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事實證明,秦小公子沒想幹嘛,單純的故地重遊而已。

下了出租車,他牽起朝夕的手就往2號食堂走。

清晨的大學裡,處處是年輕的身影,有帶着耳機的獨行俠,有手挽手親暱如姐妹的宿舍蜜友,更不乏雙雙對對的小情侶。

秦亦和朝夕混在裡面,還真是沒毛病。

四月末的B市,氣溫始終,空氣爽朗。

走在兩排栽種着銀杏的油柏路上,秦亦隨手一指經過的多媒體階梯教學樓,扯出一段‘想當年’。

記不清是哪年了,總歸朝夕爲了偷看未來的奧運種子選手長什麼模樣,一意孤行,撇下秦亦,抄錯近路,翻進正在上課的階梯教室。

教文化課的老教授認出她是慕教練家的熊閨女,旋即向她提了一個歷史年代相關的問題。

朝夕答不上來,燙紅了臉站在窗前搓小手。

關鍵時刻,秦小公子從教室正門走進來,隨口答了那個刁鑽的問題,然後拉走了快要被爲難死的小猴子。

“走出教學樓,就在那兒,那個門口看見沒有,你跟我說了一句話,還記得麼?”秦亦問,神情一貫的淡,眸子裡的溫度卻騙不了人。

“大恩不言謝?給你跪下了?還是幹得漂亮這你是應該做的?”朝夕隨口亂猜,向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好瞄到個熟臉走出來,當即脖子一縮,拉着他加快腳步。

躲什麼似的……

秦亦懶洋洋的被她拖着走,無奈道:“我長得醜見不得人?”

“剛那個是陳主任,小時候在體育館樓梯夾間裡揪到你抽菸你忘了?我拉你走也是爲你好。”朝夕相當正派的說,又緊忙繞回原先的話題,“後來我跟你說什麼了?”

秦亦不點破她那點兒膽怯的小心思,道:“你說我回答教授問題的時候帥得一塌糊塗,要不是你跟我那麼熟,都想以身相許了。”

走在前面的朝夕愣了愣,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太陽出來了,陽光從銀杏樹葉的縫隙裡穿落,片片不規則的灑在他身上。

他就像定格在老照片裡的人物,被柔化了的輪廓和朝夕印象裡倔強寡言的少年重疊。

不用任何語言,無需多餘的贅述,站在她的跟前,便具備了一種堅不可摧難以撼動的力量。

看得朝夕心尖一陣悸動。

“熟悉些不是更好麼,知根知底沒煩惱。”她醞釀了下,故作鎮定說:“小時候的我閱歷太淺,不懂那麼多,還好沒便宜別人。”

秦亦揚起下巴,“原來小時候你閱歷淺,那會兒聽你說出那句話,還以爲你在撩我。”

把他好一個嚇。

唬得他,爲這話琢磨良久,心跳頻率都變了。

對於撩的說法,朝夕堅決不苟同!

那會兒她纔多大啊!

“你想多了,我沒有。”她否認,牽着他繼續走。

怪了,怎麼變成她主動拉他了?

秦亦在身後道:“哦,你覺得你沒有?原來是無意識的撩。”

朝夕老臉快掛不住了,“你夠了啊……”

……

從東門晃到2號食堂,左手邊第四家的鍋貼特別好吃。

那個阿姨也是認識朝夕和秦亦的,見他們兩個一起出現,起先面上還有些不可思議,轉而高興熱乎的招呼起來,噓寒問暖,連帶着話家常。

少不了問及婚嫁。

阿姨很感慨,“你兩小時候就玩在一塊兒,一個負責調皮搗蛋,一個負責收拾善後,融洽得很!這樣好,以後成家過日子,夫唱婦隨。”

朝夕是女大十八變,怪不好意思。

“夫唱婦隨”這詞兒,放她身上,莫名的喜感。

秦亦越活臉皮越厚,大大方方的應下,“承您吉言了。”

藍色的長塑料桌下,把自己的五指往她指縫裡塞。

溫溫涼涼的手熨着朝夕發熱的掌心,她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沒掙開。

只好隨他去了。

……

吃完早飯,走出2號食堂,朝夕盯着秦亦的臉皮看,“你今天有點兒奇怪。”

“哪裡奇怪?”秦亦定下一瞬,把煙癮忍住了。

他答非所問,淡薄的目光呈平行狀態掃視,而後停在老操場方向。

朝夕跟着一驚,“別跟我說要去老操場,我不去!”

說着死活要甩開他的手。

秦亦不耐煩的‘嘖’了聲,五指稍一用力,把她那幾根纖弱柔軟的指頭絞緊,拽着就走,“老操場早就廢棄沒人用了,還能遇見你爹?”

“凡事都有萬一!”朝夕撅起屁股,都快坐到地上。

“萬一遇上,我會態度端正的。”

“態度?什麼意思?”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說到態度?

朝夕一時沒鬧明白,秦亦扭頭贈了她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嫣兒壞!

態度端正的提親……的意思。

……

老操場空無一人。

灰色的石階棱角有許多磨損的痕跡,小風一吹,捲起石沙跑道上的塵,漫得到處都是。

操場的中央,那座不起眼的器材室對於慕朝夕而言,是一座不能代替的城堡。

“下週要拆了,進去看看吧。”來到這裡,秦亦放開她的手,先一步走去。

聞言,朝夕心裡霎時感到有些失落。

但目光中男人欣長硬朗背影,神奇而迅速的爲她填平那廝落寞。

她微不可查的翹了翹嘴角,雙頰梨渦一現,露出她不自知的安心笑容,擡步跟上去。

器材室的門已經卸掉了,裡面灰撲撲的,角落裡堆放着一些廢棄的器械。

實則,屬於朝夕的東西后來都被慕教練盡數搬回家裡,小心收藏着。

也不知道是記憶太美好,還是現實太殘酷,眼前是再也找不到從前小基地的溫馨感了。

朝夕鬱鬱寡歡,“還不如不來呢。”

“我來過許多次。”狹小的空間裡,秦亦站在她斜前方,兩人隔着不到兩步的距離,“多時一個月來幾次,少時一年三兩次總是有的。”

“來幹嘛?”她不解。

秦亦回頭看她,淡淡地,“來找你啊。”

朝夕不禁蹙眉,心底深處有一種叫做“愧疚”的東西在蔓延。

“你存心報復我是不是?”帶着帶她故地重遊的旗號。

“是啊,我記仇。”秦亦走到器材室的左牆角,蹲下去,順手在旁邊撿起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掉下來的生鏽的金屬棒,照着牆角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