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旭和他的兩個手下在婚禮儀式結束後不請自來,小會議廳裡,單方面的說話告一段落,氣氛變得更爲壓抑低沉。
恭喜市長千金大婚自然是次要的,回京覆命在即,縱觀這一場博弈,到底誰是贏家?
“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諸位自己權衡吧。”
司徒旭是來道別的。
以道別之名,將他所知的線索,手裡緊握的籌碼,統統拋出。
因爲城南廢棄碼頭爆炸案,堅定上面結案的決心,專案小組將在三天後撤回,就在今天早上,司徒旭的手下阿嵩剛有新進展。
T市的DNA數據庫在五月份被黑客入侵過,雖然發現及時,只丟失了小部分信息,可中間將近十分鐘的持續攻擊,足夠做手腳!
司徒旭和手下去到總局,鑑定科卻拒絕配合調查,他再找到總局長,誰想得到一襲這樣的話:司徒,你和你的組員來這幾個月,忙得連安穩覺都沒睡過,辛苦你們了。大清洗查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該抓的抓,該死的死,滿城風雨,城南碼頭爆炸案上面還沒問責,勸你一句,到此爲止吧!你看,三天後你就要回去了,這麼長的日子,我沒好好的招待過你們,不如我做東,讓小劉陪你們到處玩玩,就當提前休假?
去提前放假!
什麼叫做該抓的抓,該死的死?
盛銘一定還沒死,他走之後,結案之後,一定還會發生大事件!
小會議廳裡除了他和兩個組員之外,還有秦德平、秦海淵,以及蘇世勳和蘇熠晨父子兩。
面對秦、蘇兩家掌控着絕對主導權的四人,他覺得自己不是在破釜沉舟,而是在做無用功。
“沒說的,也沒問的?”司徒旭有些失望。
不過這全在意料之中。
今天的談話迴避了秦亦,秦德平和秦海淵怕是到死都要咬緊牙關維護盛銘,至於蘇家父子,他們知道多少,司徒旭是拿不準的。
艱難的沉默中,蘇熠晨率先道:“司徒警官,今天是我表妹的大喜日子,我想你來得不是時候。”
送客之意,盡在言語之中。
“我明白了。”攔下還想說話的下屬,司徒旭站起來,神情中難掩狼狽。
轉身走出幾步,或許是出於不甘,他回頭來對秦德平道:“秦老先生,可能您不知道,我的父親也是公安大學畢業的,他是您的衆多學生之一。大清洗這個案子,父親原本有機會參與其中,他對我說,那是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哪怕很危險,哪怕會丟掉性命,他總是忘不了您在課堂上說過:身爲人民警察,除了果敢和睿智,還要擁有一顆敢於追求正義的赤忱之心!所以當我接到命令,義無反顧的扎進這個案子裡,我以爲我能代替他完成這個心願。遺憾,我後悔了!除了公平之外,人性,情感以及權利,無時無刻不在左右着結果。”
他悲涼的笑了笑,瞬間蒼老了許多,眼底盈滿諷刺和憤慨,“假如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那麼,恭喜你們,得償所願。”
司徒旭走得很乾脆,再不像從前那樣尖銳,難纏。
三天後,他將離開這座洗不盡罪惡的城,大概,他永遠也不會再想回來。
小會議室裡只剩下四人。
蘇熠晨分別將父親,舅父,和他老邁卻不失智慧的外公看了看。
意料之中,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但複雜是一定的。
繼而,清冷的眸色流轉出一抹戲謔,“看來在這件事上,我也沒有的說話餘地。”
他識時務,雙手撐住座椅扶手,輕鬆的站起來,“那麼,我先上去了,酒宴還在繼續。”
後面這句話,算是提醒吧。
今天是多麼值得人用心去喜悅的日子,而他,還有妻兒需要陪伴。
五分鐘後。
頂樓,酒宴現場。
季薇正和筱雪坐在長椅上閒聊,視線內,玻璃護欄邊,烙誠正驕傲的向小蘇蘇展示那架初到T市,父親送給他的天文望遠鏡。
雖是白天,那架價格不菲的望遠鏡單是外表都能引得樑家小姐發出‘好厲害’的驚歎。
由是如此,會使用它的烙誠小先生,尾巴更翹到了天上。
“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了。”季薇手中捧着一杯果汁,說時,不忘用餘光偷瞄好友隆得圓潤的肚子。
上次筱大美人走時,以‘關心’之名發了她一頓脾氣。
筱雪單手撫肚,望天惆悵,“所以說人吶,就是不能把話說得太滿,教訓你的時候,我卻忘了自己是土生土長的T市人。”
於是她就回來了……
這臉打得,火辣辣的疼!
“真相是?”早上季薇去接機時,一起回來的還有罵罵咧咧的筱阿姨。
筱雪給了她一記‘你懂我’的眼色,壞壞的說道:“我媽不放心我在D城生,去到那邊半個月,跟婆婆吵翻天了,我只好跟她回來,唉,我們筱阿姨霸道成習慣,我呢,自來護短,沒辦法!”
“所以你們母女兩聯手把樑爵的老媽欺負了一頓,不但暢快而返,還把樑蘇蘇也順了過來。”
虎母無犬女!
季薇服!
“你還別說,蘇蘇就跟我最親。”筱雪全無悔過之心,看着越發嬌俏可愛的樑蘇蘇,頓時母愛氾濫,“樑爵哪兒會照顧孩子?蘇蘇長那麼大,他給她換尿片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我真要把她一個人扔在D城,不管去那兒,安穩覺是別想睡了,樑爵只要守着女兒,我保準灰溜溜回去,我纔沒那麼蠢呢!”
蘇蘇小天使是樑爵和筱雪決一勝負的關鍵!
季薇失笑,無可奈何的把頭輕搖,長睫輕有顫動,神情間淡淡的,愁緒難消。
筱雪一眼看出她心事,昂着頭嘆了口氣,堅持己見,“我還是覺得你活得太累了,並且這是蘇熠晨的責任。”
“你要爲我出頭嗎?”小狐狸在好友的面前,是可以肆無忌憚撒嬌的。
女王?
筱雪比較像!
她卻搖頭,“出頭就算了,你們家老蘇口才好,我說不過他,何必給自己找氣受?反正我回來了,反正我精神足,時間多,烙誠我幫你帶,你呢,忙去吧。”
說完,用眼色示意她看過去。
中途離場的蘇熠晨款款走來,步伐安定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