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程玉蓮早幾天就把屋裡屋外打掃的乾乾淨淨,牀單被褥也早換成了乾淨的,不說一塵不染,卻也乾淨爽利。還督促着顧爸爸顧永順去集上買了魚肉,吃食,還給只見過一次面的小外甥買了衣物玩具,萬事都準備的妥帖,就等着顧爽一家人和顧彬回來呢。
好在,顧彬到達南市後,就給家裡來了信,顧爸顧媽知道顧爽給他報了班學駕照,這才放心等待。
眼看着都臘月二十七了,一大早程玉蓮就讓老伴兒打掃院子,她自己則收拾雞魚,都剁成小塊後,一樣一樣炸了,還炸了四喜丸子,豆腐丸子、蘿蔔丸子。顧爽那丫頭愛吃這些素丸子,她一邊兒炸還一邊還打算,多炸一些,留夠家裡過年吃的,再給顧爽帶上些,她回去做飯也省事。唉,外邊都說爽丫頭命好,不但能考上大學,還找了個省城的對象留在大城市不用回這山旮旯裡來受罪,程玉蓮在外邊也跟着笑,轉回家就發愁。
自家女兒那般好的孩子,卻不入婆家的眼,雖說陳飛是個好的,對小爽母子都很好,可那對公婆實在可惡,居然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認。
這麼想着,一邊忙碌着,程玉蓮也一邊嘆息一回。
眼瞅着晌午了,姐弟倆卻還不見人影,程玉蓮打發顧永順跑到村頭看了好幾遍,最後連顧永順都煩了,“孩子們都那麼老大了,又不是不認識自己家門,老去看什麼。”
看來,總不見兒女回家的顧永順也有些惱了,刺了老伴兒一句,氣倔倔地拿起一卷紙,去張廂房的頂棚了。
五間正屋年前吊了石膏板頂棚,牆壁也新刷了,乾淨亮堂的很,相比之下,兩側的廂屋卻顯得黑黢黢的,格外破舊。五間正屋,中間三間客廳,兩側各一間臥房,原來顧爽在家的時候,顧彬就是住的廂屋,如今顧爽一家回來,房子也不夠住了,就把廂房又收拾出來,放上牀,讓顧彬將就幾天。
程玉蓮被老伴兒堵了一句,也歇了心思,坐在房間裡拿出一件做了一半的小棉褲來,有一針沒一針的縫着。
突然,從外邊跑進來兩個七八歲的皮小子,大聲嚷嚷着:“三孃孃(niang二聲,大娘的意思),小爽姐姐和彬子哥哥回來了,還開了小車。”
程玉蓮和顧永順都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兩人只聽到兒女回來了,哪裡注意到小車的話,也忘了剛纔的齟齬,見程玉蓮跑得太快,腳下趔趄了一下,顧永順伸手扶住老伴兒,老兩口跌跌撞撞往外繼續跑。
因爲臨近春節,在外地打工的年輕人也大都回來家,村裡的人格外多,顧爽一路往家走,一路打着招呼,還沒到家,大老遠就看到爸媽二人互相攙扶着,迎了上來。在老兩口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孩子和幾個聞聲出來的鄰居。
村子裡的路本來就窄,十幾個人一堵,車子不是開不過去,但要是真的那樣大模大樣地開着車過去,只怕很快村子裡就要傳遍顧家一對兒女上了大學就不知禮數了。
顧爽看了顧彬一眼,讓他給醒過來的寶寶穿好羽絨服戴上帽子,自己把車靠着路邊停下,抱着寶寶下了車。
這時,程玉蓮和顧永順也迎了上來,顧爽和顧彬同時叫了爸媽,注意到父母的目光往他們姐弟倆身後看了看,露出一絲疑惑和失望後,急忙舉起寶寶,送到爸媽面前:“寶寶,快叫姥姥,姥爺。”
寶寶看了看顧爸顧媽,又轉回頭看着顧爽道:“是媽媽的爸爸和媽媽麼?”
