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相親相愛地洗漱了下樓,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一天中最高的氣溫已經過去。
鄭老爺子也已經出門上山,去看他的寶貝蜜蜂和蠍子去了。顧爸爸、顧媽媽和舅媽又去了瓜田和果園,瓜田大面積豐收,葡萄園也進入收穫季節,原來僱傭的那些人有些忙不過來,顧媽媽和舅媽每天早晚都會去幫一陣忙。今天,周老太剛回來,也就拉着去了。
顧彬雖然手臂斷了,卻仍舊放心不下工程,讓司機送他進城去了。
偌大的屋子裡靜悄悄的,寶寶一下樓就直奔屋外,太久沒和熊熊它們玩耍,小東西早已經想壞了。
一出門,那隻總是自由自在的笨笨鳥就直愣愣地撲過來,落在寶寶頭上,大聲叫道:“寶寶,寶寶來啦!”
顧爽家的寵物都是散養的,唯一的拘束就是院子周邊的鐵柵欄圍牆了。不過,顧爽很清楚,若是這些傢伙想要離開,這道圍牆根本不算什麼。就像貉子,那可是打洞的高手,就連狐狸和狼,若是需要,想從院牆內打洞逃逸,也不過一兩個小時的功夫。所幸,這些寵物雖然個性都很桀驁,但卻對這個家特別依戀,明明知道怎麼離開,卻從沒有發生過一次越獄事件。
寶寶倒騰着小短腿跑着,以熊熊爲首的一大羣就呼啦啦跑了過來。就連一直深居簡出的幾隻紫貂也從籠子裡探出了腦袋。
寶寶撲上去,一把抱住熊熊的大腦袋,又抱抱一撮毛,滿眼好奇地盯着一撮毛的大肚子,小手輕輕地撫摸着,好像是怕嚇到肚子裡的小狗狗一樣。
顧爽看了一眼,見熊熊就護在寶寶身邊,寸步不離的,就像寶寶小時候一樣做着最稱職的保姆工作,她也就放下心,不再理會。
轉回身,鄭卓然正在接電話,聲音不大,顧爽卻隱隱聽到一兩個詞:“……好……嗯……知道了……就那樣吧。密切關注着。”
顧爽去廚房裡切了一個香瓜回來,鄭卓然已經掛斷了電話。
“咱爸種的香瓜真不錯,我嘗着比在新疆吃的還甜呢!”鄭卓然插了一塊放進嘴裡,一邊吃着一邊感嘆。
顧爽心想,那是,新疆的香瓜可沒有血果肥料和太歲水的照顧,當然不如這裡的香瓜甜了!
臉上卻只是微微一笑:“咱爸都快吃住在果園和瓜田了,最近,連咱媽和舅媽都繞上了,能夠種出好瓜也不枉他們受那麼多累。”
說着笑笑,又道:“咱爸種的這瓜果,可是受歡迎着呢,好幾個賣場都希望能夠進貨,可惜今年的產量低,在咱們這裡就都消耗了,根本拿不出來供應賣場。我想着,明年咱爸就更忙了。”
鄭卓然也跟着笑笑,隨即拉了顧爽正色道:“爽爽,果園和瓜田的事,你讓咱爸管理不錯,老人活動着身體和心情也都好,但是你考慮過分配問題沒有?”
顧爽臉上的笑容一滯,愣了愣,才道:“種出來的瓜果除了咱家裡吃的,所得全部給咱爸媽不就行了?”
鄭卓然笑而不語,卻搖了搖頭。
“咦,難道你也眼饞咱爸的果園和瓜田了?”顧爽挑挑眉,佯嗔道。
鄭卓然笑着點了點顧爽的鼻尖兒,道:“你是這樣想的,但你想過沒有,咱爸的瓜田和果園畢竟隸屬於你的天澤公司,土地、投入都需要一個清楚地賬目覈算。我的意思不是說貪佔咱爸的成果,我只是想說,現在是公司化管理,不是你個人的一片田地,任何事都要規範化、制度化,只有那樣,公司的管理纔不至於最後混亂掉,也不至於別人看不到爸爸的勞動辛苦,只看到爸爸的收入。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樣,許多賬務、管理問題,都可以由公司人員完成,咱爸只管着做好瓜田果園的管理就行了,不至於太累。而且,所得收入也心安理得……嗯,你想想看,是不是?”
