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然你以爲我是誰?”蘇熠晨覺得越來越有趣,全當她被嚇得不輕,乾脆站直身子向她步步走來,審度和猜疑並重。

他在想些什麼,季薇都知道。

是在思考從那天開始到底是她一手策劃,還是這真的就是個美麗的錯誤?甚至也許他會聯想起秋雨桐出國與自己到底有沒有關係。

這些,聶靳雲都提醒過她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生理期會提前!

心底默默哀悼,覺得……談不攏也沒關係了,這個臉要丟的話就真的丟大發了。

再看蘇熠晨那一臉大型野獸抓到獵物的表情,她要速戰速決,收斂了表情,堅持鎮定,“那……你是不是我還真不知道了!反正我剛纔說得很清楚,天色不早了,改天有空再見,拜拜!”

就在蘇熠晨向她靠近的同時,季薇迅速說完,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了生平最沒出息的舉動……逃跑。

轉身拉開門就向電梯奔去,身後堪比貓科動物還靈敏的男人當然也條件反射的追,雖然……被她弄得很迷茫就是了。

……

天下間還有比她更狗血的遭遇麼?

她是壞心腸狠手段的腹黑季薇女王啊……

她連T市黑幫頭頭都不放在眼裡外加呼來喝去,她費盡時間精力挖空心思算計想要的男人,結果在關鍵的一茬,敗在了提前光臨的‘大姨媽’上。

“你跑什麼?”電梯門將要完全關閉的剎那,還沒來得及舒開那一口氣,一隻手插了進來,門再度打開,蘇熠晨直渺渺的立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腕,好笑的問。

他那了得的身手,要追上她還不容易?

只是她跑什麼呢?這反映實在是太出乎意料,比那天晚上某個小女人堅決失身不悔還要有趣。

這樣看似缺心眼,要不是真的脫線演出,那麼這個季薇,是不是也太厲害了點?

蘇熠晨清晰的大腦做着判斷,沒有放手的意思,“跑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她也沒想要跑來着,再說,目光哀怨的看向他,季薇超級無奈低聲道,“又不是沒吃過……”

“……”額角抽搐,貌似他蘇公子親自追出來就是爲了再吃一遍?

微合了下雙目,整理思緒,蘇熠晨又說,“你不是來找我談判麼?這麼快就走了?”

“不然?”手心裡的小女人突然就火起,連吊眼角這種混跡江湖的高難度壓迫性表情都做出來了,“我都說完了你幹嘛不讓我走啊!”

“你很急?”他不慢不緊問。

“急死了!”小腹持續抽痛,季薇抓狂,不顧形象嚷起來,“我那個來了,你行行好,讓我今天先走可不可以?”

電梯依舊處於頂層靜止狀態,誰還有功夫去管它呢?

兩條站得筆直的身軀同時翻了翻眼皮望向頭頂,尷尬得無與倫比。

心聲如斯一致:老天啊老天,你是在耍我麼?

老天說:只耍了一點點。

於是僵了三十秒,捂着抽痛不止的小腹,季薇視死如歸,“還不放手麼?我要回家了,今天真的沒心情談,改天再約!我不會放你鴿子的!”

他那雙不知因何而炙熱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這種時候,她真的不敢去猜測,蘇熠晨到底在想些什麼。

或者說,他對她這個女人,現在還有什麼想法。

“好吧……”蘇熠晨倒是沒放手,口氣裡濃濃的無可奈何,“跟我走。”

他又把她領回自己的辦公室,裡面有一間專用的休息室,格局就像臥室似的,除了有看上去就很軟讓人很想往那處栽倒的大牀,靠着牆擺放了成排的男士的衣物,再往內有比酒店還奢華的浴室,比起外面那辦公的空間,不但舒適,還有幾分溫馨。

是他私人休息的地方麼?

想這些的時候,蘇熠晨已經在外面按下秘書檯的連線,吩咐還在加班的公關部經理去買衛生棉,還有新的衣服。

讓季薇比較吃驚的是,他很自然的說出她的尺碼……

縱是他閱人無數,能將她的三圍報得如此準確,是否說明他對自己上了心?

小得意。

“你先洗個澡吧。”走進來,蘇熠晨拿了自己的浴袍遞給她,“今天這附近有個酒會,季澤軒也在,一會我讓他來接你。”

“不用!”季薇反映有些過度,來時她和季澤軒說過,有事纔會找他,如果蘇熠晨這時候打電話去,不知道會不會出岔子。

說完才發現口氣不對,低頭接着道,“我不想麻煩他們。”

‘他們’,指的當然是季家的人。

蘇熠晨眸光暗了暗,提及季澤軒實則也是試探,那樣的反映,貌似……很正常?

