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爽就開始考慮老家和爸媽的承受能力。父母年齡還不算太大,身體也比較好,特別是這段時間被太歲水和血果雙管齊下的改善後,父母的身體好了很多,顧爸爸的胃疼、顧媽媽的腰腿痛都已經好了。兩人的體力和精力也好了許多,這也是二老急着回家的原因之一,他們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好,想回家做些自己的事,而不是跟着女兒在這裡過這種閒散的日子。
畢竟在他們心裡,女兒能有今天這番成績是女兒自己的事,他們沒能給予女兒更多已是愧疚,又怎麼能這麼年輕就完全靠着女兒的供養呢?更何況,還有顧彬即將大學畢業,之後還要面臨就業面臨結婚買房生子種種事情,對於思想傳統的顧爸顧媽來說,這些事都有他們做父母的不可推卸的責任。
王長東一聽顧爽的問話猛地一喜,正要報數,卻被王希貴(中年人)一把拉住。然後表情嚴肅地看向顧爽道:“閨女,雖然俺也希望快些把這些雞仔鴨仔脫手,但俺還是不得不說,你們城裡人養十隻八隻雞鴨逗逗趣兒還行,若是弄上幾百上千,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了,不說要好幾萬塊錢,光那雞鴨每天拉的雞糞鴨糞,你們也沒法子處理啊。”
聽王希貴這麼說,王長東先急了,他努力地扯着父親的袖子,可耿直的王希貴卻不爲所動,仍舊目光一轉不轉地盯着顧爽,表明着他態度的堅定。
顧爽微微一愣,隨即感激地笑了。這個年代見多了爲了盈利不擇手段的事,可她還從沒遇到寧願自己不賣,也要向對方提出中肯建議的。
“大叔,”顧爽這一個尊稱實實在在從心底發出的,王希貴這個耿直倔強的中年漢子值得她的一個尊稱,“您誤會了,我買這些雞鴨不是在家裡養着逗趣的。我的家也是農村的,父母年齡不太大身體也好,他們正想着投資個小項目做點兒事,我看到你們的雞仔鴨仔正好,若是不太多的話,我就包了,送回家讓我父母嘗試着養養,若是成了,今後再擴大規模也有了一定的經驗。當然,先前我也不是突發奇想,已經做了一定的準備,而且,我有一個農學博士的朋友,他們剛剛研製出一種新型飼料,能夠對抗飼養動物的瘟疫。先前我還沒有決定養殖什麼品種,遇到你們,這才覺得養這幾種野生馴養的家禽都不錯。這幾種家禽食肉和觀賞都很有市場的。”
王希貴的耿直和樸實贏得了顧爽的好感和信任,不知不覺地顧爽向他耐心解釋了一番。當然其中血果的秘密被她假託到了一個農學博士的朋友身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血果的秘密太過震撼,懷璧其罪,顧爽不得不小心。
聽顧爽這麼一說,王希貴的堅持釋然了,繼而露出一絲赧然的笑容來,搓着手對顧爽笑道:“閨女,俺說話直,您別在意哈。長東這次一年的工資一共頂來一千隻雛,白腹錦雞、紅腹錦雞各一百,綠頭鴨八百隻。你要試着養,這些是不是太多啊?”