顧爽一直以來都把顧爸爸種植果園、瓜田的事,當成老人的一種樂趣,家裡人吃到自家種的瓜果高興,老人也高興……可經過鄭卓然這麼一說,顧爽還真是深思起來。
今年的瓜果都是第一年試種,卻已經獲得了比較可觀的利潤,可以預見的,明年的產量勢必會大幅度增加,而且,之後隨着技術的逐步成熟和市場的打開,產量和效益也會大幅度攀升。
因爲,天澤公司的瓜果也像其他產品一樣,品質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從而保證了市場佔有率勢必會順利增加,而且其受歡迎程度之火爆,絕對不亞於一品鴨。
如果現在不及時將這一塊規範化管理起來,將來的大額的效益一出現,就很有可能因爲管理不規範導致混亂……
錢不錢的倒在其次,利益分配不均導致的糾紛,甚至親人反目的事情可是比比皆是。顧爽想起這種可能,不禁冷汗淫淫而下。
看到顧爽陷入沉思,臉色越來越難看,鄭卓然不由在心裡感嘆自己說的有些太急了,有些心疼起來。
他伸手攬住顧爽,讓她的身體放鬆靠在自己的懷抱裡,柔聲道:“不要太擔心了,現在只是剛起步,一切都還來得及。”
聽到這句話,顧爽也輕輕呼出一口氣。是啊,幸虧鄭卓然的提醒,果園和瓜田只是在試種,巨大的利益還遠遠沒有顯現出來,一切真的還來得及。
緩緩地轉回頭,朝着鄭卓然微微一笑。因爲放鬆了心情,這一笑格外地嫵媚,竟讓鄭卓然都禁不住有些失神。
這一次回來,最初見到顧爽的時候,他也有些疑惑顧爽的容貌又漂亮了,當時驚訝之後,只以爲是女爲悅己者容,心中還高興了一回,如今細看下來,顧爽的容貌變化竟然如此粲然奪目,這讓他甚至生出一種將這種絕美深深收藏起來的衝動。
呼,有一個太漂亮的老婆固然高興,虛榮心也能滿足,但心底卻也有一種擔憂,只怕這份美好被他人覬覦……
唉,有個太漂亮的老婆,果然是一件憂愁並快樂着的事啊!
“那你今天就幫我把這件事規劃一下吧!”顧爽微笑着說道。只是,那笑容裡有一種小狐狸算計人得逞的狡猾,和撒嬌的意味。讓鄭卓然哪怕是看穿了對方的小算計,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地被無條件驅使。
輕輕地嘆口氣,鄭卓然伸手將顧爽擁進懷裡,在她的頭頂輕嘆:“你這個小壞蛋,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嗯?”
顧爽將臉貼在鄭卓然的肩窩裡,只是輕笑,卻並不作答。
因爲聽從了鄭卓然的建議,又因爲顧彬趕去察看工程進度,顧爽就將顧彬的事情暫時放了下來,專心致志地拉着抓來的壯丁鄭卓然同志制定起果園、瓜田,乃至還未見到效益的茶園和藥園的規章制度,乃至利益分配方案來。
這一塊是天澤公司提供的土地、資源和資金,所以,仍舊屬於天澤公司所有,劃歸種植園統一管理。顧爸爸作爲負責人,如同其他部門經理一樣,提取所轄項目淨收益的百分之五作爲提成,日常工作由公司統一發放薪酬,也按照部門負責人的標準。
這樣一來,瓜田、果園等的收益就劃入了正規渠道,除去費用之後所得的淨利潤就歸入公司的總賬戶。當然了,私下裡,顧爽孝敬顧爸顧媽的,那就不在這個範疇之內了。
兩個人剛剛將規章制度理順,正準備制定出一個草稿,拿到公司高層會議討論之後通過,寶寶突然從屋外跑了進來。
“媽媽,媽媽,一撮毛病了……”
顧爽立刻就想到了一撮毛要臨產了,站起來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想起自己也不懂給狗狗接生,急忙返回來尋找手機給寵物醫院的獸醫打電話。電話撥出去,卻沒有人接聽,顧爽心急如焚,鄭卓然卻已經跑出去看了情況又返了回來。
見顧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拿着手機不停地撥打着,嘴裡還嘟噥着:“……該死,這個寵物醫生怎麼搞的,怎麼不接電話……”
鄭卓然見她如此不由好笑,沒想到自己之前所見總是沉穩冷靜的女子,熟悉之後,也會有一天因爲衝動惱怒而爆了粗口。
上前握住顧爽的手,鄭卓然微笑道:“你忘了,你就是開養殖場的,自己公司裡還少獸醫?”