季薇的資料他纔看過。

二十歲,母親在她十七的時候因爲精神上的問題進了T市普通的療養院,她好像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更沒打算認祖歸宗,長串的打工記錄表明了堅強的自尊心,是每年都拿獎學金的優等生。

那麼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他不喜歡被矇在鼓裡,更或者,被誰計算了去。

“你幹嘛這麼看我?”察覺蘇熠晨那種磨刀霍霍的目光,季薇背脊發涼,他懷疑自己是應該的,只是這種時候,身體虛弱,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付他。

“我休息一下,自己回去就好了。”還是早走爲妙吧。

“我送你。”他稀鬆平常的道,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移不開的視線,彷彿想從跟前的小女人身上找尋某個答案。

默了三秒,他眉梢輕揚,“不願意?”

季薇咬了咬下脣,複雜的看着他,問,“你有沒有找人查過我?”

他沒回答,默認了。

她又說,“我不想像我媽一樣做你們這些有錢人的犧牲品,所以你用不着把心計浪費在我身上。”

“如果你不想和季家有牽連,爲什麼那天晚上會在帝景?”把話說得直白了,蘇熠晨也不再拐彎抹角。

季薇如想象般看上去的那麼討厭季家,連母親的治療都犧牲自己的婚姻來換,又怎麼會接受季家給她的其餘的饋贈?

蘇熠晨平生最無法忍受的兩件事:謊言和背叛。

他卻不知道,有人給他畫了那麼大一個圈,下了如此深的套。

與他相對站着還是有壓力的,季薇個頭在女生中不算矮小,與他?毫無可比性,幾乎被他陰影完全籠罩,又在自己那麼虛弱的時候,說起謊話來真的很失底氣。

“那天季澤軒突然派人來接我,當時我以爲會見你。”她樣子看上去在努力回想什麼,帶着幾分不甘願。

“最初他們找上我,說這樁婚事的一口就回絕了,如果要接受季家的幫助,我不會等到現在,用我媽媽的醫療環境來交換,也是那天你遇到我之前的事,談完之後季澤軒讓我多在帝景呆一天,當作是……”她想不到別的形容詞,細緻的眉宇間有輕易的諷刺,“獎勵?”

揚起眉看蘇熠晨,有錢人的想法,她哪裡猜的透呢?

撞上那種直白得近乎刻薄的目光,蘇熠晨微微顫了下。

這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爲什麼那天晚上她突然出現,倔強無奈的急着要墮落,她說她有辦法幫自己擺脫困局,她說她很麻煩……這麼說來,他還成了欺負她的幫兇?

精準的在他臉上找到絲絲鬆懈的表情,知他動搖了,季薇不動聲色接着說,“我沒想到你就是蘇熠晨,那天晚上就是那麼湊巧遇到你,季澤軒也說過,你母親看不上季依馨三天兩頭在外面鬧緋聞,不然不會輪到我,我想你肯定會親自找我談,我的條件是一樣的,至於那天的事,完全是個誤會。”

辭藻再豐富一些,是個美麗的誤會,她不過是不開心,想用成年人的方式放縱一下自己。

面前的男人神色凝得像塊墨,周身只有一種特質:沉。

讓人無法看清真相的‘沉’。

“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蘇熠晨哪裡有那麼好糊弄?

他鮮少見報,從不接受任何採訪,不喜歡在鏡頭前露面,對自己的行蹤保護得很周全。

因爲聶靳雲的關係,本市不管娛樂記者還是財經記者,誰也沒膽子把他當新聞素材,但這不能代表什麼。

網絡那麼發達,他不相信季薇真的不知道他蘇熠晨是誰。

這不是自戀,僅是種單純的自信。

他的幾番試探,直叫季薇喘不過氣。

“我有說過我需要你負責嗎?”她笑得無懈可擊,冒死一般的看着他,“你也沒有相信我的必要,用我想要的做交換條件打發我走人就可以了,反正季家的人你一個都看不上眼,要不是季家與現任市長交情匪淺,用好幾個利益豐厚前景可觀的和作案和你做交換,你心目中的蘇太太,哪裡輪得到我?”口氣還是很衝的。

季薇從來都知道,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上想得到什麼,必須要付出努力和代價。

所以對蘇熠晨說謊,她臉不紅心不跳,稀鬆平常得如同話家常。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永遠都只有結果!

她很清楚到現在爲止自己做了什麼,她目的性明確:趕走他的愛人,掠奪他的真心。

首場,暫時性的獲得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