顧爽算了一下,錦雞的育雛期養殖密度一般在50-70只/㎡,隨着日齡增加逐漸增大育雛面積。一千隻雛鳥按50只/㎡的標準算,二十平方的育雛室就夠了,家裡的西廂房有時候還會讓顧彬住幾天,東廂房則只是放着一些農具之類。清理出來,改造一下,完全可以作爲育雛室。而且老家的院子很大,房子後邊還有將近兩畝的菜園子,將來育雛期完成後,把後邊的園子加蓋圍牆和攔網,再種植上一些合適的牧草,正好就是一個很好的散養場。依據成鳥最低密度2只/㎡來算,倆畝地最多可以養殖錦雞、野鴨兩千五百隻。顧爽既然提議讓老人們接觸野生禽類飼養,只是給他們一個適當的工作,卻不想他們怎樣勞累,兩千五百隻野雞野鴨對於勤勞的顧爸顧媽來說剛剛好,既不至於太過辛苦,又能有不錯的經濟效益。
當然,前提是顧爽必須把飼養技術和特種飼料準備好。
王希貴一再地善意提醒,讓顧爽對這位中年漢子的好感更多了一分,她微笑着把這個賬算了一下,王希貴也就不再堅持了,臉上剩下的也只有歡喜。
父子倆這一次帶出來的雞苗鴨苗只有三百隻,王希貴父子本來賣的價格是錦雞苗一百元一隻,綠頭鴨苗五元一隻,因爲顧爽說自己出車運輸,這父子倆就要讓價,顧爽笑着謝絕了。這父子倆值得一交,再說,他們給出的一些信息,也是她在別處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當下,顧爽打電話給田明飛,讓他開大面包過來,跟上王希貴父子倆的農用三輪車,直奔西郊的王營子村。當然,等田明飛開車過來的這段時間,顧爽也去附近銀行提了現金。和農民的交易,轉賬支票都不如現金來的管用。
其實,錦雞苗和綠頭鴨苗剛剛孵化出來的幾天裡,對飼養環境是有着嚴格的溫度溼度要求的,這些種苗被王希貴父子帶出來,在二月還接近零度的氣溫中呆了一兩個小時,若是有經驗的養殖戶肯定不會購買這些種苗了,受過寒的雞苗鴨苗很容易感染疾病大批的死亡。而顧爽之所以購買並非她不懂得這些,只是她更希望用這些雞苗鴨苗檢驗一下血果飼料的抗病效果。
爲了保險,在決定了購買這批鴨苗雞苗之後,顧爽就拿出一袋粉碎加工過的血果顆粒灑進了竹甸子裡,看着一隻只毛茸茸的小雞小鴨嘰嘰嘎嘎地搶食,顧爽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去王營子村運雞苗鴨苗的路程,顧爽也藉機考察了周邊的交通和環境。這裡雖然位於南市的西郊,卻因爲山地崎嶇的原因,一直沒有得到真正的開發,看村子裡的住宅和生活條件,比顧家村好一些,但比較東郊那些全村都是一水別墅小樓的村子來說,差的真不是一點半點兒。只是相對應的,這裡的環境也難得的保持了山清水秀的面貌。就在王營子村的東邊,與馬家店之間的一個山溝裡,就有一條從西部山區發源的小河,名爲青溪,原來是王營子村和馬家店兩個村子的引水灌溉水源。現在有了機井之後,這條青溪的水已經不再飲用了,卻因爲水質沒有污染,周圍環境也比較好,兩個村子裡有幾家心思靈活的人家就在這裡蓋了農家樂,招待週末來此遊玩的城裡人。
一路走來,交通還算不錯,只是進入王營子村的鄉村公路比較窄,因爲修建年限比較長,許多地方的路面已經破損,坑坑窪窪的,田明飛開的大面包和顧爽的高爾夫在這樣的路面上就失去了優勢,倒反而不如王希貴父子的農用三輪車實用了。