一語驚醒夢中人,顧爽恍然,養殖場裡可是配備充足,僅獸醫就有五名,這些人能夠替雞鴨鵝牛羊看病,難道就不能給狗狗看病?相對的來說,這些人可都是專科出身,經驗和能力也都是經過實踐檢驗過的。自己怎麼就鑽了牛角尖兒,非得去找那個不負責的寵物醫生?
想通了,顧爽也就不急了,連忙打電話給養殖場,讓值班的獸醫儘快過來。
雖然養殖場和種植園有一段距離,但開車也不過十來分鐘的事情,打過電話,顧爽也就放下心來,急急忙忙地拽着鄭卓然又跑了出來。
一撮毛或許是感覺到了不適,自己回到了狗屋裡。顧爽養的狗狗,都是統一的木質狗屋,不過,除了最初的熊熊是購買的整體狗屋外,其他的都是顧彬的工程隊中的木工給做的,雖然不如購買的整體狗屋精緻,但做工用料都沒的說,而且,爲了保暖隔熱,外邊加了隔熱層,狗屋四周還種了蔦蘿花,上邊是高大的銀杏樹和梨樹,夏季綠蔭匝地,蔦蘿花如煙似霧,點綴着星星般的點點小花,非常美麗。每個狗屋裡,冬天會鋪墊毯子,夏季會鋪墊草蓆,而且,這些狗狗們都特別愛乾淨,也經常洗澡,所以,狗屋裡也沒有什麼異味。
只是,此時,這麼美麗的狗屋,卻給其他人的靠近造成了障礙。畢竟狗屋空間有限,狗狗鑽進去之後,不說人能不能鑽的進去,僅僅空間也不夠。
鄭卓然一靠近,痛苦萬分的一撮毛就發出低低的威脅吼聲,熊熊也帶着一羣寵物守在一撮毛的狗屋門口,警惕地看着每個靠近的人。
沒辦法,顧爽只好讓鄭卓然抱住寶寶,自己慢慢地走了過去。
要想成功地幫助一撮毛生產,首先要把一撮毛從窩裡轉移出來,在一個相對比較開闊又舒適的地方,給它接生,才能最大程度低保證一撮毛母子平安。
熊熊看着顧爽靠近,眼中倒是沒有警惕,反而湊上前來,主動地拿大腦袋蹭了蹭顧爽的腿,然後就咬住顧爽的衣服將她往一撮毛的狗屋前帶。
顧爽俯身拍拍熊熊的大腦袋,輕聲安慰:“你放心,我不會讓一撮毛有事的,我會幫着她順順利利當上媽媽的……”
說到這裡,顧爽突然想起小狗狗的父親,再看現在的熊熊那樣兒,怎麼看怎麼像是一位爲妻子生產擔憂的丈夫樣兒,不由朝着熊熊笑道:“你也放心,安心等着做爸爸吧!”
熊熊竟沒有反對,反而很討好地蹭了蹭顧爽的手掌,回身朝着大青和一大羣寵物低低地吼了兩聲,然後,一大羣寵物就規規矩矩地退到了一旁,安心地趴下等待着了。
大青一家似乎對這件事並不熱衷參與,看顧爽來了,也就帶着回到院子另一端的自家領地去了。
顧爽安撫住一羣寵物,快步走到一撮毛的狗屋前,隔着狗屋的門,顧爽看到一撮毛正痛苦地蜷縮在屋角,肚子鼓得老大,正一縮一縮地,顯見是要生產,已經開始了劇烈的宮縮了。一撮毛也隨着肚子的抽搐,發出一聲聲低沉的痛哼。不過,一撮毛的痛哼顯然是壓抑着的,並不尖銳,也不高亢,但也正以爲如此,顯得格外的令人痛心。
顧爽一看這種情況,乾脆回身對鄭卓然道:“卓然,你去抱一牀毯子出來……在車庫的箱子裡,有狗狗專用的毯子!”
