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卻意外的看到，李笙肖在這些難耐之後，驀然之間扯開了脣角。
“我以爲，你會繼續當做什麼都沒有，那樣讓我受傷的面對我。”李笙肖的語氣，比之之前好似放鬆了一些。
卻也瞬間將文憶情最後的一絲幻想所打破。
她脣角張了張，想要做最後的矢口否認，卻發現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別說是矢口否認，就連最基礎的開口發音，都難以做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男人的目光已經變得相當的平和，平和的看着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罪惡的她。
見她什麼都說不出口，卻也總算沒有反駁，李笙肖伸出手，眼中有淚光閃動，他輕輕的伸出手撫上了文憶情的臉側。
那個被換上了不同面孔弧度的側臉，那個讓她此生都成爲噩夢每照一次鏡子都提醒她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幹什麼的側臉。
文憶情沒有閃躲，眼淚默默的充盈了眼眶，無聲的淚控制不住的一個勁兒的滑落，她想要制止，卻同樣無力，無法。
“小情，你知道麼，我很想你，在這三年多一百二十天的日子裡，我想你，想的讓我的心都碎了，尤其，是在我回來之後，我更是想你想的心都碎了。”李笙肖的手輕輕的劃過那半張面孔，一寸一寸，他的肌膚在和她的臉貼近，很慢很慢。
在那離開後的三年，他就是想她，卻能夠安慰自己只要自己的病好了，被控制住了，他就馬上能夠飛回b市，馬上可以見到心愛到極致，就算心臟衰竭也控制不住爲她跳動的她，可是當他真的在經歷萬般艱難，終於從那個讓他恐懼的病房出來之後，等待他的不是她熱情的擁抱，最濃厚的熱切，而是藍嵐秦臻的一句她出車禍死了。
死，死了。
這是一個多麼難以讓他接受的消息，甚至在那天，他好不容易恢復健康跳動的心臟差點承受不住。
他都沒死，她怎麼可以早他一步離開這個世界，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他是如此的愛她，他是如此的將重要的她看成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秦愛情，你怎麼可以比我離開的早？
這一百二十多天的疼痛，思念，遠遠大於那煎熬的三年，遠遠超過，沒有一點的可比性。
那是從期許變成了徹底絕望的執念思念。
“對，對不起。”文憶情哆嗦着，緩緩的道出了這句話。
眼中的淚，在聽了男人如此情深的思念，流的越發的兇悍了。
“對不起？不，小情，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也許這就是我當年一聲不吭離開你的代價，是……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李笙肖苦笑搖頭，“我是不是很壞，我讓你哭的這麼兇。”
這是一個懲罰，而他，也一直那麼認爲。
文憶情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此摔門離去。
李笙肖有對她如此執念的思念，而她卻……
太多了，她好像欠他的太多了，她欠了他太多太多的感情。
文憶情一個勁兒的搖頭，“不，不兇，是我對不起你，就算我們再次見面，我還是避着你，呆子，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的想念，對不起。”
縱然她這麼做，有充足的理由，可是在李笙肖如此深切的感情面前，所有的所有理由都變得不值一提，她就是對不起他，就是對不起這個男人。
第93章特殊位置
擁抱，在瞬間展開。
男人健碩精壯的臂膀驀然之間將文憶情摟在了懷中，狠狠的，好似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文憶情被抱的很痛，可是，此刻心中的煎熬卻已經超過身體上這般的疼痛。
他知道了，他終歸是什麼都知道了。
她覺得心酸，可是更多的卻是自己對於自己人生污點上的逃避。
現在的她已經是這般爲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不折手段的甚至到了色、誘男人，出賣自己身體的地步，這樣的她哪裡還是當年的模樣，哪裡還是李笙肖口中當年的秦愛情！
哪裡……還有資格站在和他比肩的地方？
眼角的淚好似瞬間枯涸，原來心酸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已經連廉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文憶情的身體越發的僵硬。
而這僵硬，李笙肖明顯感覺到了。
她最直觀的身體反應讓他的心瞬間跌下了谷底，他的小情，這是在拒絕他的觸碰，他的擁抱嗎？
真的……在她的心中他真的再也沒有佔據那份特殊的位置了嗎？
“小情。”他幾近戰慄的將削消的下巴抵在文憶情的肩膀上。
脣角，是強扯出來的弧度。
再也不似外人面前的溫潤。
他可以僞裝的最好的東西在她的反應面前，都顯得那樣無力。
無力到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哪怕連最後的笑和喘息都變得那樣的艱難。
現在的他們難道已經到了就算靠在對方身上，中間卻相隔着十萬八千里，那種天水難接的地步了嗎？
難道僅僅三年的時間，就讓昔日相依相偎的兩人變成如今的模樣？
李笙肖不信，無法相信。
此刻，無限的嫉妒猛然之間竄上心頭，腦子裡記憶中……文憶情和冷凌風親熱的畫面一瞬間襲擊而上。
李笙肖的雙臂再次收緊。
“痛。”文憶情被他突然再次收緊的動作嚇到，忍不住的下意識的呻吟出了聲。
他抱得實在太緊，她覺得自己肩膀的骨頭都要被壓迫斷了!