顧爽一邊關注地握着方向盤躲避着路面上的陷坑,一邊暗忖,若是真的能夠簽下這邊坡地山林的使用權一百年的話,這條五六公里的路倒是可以考慮投資重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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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車子不敢開快,五六公里的路就耗費了二十多分鐘。一行人趕到王希貴家,又仔細檢驗了雞雛鴨雛,王希貴很爽快地把幾個乘雞雛鴨雛的竹甸子送給了顧爽,並和王長東一起幫着把雞雛鴨雛搬到了田明飛的大面包上。幸虧大面包經過改造後加裝了一層層的鐵製貨架,竹甸子被一個個裝在架子上卻是剛好合適,一輛大面包裝了一千隻雞雛鴨雛居然還很寬敞。據顧爽目測,這輛大面包最多差不多能裝三千隻雛鳥。
付清款項,錢貨兩訖,顧爽謝絕了王希貴父子留飯的邀請,和王希貴父子交換了聯繫方式,就和田明飛一起開這車離開了。
返程的路上,顧爽也不由失笑,自己這一次只是爲了尋找幾種試驗的野生動物,沒想到誤打誤撞地居然買了這麼多雞雛鴨雛。雖然她設想的很好,可還沒和父母商量就做出這個決定,希望回到家父母不要因此反感纔好。
父母還沒有回家,家裡的房子也沒做改造,顧爽就暫時把這些毛茸茸的小精靈放在了一號育苗溫室裡。
自從確定了血果的效果,她已經不需要每天都把太歲扒回去了。這樣,把雛鳥放在一號育苗溫室裡,至少不會有老鼠的禍害。而且,這裡本來就養了一隻兔子,再放進一些雛鳥也不太突兀。咳,雖然這批雛鳥的數量着實多了些。
正要隨着天氣轉暖,育成苗的工作可以逐步轉移到溫室外進行了,顧爽就乾脆將一號溫室的四分之一的花苗移盆後留出一塊空地,做了一個適當的隔離,將那一隻野兔、一千隻雞雛鴨雛、一對香香豬和一對孔雀都放在了這裡,至於那隻灰鸚鵡,則換了一隻大些的鳥籠掛在了休息區,老人們沒事兒就逗逗灰鸚鵡,雖然這隻灰鸚鵡很懶不會說話,可也會做些可愛的小動作,挺着老人們待見。至於小香豬和孔雀、小雞小鴨,則被幾個阿姨喜歡上了,每日照顧的很盡心。當然,這些動物的飼料都是顧爽準備的。她除了準備了添加血果顆粒的飼料,還購買了一些黃粉蟲,用來補充小孔雀、灰鸚鵡、小雞小鴨的蛋白質。
顧爽將養殖野雞野鴨的事兒回去和顧永順程玉蓮一說,程玉蓮很感興趣,倒是顧永順有些顧慮:“咱們村前幾年也有幾家辦養雞場的,可那東西太山水(不穩定的意思),趕着一撥沒病沒災的,倒是能掙些錢,可一旦趕上雞瘟鴨瘟,那就是一窩端。”
一聽這話,程玉蓮臉上的喜色也淡了,露出幾分畏懼來。
顧爽少不得又把和王希貴父子說的話和顧永順程玉蓮說了一遍,又說這第一批雞雛鴨雛她養到脫溫期,再給二老送回家,到那時的小雞小鴨已經長大了不少,抗病力什麼的都強了很多,還說,既然要搞,雞舍改造和雞棚改造一次性投入不要不捨得,優越的飼養條件和最新型的抗病飼料相結合,相信勤勞的爸媽一定能夠成功的。
當然了,顧爽還給顧永順和程玉蓮算了一筆賬。一隻紅腹錦雞雞苗一百元,養殖三個月就可以上市出售。飼料成本每隻大約在三十元。而一隻成年錦雞的銷售價格都在八百元以上,若是質量好,價格一千元以上也有可能,那一隻紅腹錦雞的利潤最少也有六百元。一百隻的利潤就是六萬。白腹錦雞價格基本持平。至於綠頭鴨,它的成品價格雖然低,但它的種苗成本和養殖成本也低,每隻種苗不過五元,七十天就可以出籠銷售,屠體能夠長到三到四公斤,每公斤現在的市場批發價最低16元,屠體美觀口味好了,則能夠賣到二十元以上,每隻鴨子算下來,也能夠淨賺三十元左右,八百隻野鴨的利潤就是三萬多元。一年養三茬,就是十幾萬二十萬的收入了。
