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人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暫時取得周露的信任。
總是要說的，事情也總是要解決的，不然她大老遠從B市跑過來幹嘛？
周露猶豫了下，神色無比真誠，“表姐，我來這一趟是爲什麼，你肯定清楚的，我不跟你兜圈子，你有話也對我直說好嗎？”
光聽這語氣，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急切和絕望。
秦可人不露聲色，安撫的對她笑了笑，點頭應允，“好。”
周露垂下眼，艱難的沉默了大約一分鐘，“我喜歡秦亦，你知道的。以前有曉姐在，我至多做個旁觀者，如今她是這樣的情況……我就想，或許我能爭取一下。這個想法我也跟我爸說了，他也是支持的。昨天去找慕朝夕的麻煩是我不對，可我真的沒想到她就是NANA……”
慕朝夕是NANA……
這個事實猶如晴天霹靂，劈得周露完全懵了。
“或許你覺得我心思多，盡做奢想，也許你們骨子裡是看不起我的，但不過我不介意。”周露是私生女，卑微感簡直如蛆附骨，伴隨一生。
與其說不介意，不如說早就因習慣變得麻木。
“我媽名不正言不順的給爸當了那麼多年外室，事業也放棄了，偶爾在街上被記者拍到照片，寫的新聞標題一定有‘過氣’兩個字，我不甘心，爲她不甘，更爲我自己。”
秦可人適時的問：“你認爲嫁給秦亦，就能得到外公的認可？”
周露擡起頭與她相視了一眼，坦白道：“爺爺很看重秦亦，我只是覺得，如果嫁給他能得到周家認可，不失爲雙贏的捷徑。”
秦可人又問：“你真的喜歡秦亦嗎？”
“你是秦亦的姐姐，聽了我的大言不慚，會感到不可思議吧。”周露無所謂的笑笑，“我只見過秦亦幾面，沒有過深的交往，瞭解更是談不上，憑什麼就能夠說喜歡呢？因爲他長得好看？因爲他家世好？還因爲爺爺的看重？或許都有吧，至少眼下看來，他各方面都很適合我。”
如她所言，秦亦是捷徑。
周露長嘆了一口氣，年輕的面龐竟有幾分滄桑，“我雖叫着那個人‘爺爺’，而他恐怕和我面對面都認不出我。他知道我的存在，卻視我爲周家的污點，爸爸這輩子都活在他的操縱下，連婚姻都不能做主，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爺爺不願意承認我的存在，我偏要證明自己。”
秦可人看着心思沉沉的她，一時未語。
周嚴有外室的事在周家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在老爺子面前說罷了。
周嚴和妻子是家族聯姻，這亦是他後來能把生意做到國外的關鍵因素。
秦可人眼中的四舅媽端莊大方，持家有道，是個賢淑隱忍的好女人，或許正因爲太過大家閨秀，教育出來的三個子女雖然對周露的母親不喜歡，但對待同父異母的周露竟然還不錯。
是以，周露存着得到周家認可的心思，倒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把阿亦拖下水，那就說不過去了。
這廂，秦可人做着思量，聽周露接道：“剛纔我說的都是昨天以前的想法。事實上，經過昨天之後，我反而忽然不知所措了。”
秦可人眸裡閃過一絲明然，“你知道阿亦和周曉之間最大的問題是阿亦有心上人。昨天之前，你覺得自己可以爭取，公平競爭也好，用些手段巧取豪奪也罷，能成就行了，但你無意中發現慕朝夕就是NANA，打擊很大？”
周露的表情跟着變得複雜，不知道該先哇的一聲大哭一場好，還是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來的更直接一點。
要是她沒那麼多戲，好歹還能自欺欺人一陣，好歹今天的新聞版面上有她周露的一席之地！
秦可人見她這會兒已將頭緒理清楚，便悄然展開攻勢，用語重心長的口吻，“露露，你能來找我，我很高興。就像我剛纔說的，在公，我是你老闆，我要爲你的前途負責；在私，我們是表姐妹，不至於把你往火坑裡推。”
“這件事……”
“你先聽我說完。”秦可人溫和的將她的插話阻止下來，繼續道：“阿亦被複雜的身世影響，年紀輕輕就經歷了很多，這讓他成熟，有魅力，加上外形不錯，冷冷酷酷的，確實招人喜歡。不瞞你說，早幾年我特想把手裡的藝人和他綁在一起炒緋聞。不過我媽不同意，我呢，思前想後，到底是沒捨得。”
“阿亦雖然是秦家的養子，但秦家沒有任何人把他當外人，爺爺可喜歡他了，前幾個月還放了話，只要他願意，海外偌大的秦氏財團就是他的，沒我表哥蘇熠晨的份。”
“你只聽說朝夕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但不清楚他們兩之間的細節吧。”
“怎麼說呢，我們家阿亦打小就是張冷臉，看起來和誰都不親近，想法都藏在心裡，早熟，早慧。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老早就得知自己是養子，有那麼一段時間，過得挺小心翼翼的，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怕我們不要他了。”
“他是個早產兒，小時候身體不好，我爸就把他託給體大的一名教練，下學了讓他系統的鍛鍊身體，那位教練就是朝夕的父親。”
“阿亦和朝夕相差七歲，誰也不知道他兩怎麼玩兒在一起的。”
“我跟你說個趣事吧，那會兒阿亦剛去體大練了半個來月田徑，有一天我媽突然接到電話，說是阿亦和朝夕不見了，當時那場面，體大好些老師出去找，結果他們兩個人跑到隔壁十七中和人初中生扇洋畫，日落西山了才兜着滿懷戰利品回來。”
“回家以後，我媽問阿亦，知道自己讓那麼多人擔心是什麼感覺。阿亦這孩子，有時候都不知道他是慢熱還是老實，他回答的原話是：我知道我做錯了，如果您希望我有愧疚感，很遺憾我沒有，您可以打我一頓，或者用別的方式懲罰我，但我不後悔。”
“他說完以後，我媽愣了，他卻笑了，十幾歲出頭的年紀，總算有了孩子單純貪玩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