻盯得緊,說不定也會不放心她長途奔波。
顧爽本來就不善於交際,更不會繞着彎子說話,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來,眼看着已經往回走了,回到家鄭老爺子就該休息了,她必須開口了。
“爺爺,”顧爽輕輕地喚了一聲,略微一頓,稍稍整理了一下語言,道,“這段時間,南市那邊出了些事情,公司的一品系列產品遭遇了惡意競爭……”
不用繞彎子,又是說自己無比熟悉的東西,顧爽語言反而流利了。
她將最近天澤面臨的形勢情況一一向鄭老爺子做了說明。她並沒有說這些情況不置理會會有什麼後果,因爲她知道依鄭老爺子的目光和判斷力,根本不需要她說這些,因爲老爺子自然會看得很透徹,不,是應該比她和周圍人看得更遠。
說完了,顧爽默默地等待着鄭老爺子表態,可鄭老爺子就好像沒有意見似的,根本沒有給她迴應,而是繼續慢慢地踱着步子往回溜達。
眼看都到了家門口了,鄭老爺子還沒有說話,顧爽不免有些着急了。
她停下腳步,伸手扯了扯鄭老爺子的袖子,哀怨叫:“爺爺……”
鄭老爺子回頭瞪了她一眼:“什麼話不會回屋說?外邊天這麼冷,感冒了怎麼辦?”
別看鄭老爺子當年被人稱爲煞神,讓無數人聞名膽顫的人物,但對着顧爽和家裡人還真沒有如此嚴厲過。顧爽頓了頓,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默默跟着回了家。
走進門,由周老太和錢萍幫着將外套和靴子脫了,顧爽走進客廳,就見鄭老爺子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寶寶也沒有回房睡覺,也坐在鄭老爺子身邊。
看到顧爽走進來,鄭老爺子擡擡手:“喏,坐下說!”
錢萍手腳麻利地從廚房裡端出三個燉盅來,分別擺在三人的面前。顧爽的是燕窩,鄭老爺子的是洋蔘盅,寶寶的則是水果盅,不算什麼大補,只是夜宵。
看着顧爽坐好,鄭老爺子開口:“這件事,你想好怎麼處理了?”
顧爽捧着燉盅,暖着手,搖頭道:“具體的情況還不太瞭解,我想回去再詳細瞭解一些……或許,可以考慮侵權訴訟……”
鄭老爺子盯了她一眼,垂下眼端起蔘湯喝了一口:“說是公司,說白了可能就是一家或幾家農戶的小型養殖場。侵權訴訟,不說訴訟過程非常漫長,就是勝訴了,賠償金也不一定能夠拿到手。更何況,像這種情況,可不是打贏了官司就能杜絕的……說不定,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打官司,最後卻一點兒用都沒有。”
顧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鄭老爺子說的很現實,別的不說,就說前年顧爽在京城發現僞冒一品鴨的事情,當時也是起訴了,折騰了近半年,雖然最後拿到了補償款,那個產品也被停止銷售了,卻也被牽扯了很多精力,疲累不堪。
那一次針對的不僅僅是仿冒企業,還有賣場,法院判決執行起來還容易些,這一次若真如鄭老爺子說的是農戶的話,還真不好說結果最後如何。農戶支撐起一個養殖場來,說不定已經把積蓄都投進去了,甚至還舉債,即使勝了訴,到時候他們根本拿不出賠償金,同樣也無計可施。
可針對農戶的計策……顧爽猛地想起一句話‘猛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難道要像村子裡打架那樣?爭吵謾罵甚至動手?
汗!貌似那才真的沒有!
顧爽趕緊將自己腦袋裡可笑的念頭拋開。
轉念,顧爽乾脆求助地看向鄭老爺子,老爺子是什麼人,曾經只會千軍萬馬的,對戰略戰術自然熟稔於胸,她怎麼忘了這個,還傻傻地自己胡思亂想。
顧爽如此依賴、求助的目光,顯然取悅了鄭老爺子,不過,老頭兒表面上卻仍舊有些氣咻咻的,這傻丫頭,總是習慣自己扛着,居然要想這麼半天才想起來向他求助……哼!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鄭老爺子拂袖拉着拉着寶寶一起離開。
顧爽有些傻眼,怎麼說着說着生氣了?轉眼,看到陳叔走在鄭老爺子身後,她也忘了自己行動不便了,跳起來,一把扯住陳叔的衣袖。
陳叔之所以能夠被她扯住,自然是存了心的。被扯住後很好脾氣地停住腳步,回頭含笑看着顧爽:“三少夫人,去安心休息吧。明天我們一起回南市!”
說完,看着顧爽還有些懵懵懂懂的顧爽,笑了笑,轉身走了。
顧爽站在當地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搖搖頭,也拋開這些回自己房間了。
鄭老爺子既然跟着一起回南市,自然是要親自上陣指揮了。既然有老爺子在,她就不用擔心了。
喔……好睏啊!
唔……這是哪個調皮蛋,又踢了她一腳……噯,還來……還真當她的肚子是演武場了?哼,等出來後,一個個挨着算賬!