被顧爽把小賬這麼一算,程玉蓮和顧永順都不禁心動了。
顧爽也不催促,自己去廚房做飯,而顧彬則早帶着寶寶領着熊熊和一撮毛出去溜達去了。對於姐姐給父母操心,他感激的同時,也更激起了他作爲男人的好勝心。看着父母和姐姐都如此努力,他也每天都在思索,思索自己以後的方向。他是男人,他希望有朝一日,父母和姐姐都把他當做堅實的依靠。
正月十四,南市元宵節廟會,顧爽給公司裡員工排了班輪休。
廟會是延續到晚上的,因爲晚上還有燈會,廟會現場的攤位小店爲了招攬顧客增加節日氛圍,也都會懸掛各式各樣的彩燈,故而,有些人就特別喜愛晚上纔來逛廟會。
十五日晚,顧爽一家人也沒吃晚飯,就直接本想廟會。因爲大家都知道,廟會上除了最著名的雜耍和傳統曲藝戲曲外,最吸引人的只怕就是各色各樣的小吃和彩燈了。
離着廟會還有兩個街區的時候,車子就不允許前行了,都停到統一的停車場上去。
顧彬抱着寶寶走在最前邊,顧爽挽着周老太、朱莉挽着程玉蓮走在中間,顧永順則跟在衆人的身後。
從停車場出來,很快就看到一座大型的彩燈拱門,即使在這個燈光電超級發達的時代,這座大型的拱門彩燈,仍舊讓人覺得美輪美奐,絢麗奪目。拱門彩燈上嵌着幾個炫麗的大字,也做成彩燈的樣子:南市元宵燈會。
在這種平民狂歡節上,各種各樣廉價而美味的小吃攤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充斥着整個會場,在相對開闊處,不時有高音喇叭傳來的喧囂聲,其中馬戲、雜技,馴獸表演、傳統戲曲、曲藝等等不一而足。
周老太和顧爸顧媽只是吃了些東西,對那些喧囂的東西都不感興趣,而顧彬則帶着寶寶去看了一場馴獸表演,顧爽本打算帶三位老人去看戲曲,卻被三位老人齊聲拒絕了。他們這個年齡對戲曲並沒有多少癡迷,反而厭煩那種大音量的喧譁。更何況,這種會場上的戲曲也都是些小地方的草臺班子,沒有太好的表演不說,還往往順應社會需要演出一些比較低俗的曲目,更讓老人們厭惡的很。
等顧彬帶着寶寶從馴獸表演場出來,一家人走走看看,說說笑笑很快就轉了一圈兒。走出會場,就連顧爽今天出遊陪伴的主角三位老人和寶寶都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一家人相視而笑。
現在社會,這種人擠人的聚會,越來越不受人歡迎了。人們更多地願意去往山清水秀的地方,親近自然,感受山水之間的悠遊樂趣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爽把公司的大面包交給顧彬--三天前,他已經成功地成了一位速成駕駛員。顧爽這段時間太忙了,實在抽不出時間送爸媽回家。而顧彬這一次回家,還肩負着一個重大的使命,那就是依照顧爽交給的標準,給家裡裝上電話、網絡,並給閒置的東廂房和後院進行改造,從而準備迎接兩週後的雞雛鴨雛的入住。因爲紅腹錦雞和白腹錦雞的脫溫養殖是二十天。綠頭鴨的飼養相對粗放一些,顧爽爲了省事幹脆都按照錦雞的飼養規則執行了。
爲了防止老鼠侵害雞苗鴨苗和小孔雀,顧爽把食鼠藤挪到了分化出來的養殖區周圍。並把太歲也挪到了這邊。還別說,或許是因爲太歲的迴歸,也或許是雞鴨孔雀種苗的吸引,食鼠藤移植後,死老鼠的數量又大幅度地增大起來,移植後的第一天早上,顧爽居然打掃出了四十多隻老鼠皮,平均下來,一棵食鼠藤居然消滅了七隻老鼠,僅僅老鼠皮就收了一大方便袋,看上去令人汗毛倒立。