昨天晚上,顧爽對寶寶說要帶他去姥姥家,幸夥不知道姥姥姥爺的意思,顧爽就對他說過是自己的爸爸媽媽,沒想到小東西給記住了。
顧爽點點頭,寶寶小臉紅撲撲的,終於還是對程爸程媽軟軟地叫:“姥姥,姥爺。”
“噯,”程玉蓮長長地答應着,伸手將寶寶抱進懷裡,誇獎起來,“咱們寶寶這麼大了,都會叫姥姥姥爺了。”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太歲水的緣故,寶寶的身體健康了不少,大半年的功夫,顧爽也沒能細心照顧,小東西卻健康康的,一次病都沒生。而且,走路說話也都非常利落,一點兒不像剛剛一歲半的孩子,已經能和大人應和着說很長的句子了。
顧爽這纔有空和跟過來的鄉親們招呼,之後隨着父母一起往家走。至於車嘛,只好交給還是半吊子的顧彬開回去了。所幸這裡距離顧家也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了,還是直線,想必人散了之後,他把車開回去的能力還是有的。怎麼說也學了將近一個月了。
事實證明顧彬學的還不錯,顧爽和父母前腳進門,後腳顧彬就把車開回來,直接從大門開進來,停在了院子中央。
接着,顧彬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顧爽就拿糖果給孩子們分,又拿出買來的茶葉泡上,招呼幾個叔伯堂哥坐下,讓顧爸招呼着,她則和程玉蓮招呼那些大媽大嬸們。而顧彬則被幾個年輕人纏着圍着車子問東問西的,看着那些年輕人眼中的羨慕,顧彬暗暗感嘆,他也要努力了,儘快開上自己買的車。
人羣熱熱鬧鬧地說了一會話,很快就散了。
顧爽跟着爸媽將人送出門,招呼着大家晚上過來吃飯。
再回到屋裡,就只剩下嫡親的一家人了。顧爽把給爸媽買的衣服拿出來,讓他們試,顧永順和程玉蓮一邊埋怨着亂花錢,一邊笑得合不攏嘴。當顧爽把那套金項鍊拿出來時,顧永順和程玉蓮臉上的笑就都沒了。
程玉蓮把身上的新外套脫下來,也不接顧爽手中的金首飾,肅着臉道:“小爽,你和媽說,這一年發生了什麼事?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顧爽苦笑着拉程玉蓮坐下,嗔怪道:“媽,您自己教養的女兒您還不知道嗎?這都是我正大光明掙來的。”看顧媽媽還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顧爽乾脆把摟着寶寶玩的高興地顧彬扯過來推到父母面前,“爸媽,彬子在我那裡住了一個月了,我什麼情況他都知道,你們可以問問他,我不會騙你們的。”
顧彬哀怨地偷偷向顧爽做了個鬼臉,轉頭對着爸媽笑道:“老爸老媽,我姐姐養花掙了錢,現在開了一家綠化公司,光年前我在那裡的一個月,就掙了好多錢呢,你們別擔心姐姐花窮了,她現在有錢,這點兒東西還花不窮她。”
說完,還笑嘻嘻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外套讓爸媽看:“你們看,這都是我姐給我買的。對了,我姐不但買了車,還買了一套新房子呢,樓上樓下,寬敞着呢。姐姐還說,要接你們去南市過年呢。”
畢竟顧彬在顧爽那裡住了將近一個月,聽兒子這麼說,顧永順和程玉蓮終於放下心來,開心的笑容再次溢滿臉龐,而且比剛纔更燦爛了。
程玉蓮也問了陳飛爲什麼沒來,顧爽只說公司年底太忙,陳飛分不開身搪塞了過去。程玉蓮看着女兒、外孫的氣色都非常好,顧爽雖然瘦了些,但皮膚細膩紅潤眼睛也黑亮有神,不像有什麼事兒的,也就相信了顧爽的說辭,把這件事兒拋到一邊。
顧爽姐弟帶回來不少吃的,程玉蓮也炸了雞魚丸子,母女倆一起動手,很快整治出一大桌子菜。
果然天擦黑的時候,幾位叔伯爺爺都過來吃飯,當然都沒空手,有拿着一套寶寶服的,也有拿着一簍自家種的蘋果的,就連五爺爺也拿了自己做的一套六個泥叫叫,給寶寶當玩具。
泥叫叫是一種傳統玩具,用紅泥捏成形,外邊根據形狀手工繪上花紋,再燒製而成。那個老虎形狀的中間接上一段皮子,捏住兩頭一拉烏拉烏拉叫;那個小鳥兒形狀的像是哨子,含住鳥尾巴一吹就發出一聲聲嘹亮悠長的哨音;還有一種特別有趣,細圓柱形,裡邊放了一根細鐵絲,灌上水,一邊兒拉動細鐵絲一邊兒吹,發出的聲音就像鳥兒婉轉鳴叫,活靈活現。