肚子裡的娃兒也不知怎麼的了,興奮的不行,動來動去的,顧爽只好扶着樓梯站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肚子裡倆皮孩子安穩些了,她才吁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上樓。回房。
顧爽有個好習慣,多大的煩惱也能暫時拋開。更何況,有了鄭老爺子的全力支持,她還真不用擔心了。
這一夜居然睡得格外香甜,連倆皮孩子都彷彿格外安穩,沒怎麼折騰。
早上睜開眼睛,顧爽蹭了蹭懷裡的巨型玩偶抱枕,這倒不是她童心未泯,實在是肚子太大了,需要側臥,這纔去買了絨面的大型抱枕支撐肚子。抱枕是隻巨大的蟲子形狀,黃綠相間的身子上,每一節都有漂亮的圓點點,腦袋是卡通版的,眼睛大大的,還有兩個晃動的觸角……這讓本來很牴觸蟲子之類的顧爽都喜歡的不行,還給寶寶買了一個同款,只是小了一號的。只不過,寶寶很不以爲意,還直接了當地說是女孩子的玩具!
不過,寶寶的反抗顯然沒有什麼作用,那條同版的小蟲子也天天趴在他的牀上。
伸了伸手臂,顧爽睜開眼睛,同時,手自然地放到腹部。
如今,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哪怕是仰臥,肚子也凸得高高的。
好像是感應到了媽媽的撫摸,肚子裡的小東西立刻應手而動,像兩條調皮的魚兒,動了起來。顧爽能夠清晰地看到肚子隨着胎兒的活動變換着形狀……
“兩個調皮蛋,乖乖的,今天咱們要回南市咯,馬上要見到姥姥姥爺和舅舅咯,還有熊熊……”顧爽摸着肚子和胎兒說着話,好一會兒,肚子裡的胎兒似乎才累了,停止了交流,好像安安穩穩地睡着了。
顧爽起身,穿了一套保暖羊絨內衣,又拿出一條彈性超好的保暖褲,最後穿了一件寬鬆版的羊絨衫,頭髮順在兩側,編了兩條麻花辮兒,鬆鬆地垂在肩頭。
收拾好了,看着鏡中的人影,顧爽苦笑。她的身形並沒有太大變化,胳膊腿兒仍舊纖細,肚子卻因而格外突出,從後邊看,她仍舊身形纖瘦,不過從側面看的話,就很搞笑了,彷彿在肚子裡突兀地抱了圓滾滾的大西瓜。
唉,這個時候也談不上愛美之心了,顧爽笑笑,略一收拾,打開房門。錢萍笑着走進來,幫她把行李拎下樓。顧爽則抱着懷裡的西瓜走下樓去找吃的。
五六個月的時候,肚子裡漲的大大的,吃一點兒東西就飽了,卻又很快就餓,所以,顧爽幾乎整天都好像在不停地吃東西。
過了七個半月,胃部的飽脹感突然沒有了,她的食慾空前高漲,胃口大的嚇人,一頓飯能夠吃原來的兩倍甚至還要多。偏偏,這麼多東西吃進去,她的人並不見胖,只是肚子卻長得越來越快了。有時候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肚皮,顧爽都有些怕會在哪一天爆掉!
在顧爽吃了兩籠蒸包,兩碗青菜瘦肉粥,外加一盅每日必不可少的燕窩後,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真正是一家人,除了周老太外,鄭老爺子帶着兩名警衛和陳叔,顧爽則帶着錢萍,還有揹着書包的寶寶……他們要先將寶寶送去學校,然後直接出發回南市。
因爲沒辦法一起回去,寶寶的小臉一直板着。好在,沒有像一般小朋友那樣哭鬧,卻只是緊緊地跟在顧爽身邊,抓着顧爽的手不撒手。像個害怕被遺棄的小狗狗,這樣子,反而比哭鬧更讓人心疼。
在車上,顧爽又是好一番安慰,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末了,再過半個月,十二月中旬幼兒園就會放假,到時候就可以回去了……等等等等,寶寶才伴着小臉點點頭,臨下車,還不忘囑咐顧爽:“媽媽,我一放假,你就來接我!”