顧爽在研究血果的時候,就發現血果其實是食鼠藤的果實,在每一條血果中,都有十幾枚黑色的比最小的西瓜子還要小上一倍的種子。食鼠藤種子的外殼很堅硬,不像顧爽初次拿到的食鼠藤種子,她記得當時的種子有點兒偏灰色,種皮也沒有這麼堅硬。顧爽曾經從血果裡挖出幾粒種子種植,可令人遺憾的是,這些種子似乎有什麼特異之處,居然沒有一顆發芽。
食鼠藤這種植物在網絡上也幾乎沒有記載,顧爽又不想爲了一種植物去打擾鄭卓然,只好把種植食鼠藤的事先擱到一邊。
餵給小雞小鴨和動物門的血果都是經過粉碎後拌進飼料中的,年前幾個月,顧爽一直沒有找到血果的用途,就把積攢下來的血果都放進板房的一個大紙箱裡,現在她已經積攢了將近三大紙箱血果。而血果的保險很不錯,放了一個秋天和將近一個冬天,卻沒有一點兒腐爛的跡象,甚至連失水皺縮都沒有。當時收穫的時候什麼樣,放了半年後仍然是怎麼樣。
血果暫時還不能告訴爸媽,顧爽就拿出一部分血果粉碎後加入麩皮等物攪拌成顆粒狀,曬乾。這將是她送回家交給父母的‘飼料添加劑’,到時候,她只需告訴父母,這就是她假託的博士朋友新研製出的特殊飼料,並教會父母添加的比例就可以了。
一羣小動物對拌入血果的飼料都非常喜歡,兩百隻錦雞、八百隻綠頭鴨生長勢頭良好,沒有一隻生病死亡,喂到一週時,因爲雞苗鴨苗生長速度很快,她就不得不給這些小東西分家,增加竹甸子。原來是一百隻一個竹甸子,這一次分成了五十隻一個竹甸子。
現在顧爽用了餵養小雞小鴨的竹甸子是特製的,底部的網眼都比較大,被灑落在外邊的雞飼料和小雞小鴨的糞便都從能從網眼裡落下去,落到閒置出來的土壤上。
顧爽早就想好了,這些土壤摻雜上動物糞便,過幾天就可以撒到樓頂花園的土壤中,就是最好的天然肥料。
兩隻小香豬買回來的時候剛剛半公斤,一週的時間,兩隻貪吃貪睡的傢伙已經長到了一公斤半,體重整整地翻了兩番。兩隻孔雀也都生長的很快。唯一那隻因爲不會說話被取名笨笨的灰鸚鵡,似乎過得很鬱悶。雖然顧爽給它的都是黃粉蟲,算是鳥類最好的食物,可笨笨對黃粉蟲似乎沒什麼興趣,卻每每盯着小雞小鴨的食盆,兩眼冒光。
因爲顧爸顧媽回了老家,顧爽就帶着寶寶又搬回了鋼鐵小區周老太家。自從搬回來,寶寶就成了動物區的常駐人口。他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追着兩隻小香豬亂跑,要麼就是拿着鳥籠子亂晃一氣,看着裝死的笨笨咯咯地笑。
每次看到這種情況,顧爽都覺得腦袋一抽一抽地,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是救了這隻笨鸚鵡,只不過是把這隻灰鸚鵡從虎口裡就出來,有送進了狼窩。每次看到寶寶咧嘴沒心沒肺地笑,顧爽就有些疑惑,難道每個孩子體內真的如某些人所說住着一個小惡魔?
這一日,不知誰逗弄笨笨,忘記把鳥籠門關上了,笨笨乘機從鳥籠裡飛了出來。
寶寶吃罷早飯,屁顛屁顛地跑進溫室時,看到的就是一隻空空如也的鳥籠。失去了玩具的寶寶抱着空空的鳥籠,小嘴兒一撇,淚珠子一顆一顆滾落,大哭起來。
看着寶寶哭得撕心裂肺淚雨滂沱,若非顧爽瞭解真相,只怕都會誤會灰鸚鵡笨笨是寶寶小心呵護的寵物。她覺得即使自己這個當媽的,也無法理解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寶寶,怎麼會爲了一隻每天被他搖晃的幾乎斷氣的灰鸚鵡這般大哭。要知道寶寶還沒有這麼痛哭過呢!
難道,寶寶那樣搖晃鳥籠只是他以爲的一種對笨笨的寵愛?