說完,顧爽轉回身,看了看狗屋低矮的門,乾脆俯下身子,慢慢地鑽進狗屋。狗屋狹窄,顧爽探進半個身子就已經夠到了一撮毛。
顧爽將手裡的血果顆粒託到一撮毛的面前,一手輕撫着她的脊背,一邊輕聲安慰:“毛毛,別怕,我會幫你把小狗狗生下來的……”
一撮毛顯然對顧爽很是信任。曾經,它病倒在路邊,是顧爽將它救了回來,並給它看病治療,之後一直悉心地照料,讓它有了一個溫暖的家。雖然後來,家裡的寵物越來越多,但說起來,熊熊和一撮毛和顧爽的感情纔是最深厚的。
一撮毛很信任地看了看顧爽,低低地哼了一聲,然後就順着顧爽的意思,開始吃顧爽手心的血果顆粒。
顧爽平時給狗狗們吃的血果顆粒都是拌上飯和肉類的,此時爲了給一撮毛提升體力,她用的是純血果顆粒,一撮毛吃的倒是很香甜,很快一大把血果顆粒就被一撮毛吃乾淨了。眼看着一撮毛的精神好了不少。
顧爽撫摸着它的毛,輕聲道:“一撮毛,來,咱們出去,那樣我才能更好地幫助你。”
一撮毛本來就非常聰明,平日裡雖然有些調皮,但卻對顧爽的話言聽計從,即使今天面臨生產,警惕性最高的時候,也沒有改變。顧爽的話一說完,它就開始嘗試着站起來,走出去。
可是一陣陣疼痛,讓它沒有了足夠的力氣站立。剛剛擡起身子,又一下子趴了下去。
顧爽看着心疼,她伸手慢慢地安撫了一下一撮毛,然後雙手用力,努力調整了一撮毛的方位,然後抱着一撮毛一點點從狗窩裡退了出來。
好一會兒,她和一撮毛才從狗窩裡退出來,鄭卓然已經拿來了狗狗用的毯子,並在狗窩旁的草地上鋪了,顧爽抱着一撮毛走到毯子邊,把一撮毛放在毯子上。看着一撮毛痛苦而疲憊的樣子,顧爽想到太歲水,只不過,臨時取太歲泡水顯然來不及了,她只好讓鄭卓然去古蓮瓷缸中舀了一碗水來,餵給一撮毛喝。
當時種植古蓮的時候,水缸裡兌了至少一半的太歲水,雖然稀釋了,但效果還是會有的。
顧爽端着古蓮水送到一撮毛嘴邊,好像感受到了水中的生命力,一撮毛掙扎着擡起頭,將一碗水喝了大半,這回,精神又好了些。
隨着一撮毛的力氣恢復,它肚子的抽搐、陣縮也變得快了些,更強了些。
一撮毛的半個身體已經被流出來的血水濡溼,毯子上也被血水浸溼了一大片,腥紅的血水,刺眼的很。顧爽拿着溫熱的純淨水給它清洗着,還不斷地給它撫着腹部,希望能夠幫到它。
寶寶在一旁乖乖地看着,大眼睛裡既有驚奇也有些若有所思。
剛剛爸爸已經告訴他了,一撮毛不是病了,是要生小狗狗了。只是,他從來不知道,新生命的誕生,原來這麼痛苦和慘烈!
顧爽雖然忙碌而焦急,但卻不是忽略了寶寶。她之所以沒有讓鄭卓然帶寶寶離開,也是想讓寶寶親眼感受一下生命誕生的不易和神聖。
一撮毛哀哀地哼着,一聲接着一聲,一雙棕褐色的杏仁眼,瞪得大大地看着顧爽,那眼神中有無助,有祈求……不知怎麼的,顧爽就能讀懂一撮毛的心聲。
它的心聲裡沒有爲自己的擔憂,只是祈求顧爽幫助它的孩子,並一定善待它的孩子……
在這一刻,做過母親,經歷過生命陣痛的顧爽,與一撮毛心意相通。
作爲經歷過生產的母性,作爲母親,顧爽深深地理解一撮毛的祈求。每一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成長,健康安樂,哪怕這種平安和安康需要她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她們也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