“你五爺的泥叫叫可是咱們方圓幾十裡的絕活,他老人家都好多年不做這個了,沒想到還藏了套寶貝。”顧爽的大伯笑着道。
其他年齡大的人也都隨聲附和,倒是年輕人們幾乎沒玩過這個,沒啥發言權。
顧永順和顧彬陪着叔伯爺爺們在廳裡的大桌上吃,顧爽和程玉蓮則抱着寶寶坐在炕頭上吃。
對這個熱乎乎的炕頭,寶寶特別有愛,在炕上鋪的油布上,倒騰着胖腿胖胳膊撒了歡兒地爬來爬去。
吃過飯,嬸子大娘們又都過來,還帶來好幾個皮小子,那幾個皮猴子一進門就爬上炕,和寶寶去玩了。顧爽則坐在炕沿上,一邊聽着老媽和一屋子叔伯嬸孃聊天,一邊密切關注着炕上的寶寶,以防他不小心從炕上栽下來。
夜深人都散了去,顧爽就和寶寶住了東屋,聽說讓顧彬去睡廂房,顧爽趕忙阻止道:“那廂房裡也沒有爐子,有常年不住人,媽,你就留在這裡,讓彬子去陪我爸好啦。”
雖然留下顧媽媽一起睡,夜裡有可能再被媽媽追問,但顧爽卻還是不忍心讓顧彬去睡那個冷而透風的廂房。想起來,自從自己記事兒就住在西邊的臥室,而彬子則是在她去上中學住校,才得以坐這個房間,而且每逢寒暑假她回家的時候,彬子總是被趕去睡廂房。
彬子小的時候也委屈,也哭過,卻都被程玉蓮和顧永順鎮壓了。再大一些,顧彬也知道讓着姐姐了,顧爽回家,顧彬就去睡廂房就成了慣例。當年,這些小事顧爽都沒怎麼注意到,可經歷了種種波折之後,再回到家中,家人這種細微卻無聲處的愛護和包容,就讓她感到分外溫暖起來。
當晚,程玉蓮並沒有再追問陳飛的事兒,只是問顧爽怎麼想起種花了,還問她又是買房子又是買車的,錢可還夠用,還說她們老兩口存了五萬塊錢,要是顧爽錢不夠用,就先拿去。
聽着媽媽絮絮地說着,顧爽心裡酸的難受,幾乎忍不住哭出來。最後好些了,就把年前一個月的利潤告訴了媽媽,程玉蓮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顧爽又問程玉蓮進城過年的事兒,程玉蓮聽說顧爽買了新房子,開了公司,總覺得很虛幻,也想着去親眼看看才放心。顧爽聽得媽媽意動,急忙又說顧彬年後初三就要開始去學車,還說城裡買的牀墊總是覺得不如媽媽做的棉絮褥子舒服……終於程玉蓮答應二十八走走親戚,二十九一家人就進城過年。
顧爽暗暗歡喜的同時,又在思考,進了城再見不到陳飛,她該怎麼和父母說。
母女倆絮絮地說着話,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的,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程玉蓮早就不在身邊了。
寶寶也睡醒了,正趴在她的身旁用小手玩着五爺送給他的幾個泥叫叫。看到顧爽醒來,咧着嘴巴朝着她直笑。
顧爽攬過寶寶,在他的胖臉頰上親了親,在寶寶咯地笑聲裡,母子倆起牀洗漱,外邊的客廳裡,程玉蓮已經擺好了早飯。
顧爽的爺爺奶奶都已去世,村子裡最近的就是大伯和二伯,還有一個姑姑嫁到外村,逢年過節纔有來往。
昨天顧爽姐弟霖來,大伯和二伯都來吃了晚飯,今日顧爽和顧彬還要去一趟,而且程玉蓮也想着她進城這段時間,家裡的雞鴨還都需要住得近的大嫂幫忙照顧。
顧爽的大伯二伯姑姑都是好的,大孃孃也很樸實厚道,只是那個二孃孃有時候拎不清,昨晚大伯二伯大孃孃都來了,二孃孃沒來不說,看二伯身上的衣服不但陳舊還不乾淨,不說和一身簇新的顧爸爸比,比其他的大伯叔叔們也差許多。不過,畢竟是親戚長輩,父母讓他們上門問候,她也痛快地答應下來,畢竟小時候二伯對他們還是不錯的。
吃了飯,顧爽把帶回來的菸酒拿出來,一家一條煙一盒茶兩瓶五糧液,還有顧爽給大伯二伯各買的一件羽絨服。
因爲大伯家住得近,程玉蓮帶着姐弟倆自然先進了顧大伯的門。
一進門,程玉蓮就大聲喊:“大嫂”
大孃孃正在做過年的丸子炸魚啥的,聽到聲音,在圍裙上擦着手迎出來,“我正要去叫你們過來吃飯,你們來了,就省了我這趟腿了。”
堂哥家的小子九歲了,跟在他奶奶身後出來,靦腆地叫人。
“哎呀,這是小宇吧?都長這麼大了,昨天晚上怎麼沒過去?”顧爽摸了摸小侄子的頭笑道。