寶寶哭得慘兮兮的,顧爽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摟着寶寶哄起來:“寶寶,你爲什麼哭啊?媽媽不是教過你,寶寶是男子漢,男子漢是流血不流淚的呀。”
聽了顧爽的話,寶寶很快止住了嚎啕,卻止不住眼裡流出的淚水,淚珠兒仍舊一棵一棵的滾落,也仍舊抽泣着,卻斷斷續續道:“笨笨,走了。”這也是顧爽教的,不管怎麼委屈怎麼氣憤,當大人問話的時候也要回答。
自從陳飛莫名離開,顧爽就深刻了解到人與人溝通的重要。她希望兒子從小養成一個樂於溝通懂得溝通的人。人與人之間,若是真的掌握了有效地溝通方法,就很少有隔閡是消除不了的。
顧爽拿紙巾給寶寶擦着眼淚,繼續輕言細語地說道:“笨笨走了寶寶很傷心?難道寶寶很喜歡笨笨?”
寶寶擡起淚眼驚訝地看着顧爽,“當然,寶寶喜歡笨笨。”
顧爽皺着眉頭:“可是,我每天都看到寶寶用力地搖晃鳥籠,把笨笨搖晃的很痛苦,我還以爲寶寶不喜歡笨笨呢。”
這一次顧爽說的話,寶寶理解起來似乎有些費力,他忘記了哭泣,瞪着眼睛看着顧爽好一會兒,又低下頭好像思考着什麼。好半天,就在顧爽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太超前時,就聽懷裡的小包子低着頭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道:“我不知道笨笨會痛。我以爲笨笨會像寶寶,喜歡拋高高。”
呃,顧爽一滯,原來寶寶每天努力搖晃鳥籠,把那隻倒黴的灰鸚鵡搖的七葷八素的,居然是和那隻鸚鵡玩拋高高?寒!
拋高高啊,自從陳飛離開,大半年時間都沒有人陪寶寶玩了。直到顧彬回來,寶寶才重新嚐到拋高高的滋味,而且,似乎特別喜歡。記得,原來陳飛每天回到家,只要寶寶沒有睡覺,陳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胖兒子拋接玩拋高高……當時,爲了這件事,顧爽還沒少怨陳飛呢。可不管她怎麼阻止,那爺倆總是屢教不改,陳飛依然故我,寶寶也特別高興,不論被拋到多高就沒有害怕過,還每次都嘎嘎地笑個不停。
說起來,陳飛離開後,寶寶雖然因爲年齡小不會表達,再後來學會表達了卻也把爸爸忘記了,可他的記憶深處,還是有對爸爸的印象吧?不然,爲什麼對其他遊戲都沒有對這種簡單的拋高高這麼感興趣呢?
顧爽又想,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從小缺乏父愛對他的成長是非常不利的。古時不是有一種說法,說一個人不學無術的其中一條重要原因就是‘長於婦人之手’。身邊長期缺乏親近男性的言傳身教,孩子長大後的性格往往偏於軟弱和過分細膩,缺少男子漢的粗獷和大氣。
可如今這種局面,卻是她無法改變的。她只有努力通過自己的教導,並多給寶寶製造一些與優秀男人的接觸,以彌補父愛的缺失了。唉,顧爽暗暗地嘆了口氣,將發散的思維收攏回來,繼續解決眼前的問題。
顧爽抱着已經不哭了,卻還在一頓一頓抽噎的寶寶,耐心解釋道:“寶寶喜歡拋高高,可是笨笨不喜歡啊。更何況,笨笨晃動籠子的動作與拋高高也不同,會讓笨笨很不舒服哦,要不然,笨笨也不會逃跑了。”
顧爽這樣說,似乎把灰鸚鵡逃跑的責任都推給了兒子,這或許會給寶寶一個不小的壓力,可顧爽希望通過這件事讓寶寶學會,站到對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而不是把自己的感受生搬硬套。
寶寶低着頭沉默了好久,才終於擡頭望着顧爽道:“我以後不晃笨笨了,笨笨會不會回來?”
寶寶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清澈的眼睛也有了傷心和懊悔,就那樣溼漉漉地滿帶着期望看着顧爽,是那麼可憐兮兮的,顧爽心頭一軟,差一點就會說出保證笨笨會回來的話。可很快,顧爽就仍舊決定實話實說:“笨笨逃跑了,在外邊找不到吃的或許會回來,可若是找到吃的,找到更好的朋友,它也很可能不回來了。”
她要告訴寶寶,有些錯誤是無法彌補的,錯了或許永遠沒有改正的機會。
寶寶小嘴兒一撇,差一點又要哭出來,可是想起剛剛顧爽說的‘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又勉強把淚水止住了,那淚水沒有流出來,卻聚在眼眶中,就那樣含着一泡眼淚地樣子,實在讓顧爽無法繼續狠心打擊他了。
最後,顧爽還是妥協道:“寶寶知道自己錯了,以後會改正了,那麼,笨笨跑了,媽媽再陪着寶寶去買一隻鸚鵡好不好?”