顧爽笑着點頭:“嗯嗯,你一放假,就來接你和奶奶。”
看着寶寶揹着書包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幼兒園,顧爽眼睛還是禁不住潮溼了。
這還是懷了孕呆在家的時間比較久,平時實在是太少陪寶寶了。相對於大多小朋友天天都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實在是欠缺寶寶太多了。
看着寶寶走進校園,和校門口的老師問好,然後走進教室,這邊的車子緩緩啓動。
此次用的是一輛高檔保姆車,寬敞的空間,座椅也是舒適的航空座椅,減震之類的平衡也非常棒,坐在裡邊幾乎沒有什麼不適感。
還沒出城,顧爽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她的飯量劇增的同時,精神卻越來越不及了,好像肚子裡的孩子吸收的不僅僅是營養還有精神力似的,讓她總是感到睏倦。
等顧爽一覺醒來,車子已經駛進了S省地面。S省相對於其他地區或許還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公路建設足可以笑傲全國,甚至相比京城和申市也不差什麼,高速公路網幾乎覆蓋全省,各種省道、市道更是構成了密集的交通網絡,早在十年前,S省就實現了村村通公路。雖然,像顧家村這樣的偏遠小山村路況還是有些不盡如人意,但也比許多地方的村子裡還是泥巴路好太多了。
車子在平坦的高速路上快速行駛着,顧爽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了一條毛毯,回頭,正對上身旁坐着的錢萍投過來的關切目光:“太太,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顧爽對什麼‘太太’‘夫人’之類的實在無愛,總覺得彆扭,曾和錢萍曲春提過好多次,但錢萍和周老太私下裡說話時還有時會叫一聲小爽,但當着鄭老爺子的面兒,她總是規規矩矩一板一眼,讓顧爽實在沒辦法,只好隨她去了。
顧爽答應一聲,坐起身,撩開窗簾看了看車外的景色,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蒼茫平原,看樣子,距離南市還有一段時間。要知道,南市周圍幾乎全部被山包圍着,雖然都是些低矮的丘陵,但區別於這大平原還是很明顯的。
轉回頭,一杯熱乎乎卻不燙手的清水已經遞了過來,錢萍還隨口囑咐:“太太,少喝一些,再喝杯牛奶!”
鄭老爺子從前邊回過頭來,仍舊精神飽滿,呵呵笑道:“爽丫頭醒了?已經進了S省了,再過一個小時就到家了。”
顧爽也跟着笑笑,道:“爺爺,您看來氣色不錯,不累吧?”
鄭老爺子很高興地哈哈笑道:“嗯,精神頭兒足着呢,一想起老劉老宋他們,我也高興……嘿嘿,不知道,老劉那個臭棋簍子是不是還那麼沒長進……”
鄭老爺子因爲經常在南市的種植園常駐,早就和劉向民、宋雲清等幾位老爺子混熟了,經常在一起喝茶聊天什麼的。宋雲清老爺子頗有些古代文人墨客的清雅,不但寫的一手好字,還下了一手好棋。劉向民老爺子也熱衷下棋,只不過,那水平……不提也罷,連寶寶都能和他下個平手。對上鄭老爺子每每輸的慘不忍睹,卻偏偏執着的可愛,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還越挫越勇,每回都是主動端着棋盤跑來找鄭老爺子手談。還每每說,和鄭老爺子下棋對脾氣,不像宋老頭那麼陰險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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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爽也知道,鄭老爺子的棋風與他當年的煞神之名頗爲相似,棋路大開大合,氣勢如虎,往往一通猛殺猛打,劉向民老爺子就丟盔棄甲了。反觀宋雲清老爺子的棋風則比較穩健,更符合儒家的中庸思想,好比慢火煮青蛙,也像慢刀子割肉……呃,那種滋味,似乎真的不如鄭老爺子的猛殺猛砍痛快。
想起劉老爺子被殺的苦着臉,卻仍舊執着不已的模樣,顧爽也忍不住笑起來。
說說笑笑,臨近中午時分,車子終於開進了種植園的大門。
雖然時隔只有三個月,但種植園的景色卻已經和離開時大不相同。
離開時還是初秋,滿眼仍舊是蔥鬱滴翠,果園葡萄架上更是掛滿了累累水果,滿眼豐收的景象,如今,果實早就採摘完了,樹葉也大部分落光了,褪去了華麗外衣的樹木果園,讓視野都顯得開闊寥落起來。
車子在小樓的院門口停下來,還沒等下車,熊熊就帶頭從院子裡跑出來。後邊緊跟着的是顧媽媽、顧爸爸,而最吸引顧爽目光的,還是顧爸爸身後探出來的一個圓圓的帶着紅色絨線帽的小腦袋。
顧爽伸手拍了拍熊熊的腦袋,和顧爸顧媽打了招呼,然後就朝着那個睜着一雙烏溜溜大眼睛的小傢伙拍手叫:“八斤!”
八斤似乎有些眼生了,歪着腦袋想了想,終於好像想起來了,小臉立時綻成了一朵花兒,倒騰着小腿跑過來,一邊兒跑還一邊兒歡叫:“親媽!”
顧爽滿面笑容,微微俯身,伸出手臂接住跑過來的小丫頭,低頭,在八斤的小臉上親了親。本來還想再抱抱,奈何肚子太大,根本沒辦法將八斤胖乎乎的小身子抱起來。
“噯,這個小沒良心的,見了我還從沒這麼高興過呢!”隨着一聲抱怨,朱莉穿着一身很隨意的衣服,扎着圍裙走了出來。走到八斤跟前,還伸出手指點了點八斤的鼻頭兒,八斤立刻嘟着小嘴兒把腦袋埋進顧爽的衣服裡。
顧爽牽住八斤小丫頭的手,一邊兒往裡走,一邊兒驚訝地瞅着朱莉身上的圍裙。
這丫頭對下廚房可謂深惡痛絕,廚藝……那實在不能說沒天分,簡直是慘不忍睹。今天這是抽了哪門子瘋兒,居然破天荒地穿上了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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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不疼了……呼呼,下午會繼續努力,爭取明天多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