“昨天你大哥和嫂子帶他回孃家了,回來得晚就沒過去。”大孃孃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孫子,一臉的滿足。顧爽的大堂哥和堂嫂每年都會去外地打工,小宇從小跟着奶奶長大的,所以和奶奶特別親。
既然提起大堂哥,顧爽就問:“大哥和大曬是在浙江打工嗎?過完年還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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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這件事,大孃孃臉上頓時涌起一片愁雲,嘆口氣道:“這次你大哥回來,說那邊的工廠不知咋了,一個個倒閉,他們幹了好幾年的廠子也關了門,他們還有三個月的工錢沒拿到手,老闆卻跑沒影了。這不,也正爲這件事發愁呢。要是不出去,指着家裡這幾畝地,連個本錢都賺不回來。出去吧,這工也不好找……唉”
顧爽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明年要承包土地建苗圃,肯定要招聘工人,要不大哥……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顧爽還是安慰了幾句,沒有說出來。
畢竟,若是僱傭關係,親戚反而不如普通員工方便管理,到時候糾扯起來,不但沒了親戚的情分,說不定還成了仇人。還是看看吧,若是能夠找一個好的適合村子裡的項目,再幫她們一把不遲。
說了一會子話,顧爽向大孃孃告辭,臨出門顧爽對小宇道:“寶寶弟弟在家呢,你去找他玩吧,昨晚上你五老爺爺送給他幾個泥叫叫他還不會玩呢,你去教教他好不好。”
雖然不屑於和一個剛週歲的小屁孩兒玩,但能夠當老師對於九歲的孩子還是很有吸引力的,皺了皺眉頭,幸夥很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下來。
程玉蓮已經拜託了大嫂照顧家裡,也要回家,就帶着小宇一起走了。
顧爽和顧彬一起走進二伯家,二伯正在拾掇院子裡的絲瓜架,夏日的絲瓜架不但能做蔬菜,還能帶來一片陰涼。可經過秋冬之後,絲瓜藤上枯葉累累,在風中瑟瑟地,顯得特別衰敗和蕭條。
見二伯一個人踩着梯子從架子上往下拆那休藤敗葉,連個扶梯子的人都沒有,顧彬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過去幫忙。
聽到外邊的聲音,屋子裡的人也走了出來,除了二孃孃外,二伯的兩個兒子和兒媳居然也都在。小兒媳,也是顧爽的三嫂一看到是顧爽姐弟倆,忙把手裡的瓜子放在窗臺上,一臉笑容地迎上來。
“哎呀,小爽啊,你來玩就是了,拿這些東西幹什麼?”一邊兒埋怨着,卻早已經把顧彬放在地上的東西拎在了手裡。
二嫂也不甘示弱,笑嘻嘻地走過來,一手接過顧爽手裡拿的茶葉,一手扯着顧爽的外套滿眼精光道:“小爽啊,你這衣服真好看,我在中山看到過,說是高仿名牌啦,一件就要三百多,我給他一百五他還不賣……”
顧爽心裡很不耐,這種動不動就拉扯別人衣服的動作在農村很普遍,可顧爽卻有些無法接受。而且,二砂裡的意思也很明白,說她買不起名牌買件高仿充門面。
顧爽懶得和她計較,笑笑不動聲色地把衣服從她的手裡扯回來,再看那邊兩個哥哥應付地和她打個招呼,立刻眼睛就盯到了她拿來的東西上,心中更是膩味的很,若非顧彬要幫二伯幹活,她真想扭頭就離開。小的時候明明兩個哥哥本質還不壞的,可被這拎不清的二孃娘教育的,居然歪成了這副只認錢不認人的模樣。
進了屋,二嫂三嫂又急忙跑去把沙發上散亂的東西抱走,這才扒出一個勉強可以坐人的地方。顧爽忍着心中的煩悶坐了下來,瞥見二孃孃拎着茶酒匆匆進了裡間,兩個嫂子立刻抱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跟了進去。
注意到顧爽的目光,兩個哥哥訕訕地笑了笑,在堂屋裡陪着顧爽坐了。這兩個哥哥比顧爽大不了多少,小學的時候,顧爽還曾和三哥同學,可三哥學習不好,初中沒上就輟了學,那之後與顧爽就沒什麼交集了。三人坐在客廳裡也沒什麼可說的,顧爽畢竟不習慣這種尷尬的沉默,主動問道:“二哥三哥一直還在廣東打工嗎?”