沒想到寶寶根本不領情,很堅決地搖晃着大腦袋道:“不要。我要等笨笨回來。”
呃,這回換成顧爽沒話說了。她希望寶寶能夠成爲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子漢,卻也怕寶寶將來過於執着。這個社會,太過執着,特別是對感情太過執着的人,往往只會被傷的遍體鱗傷。
不管怎樣,由灰鸚鵡笨笨逃離帶來的教育課算是告一段落。寶寶似乎很快忘記了逃走的笨笨,仍舊追着兩隻小香豬到處跑,可顧爽卻注意到,每隔一段時間,寶寶總會看向那隻懸掛在原地的鳥籠。她知道,寶寶沒有忘掉笨笨,至少現在沒有忘。
爲了這件事,周老太還嘟噥過幾次,不過是委婉地勸說,公司剛剛起步,花幾千塊錢買那麼只小鳥實在不值,要想哄寶寶,還不如留下幾隻錦雞給寶寶玩呢。
白腹錦雞、紅腹錦雞長大了都非常漂亮,特別是雄鳥,羽毛鮮豔華麗,叫聲嘹亮,是最漂亮的雉類。古代就有不少富貴人家豢養在花園裡,作爲觀賞鳥類。顧爽也想給留幾隻,她想的不是給寶寶玩,而是放養在樓頂花園中,那種綠樹紅花,人鳥和諧共處的環境一定非常美。
她還想將來做好碧榆園的綠化工程後,也可以養幾隻錦雞,再放幾隻綠頭鴨在池塘裡,能夠不出住宅區就能夠與鳥類親密接觸,一定能夠得到廣大業主的喜歡,也必定能夠成爲小區的一大亮點。
笨笨丟失這件事,似乎只有寶寶每天都惦記着去看看那隻鳥籠,大人們開始還惋惜一回,還偶爾逗逗寶寶,後來各自或忙碌或悠閒,就把這件事丟到腦後了。
而顧爽這幾天發現,食鼠藤捕食老鼠的速度越來越驚人,漸漸已從四十隻增加到了六十多隻。這意味着,每株食鼠藤一晚就能捕食將近十隻老鼠了。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了。
顧爽想象不到,平日裡城市的鋼筋水泥森林中,這些老鼠都在何處生存,食鼠藤捕殺老鼠四個月,至少也捕殺了幾千只了,居然還有增無減。
而隨着捕食老鼠數量的增加,食鼠藤生成血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自從顧爽將食鼠藤挪到動物區周圍後,不到兩週的時間,顧爽已經收穫了六次血果,最初十多天才能收穫一次的血果,居然縮短成了兩天,而且血果的產量也增加了一倍不止。顯然,食鼠藤捕食老鼠的數量,決定了血果的生成速度和數量。
爲了更便於保存和保密,顧爽留出夠家人食用的量之外,其他的都被她粉碎後摻在飼料裡曬成幹顆粒了。
兩週時間很快過去,雞苗鴨苗已經長大了好幾倍,從最初一手掌握,如今已經長得比成年男人的拳頭還要大了。因爲一直在溫室裡飼養,顧爽也沒能觀察總結出溫度控制和脫溫的具體時間。
顧彬打電話來說,家裡已經完全按照顧爽找來的資料要求的改造好了,顧爽就告訴顧彬,乾脆讓他開車來把長大了不少的雞苗鴨苗和飼料一回運回去。
家裡的房子不比溫室,溫度還是很低,顧爽就蒐集了許多資料,總結成完整的,準備給顧彬,讓他帶回去,教給父母。不過,有了充足的血果飼料,顧爽也相信即使父母的養殖技術還很粗放,這些小雞小鴨也會快快地長大起來。
等顧彬把雞苗鴨苗運走,鄭卓然也終於來了消息。西郊坡地和荒山的引資招標項目正式啓動了。
自從大年初一,顧爽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鄭卓然。期間兩人也曾有過聯繫,不過都僅僅是通個電話而已。
鄭卓然依舊是高大挺拔的,笑容也依舊如陽光般燦爛,可是,莫名地,顧爽就隱隱感覺到,這個大男孩成長起來了,已經由男孩成長爲一名男人了。若是,她們此時初見的話,她一定不會將他誤認成一個剛剛走出校門,毫無心機的鄰家大男孩了。
只是,這種感覺,連顧爽也說不清,是因爲她的成熟,她的看人眼光的變化,還是其他。
“怎麼?”鄭卓然低頭看看自己上下,擡起頭笑容仍舊燦爛的晃眼,“我身上有什麼不對麼?”