之所以這麼問還是因爲剛纔她聽到二嫂提起過中山。
二哥憨憨地笑了笑,三哥卻一臉精明,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轉,目光盯着顧爽外套一個不顯眼的logo笑道:“小爽可真了不起,連車都買上了。”
顧爽笑笑,並未回答。
她三哥顯然也並不需要她回答,繼續道:“是不是妹夫發了財了?他現在不在給人家打工了?是不是自己做老闆了?”
一連串的問題丟出來,而且直接忽略了她這個妹妹,顧爽心下的厭煩更甚,卻勉強剋制着自己,淡淡道:“是我做了點兒小生意。”
“啊,小爽也能做生意啦?”二哥驚訝道。
三哥卻哥哥的插言一臉的不耐,斜了一眼,轉眼又對顧爽笑道:“小爽做的什麼生意?一年就能買上車,掙了不少錢吧。”
這一句句都是追問,而且越問越涉及到別人的,顧爽是真的無語又惱火。她臉上的笑意已經無法維持,道:“做的花卉生意。”這個,她不說別人也很快就會知道,也沒必要隱瞞。
“做花卉哦,”三哥很瞭然地應了一聲,然後一臉關切道,“做花卉很累的,小爽你一個女孩子做那個太辛苦了……這樣,你看三哥我也在廣東鍛鍊了好幾年,銷售、採購都很精通,我去向老總請假回家過年,那老總都捨不得我離開,最後哭着和我說讓我過完年趕緊回去,還說廠子裡離不開我……”
聽着三哥明顯吹牛皮的話,顧爽已經無力回答了。
正在她準備起身告辭時,就聽三哥又道:“雖然那老總對我真的很好,可既然自家妹妹這麼辛苦,我也不能放着自己妹妹不管,去給別人賣力是吧?小爽,你不用發愁了,過完年我就去你那裡幫忙,你把進貨銷售都交給我,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做老闆等着數錢就行了。”
聽三哥說的越來越不像話,顧爽卻不僅僅是厭煩,而是困擾起來。
既然三哥把話說到這裡了,顧爽若是不同意讓他去,明擺着立刻就會把這家人得罪死。可這種人顧爽是無論如何不會接受的。
正思索着怎麼回絕,二孃孃從裡屋裡走了出來,先是呵斥了小兒子一聲,又對顧爽笑道:“小爽啊,你別聽你三哥胡說。”
“媽”三哥不耐地叫了。
卻被二孃孃一眼瞪回去,呵斥道:“你還讓人家小爽坐着當老闆數錢,你又沒做過花卉要我說啊,你去了還得讓小爽帶帶你,等你熟悉了,再說讓小爽放鬆休息纔是。”
顧爽差一點兒暈過去,剛聽到二孃孃呵斥三哥,她還以爲今天二孃孃明白一次了,沒想到居然打的這個主意。還讓她帶帶三哥,若是真的把三哥帶起來,只怕她自己就該回家喝西北風了。
俗話說急中生智,顧爽這麼一急還真讓她想到了回絕的辦法。她對二孃孃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二孃,其實怪我沒說明白,那花卉生意不是我的,我也是給人家打工呢。不過正好年前運氣好,賣的貨多一點兒,老闆給的工錢多一些而已。”
一聽顧爽如此說,二孃孃、兩個哥哥還有剛從裡屋裡走出來的兩個嫂子都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二嫂更是誇張地笑道:“我說吶,若是真發了財咋纔開那麼個小車呢,人家大老闆都是開寶馬奔馳的。”
顧爽嘴角抽了抽,卻還是順着二嫂的話笑着稱是,藉機站起身告辭。
剛剛進門的時候,二孃孃還說要顧爽姐弟在這裡吃飯,此時卻彷彿忘了一般,站了站,連門都沒出。