“呃,沒有。”顧爽有些倉皇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快速地打開自己的電腦,連接上打印機,把自己整理的應標書打印了一份出來。
“你幫我看看……呵呵,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事,這都是我自己東拼西湊出來的東西,肯定會有很多地方不對,你看看哪裡需要改進。”顧爽把應標書交給鄭卓然。
鄭卓然接過那份應標書,低頭的瞬間不自禁地勾起了脣角。對於一個公司來說,這種應標書無疑就是最大的商業機密。顧爽能夠如此坦白,毫不設防地交給自己,是不是說明,在她的心裡,他是完全能夠信任的呢?
這個認知,讓本來因爲家族中一些事有些惱火的鄭卓然,突然愉悅起來。
他把應標書拿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感嘆,這對於許多人來說或許只是一份很簡單的應標書,但對於一個從未接觸過招標競標的人來說,能夠僅僅憑藉網絡上的東西就能做到這種程度,顯然顧爽是下了大工夫的。當然,下了大工夫並不是說明這份應標書完美無瑕,相反的,這份應標書真的如同顧爽自己說的那樣,有不少瑕疵,可鄭卓然覺得,這都無足重要,只要有這種對待事情的認真謙遜的態度,沒有什麼事情是學不會的,也沒有什麼問題是克服不了的。
鄭卓然看完應標書並沒有立刻提什麼意見。他又針對顧爽即將應標的地塊和中標後的展望和計劃和顧爽進行了一番溝通,這才兩相結合,把應標書和顧爽計劃中的一些硬傷指出來。
顧爽並不是笨,而是她真的沒有這方面的知識積累和經驗,故而,當鄭卓然一一指出其中的不足,顧爽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她連連驚歎,果然有一個良師益友實在是太重要了。
鄭卓然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鐘,兩人一邊探討一邊改進,很快就到了傍晚時分。
修改了最後一處不足,鄭卓然笑着站起身,看看腕上的手錶道:“該吃晚飯了,正好你前幾天詢問的野雞野鴨的銷售情況,我也瞭解了些。而且,從你提出這件事,我才注意到,南市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家專門烹飪銷售野生禽類的飯店。我覺得,這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說着,瞟了顧爽一眼,咧嘴一笑道:“其實,酒店行業的利潤也是很高的哦!”
那一眼,似乎帶着某種電流,讓顧爽不禁怔了一下,然後迅速地低了頭,心砰砰地狂跳着,顧爽已經紅了臉:真是的,她都多大了,居然還被一個大男生的眼波給電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隨即,她又恨恨地想:一個大男人笑得晃眼也就罷了,幹嘛還生着那麼一雙桃花眼。自己從韓心悅那裡招的無妄之災,還不就是因爲這個傢伙四處無故亂放電招惹來的。
看着顧爽垂首不語,長髮掩蓋下露出的一片耳珠暈染成了粉紅色,鄭卓然心裡越發歡悅,他無聲地咧咧嘴,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道:“今晚我請你去品嚐野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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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勤勞的存稿箱,昨晚某粟終於提前完成了碼字任務,把稿件在凌晨十二點之前上傳了……呼呼,那個可憐的娃終於可以睡一回懶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