中午,大伯和大孃孃還有大哥大嫂小宇都在顧爽家吃的飯,大孃孃見顧爽不過去吃飯,還把自己蒸的螞蚱菜包子和炸的丸子什麼拿過來許多。還給顧爽拿了些秋天時自己曬得茄子幹、豆角幹啥的,結結實實裝了一面袋子。
吃過午飯,下午顧爽開車帶着顧彬去看了姑姑,在姑姑家吃了晚飯纔回來。晚上又去幾家村裡的長輩家走了一圈兒。
顧永順則依着顧爽的要求去村子裡問誰家親戚殺豬,一般人家殺豬都在臘月中旬,這臨近過年了殺豬的就很少了。還好,讓他碰到一個巧的,村東頭有一家兒子在外邊打工,回來的晚了,殺豬也晚了,顧永順急急地趕過去,乾脆包了一頭豬。那家人也正愁着太晚了不好賣,有人包圓也高興地不行,雖然沒吃上自己養的豬肉,可顧永順給的價錢公道,他們自己吃肉再去集市上買也一樣。
一天雖然只走了幾家親戚,顧爽晚上回來卻覺得特別累。這種累完全與在溫室裡幹活的疲勞不同,那種體力上的疲勞只會讓人感到充實和希望,這種與人打交道的疲憊,卻是身心俱疲。
二十九一大早,顧永順和陳玉蓮收拾收拾,終於跟着顧爽上了南市。
不到中午,當車子進入市區,眼看很快就要到家的時候,顧爽想了想還是對爸媽道:“爸媽,昨天陳飛打電話給我,說他們公司有個緊急業務,派他出國了,過年可能趕不回來了。”
顧永順沒有發言,程玉蓮驚訝道:“他們公司怎麼過年還派陳飛出國啊,不過年嗎?”
顧彬笑得打跌,對程玉蓮道:“媽,過年是中國特有的節日,人家外國人才不過年吶”
程玉蓮狠狠地瞪了顧彬一眼,接着小聲嘟噥着:“外國人不過年,咱們可要過年啊,過年都不讓人團圓,什麼破公司,不行乾脆就不去幹了,反正你們自己都開了公司了,幹嘛還去給人家打工賣命……”
顧彬看了顧爽一眼,被她完全忽視。當然,忽視的還有老媽程玉蓮的自言自語。
見到顧爽的房子,程玉蓮和顧永順也是很意外,繼而是滿心的欣喜。
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後,程玉蓮就不顧旅程勞累,立刻讓顧爽去買布料,她要開始做牀褥。一邊催促着,一邊嘮叨:“直接鋪個墊子怎麼行呢?什麼都比不上棉絮褥子舒坦。”
正好新房子這邊也沒有多少食材,顧爽乾脆讓顧爸顧媽稍稍梳洗一下,就帶着一家人外出吃飯,順便買菜買布料。
下午,一家人都被程玉蓮指揮起來,寶寶被交給顧彬照看,顧爸爸則負責取棉花、和顧媽媽一起鋪棉花,鋪布料,還有翻被子,顧爽則只能被顧媽媽勒令拿着針線,笨手笨腳地跟着顧媽媽一起縫製。
不得不說,全家總動員的成果還是豐碩的,到了晚飯時間,顧爽和爸媽已經給每一張牀都做了一條厚實的棉絮褥子,鋪上之後,寶寶咯地笑着在上邊打起了滾兒,小身子像個肉球一般,逗得一家人都忘記了勞累。
第二天就是三十,顧彬和顧爸爸在家裡安裝彩燈,貼對聯啥的,顧爽則帶着寶寶和顧媽媽一起趕回小區,顧媽媽要拜訪和感謝周老太對顧爽的照顧,接着把周老太接到新房子這邊來過年。
也不知程玉蓮怎麼和周老太說的,一直很執拗的周老太,這一次居然很隨和地跟着顧爽母女走了。
三大一小又去超市購買了些蔬菜水果和其他食材,趕回家,吃過午飯後,程玉蓮開始和麪調餡兒,準備包餃子,周老太則開始準備晚上年夜飯的菜餚。
顧爽帶了顧爸爸和顧彬、寶寶又去了溫室,把門窗都檢查了一邊關好,顧爽偷偷地把蘭花和太歲都挖出來栽盆,帶回去,剩下的花苗什麼的,一兩天不來管都沒有什麼大問題了。下載本書請登錄97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