“呆子，你先放開我，我快被你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儘管他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她還是從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中感受到了什麼。
“不要，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我好想你，你聽到了，我那麼那麼想你，你聽到了麼？”他低沉的喘息說的太過艱難，就好似一個在沙漠中行走，終於尋到了綠洲以爲找到了希望卻不料最後發現這不過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一般。
低沉的聲線中淨是讓人震動的難堪，還有……那種即便知道不可能還是不肯相信的執拗。
如此的清晰，飽含的如此深刻。
文憶情心中的戰慄足夠她身體顫抖。
她放在身側的拳頭狠狠的握起，張了張嘴，卻發現現在她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三年，三年的時間讓太多太多的東西變了。
在兩人沒有徹底坦白，放開彼此的心結之前，她知道她和這個極力在乎她的男人，再也不能像是從前那般相依相偎了。
就算彼此依舊在意，甚至比當年還要在意，可是……真的不能了。
“笨蛋，不要這樣，你知道的，有些東西已經變了，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了。”文憶情說到這裡，微微苦笑了下，“現在的我就連我自己都難以接受，不敢置信，更何況是你。”
也許是文憶情突如其來的淡下，終於讓李笙肖找回理智。
他咬緊牙關，放開了文憶情卻照舊緊緊的抓着她的兩隻肩膀，他動人心絃的眸子像極了黑曜石一般此刻緊緊的盯着她的瞳孔。
文憶情下意識的要避開視線。
李笙肖不準，他幾乎是強制性的讓她看他。
“你想說什麼。”文憶情的聲音依舊很淡。
李笙肖沉默了許久，“離開他。”
冷凌風能夠給你的，我都能你！
“如今我回來了，你又何必再犧牲自己，繼續待在那個男人的身邊，你可知道，我受不住，在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那刻，我的心裡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一想到你和他，我就鑽心的痛！”
“那這是算什麼？”文憶情突然激動起來，“你讓我這樣做又能改變什麼，不過是從一個強權的男人換到另外一個強權的男人啊。”照樣，改變不了什麼！
文憶情的眼眸很是受傷。
李笙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他不該這樣說的。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樣子。”他下意識慌亂的鬆開了對她的挾制，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小情，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冷凌風能夠給你的東西現在的我也能夠給你，我……”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文憶情打斷了他的話，“笙肖，有些事情，我不希望將你扯進來的，我這輩子已經黑了，你沒有必要拉我起來，你懂麼？”
李笙肖被她突如其來的牽強的笑意震住，她眼神裡的悲傷讓他覺得此刻的他們隔離的是如此之遠，遠的他想要靠近卻如何都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他突然覺得無力。
文憶情又是笑，“關於我的身份，你幫我保密吧，我相信你都明白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夠生活的好好的，而也是這個原因所以以前我沒有和你相認，所以，你要好好的好麼？”
“我在這裡，哪裡都不跑，所以你也不要覺得失去了什麼。”
“小情。”李笙肖搖頭，溫潤的面容上是焦急，他就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般不知道怎樣面對突然發生的狀況。
他的小情長大了，甚至能夠隨意收縮自己情感，而他面對這樣的她，卻恐懼的有種慌不着調的錯覺。
好似她纔是他們兩個人之中主導地位的那個。
他沒了當年那個兄長的主導風範。
“下車吧，既然來了，我們就去走走。”她還是笑，不過這次，卻是對着他調皮的眨了下眼。
而後，打開車門下車。
李笙肖深吸了口氣，他覺得，如今的他必須要對她表明自己的態度，她所謂的懂其實就是不想將她扯進她此刻的生活和世界，她想要他好好的生活，可惜，這不是他所想要的。
校園經過那麼多年的整頓，很多地方都已經起了新的教學樓，變化很大，卻也依稀還有一點點當年的模樣。
重回母校，最讓人感慨的無非是走到自己當年的教室，看自己當年所坐的位置，當年志在四方的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這番模樣。
這會兒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後走着，一圈下來，誰都沒有再說什麼，倒是難得的沉寂。
半個小時後，兩人回到停車的地方，文憶情率先開口，“我還有點事情，送我回去吧。”
李笙肖蹙眉，醞釀了那麼久的話終於破口而出，“小情，我愛你，愛了你七年，所以，請給我一個讓我照顧你的機會吧，把你心中的壓力放開，交給我一半，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我現在能夠擔當起很多很多東西，好麼？“
陽光下，男人眼中的真誠在閃耀。
他是真心，文憶情知道。
可是……他不會知道他越是真心她就越是讓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這就是屬於文憶情的執拗，那股不怎麼讓人喜歡的執拗。
她沒有說話，只是揚着脣角搖頭，搖頭……
…………
文憶情在離開李笙肖後，就直接回了別墅。
她覺得很是心累。
此刻空蕩蕩的豪宅，只有她的腳步聲在沉寂的空間中迴盪。
似乎，依稀之間還有混合着潮汐的聲音。
文憶情抿着脣，在大廳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這裡的窗簾變了，從原本的深色變成了海藍的顏色，這是她要求的，冷凌風也沒有拒絕，第二天就找人來換了。
原來，仔細想想，她和冷凌風從交集開始到現在，竟然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
兩個月的時間，她在他眼中的地位似乎也在她的期許中發生了變化。
一個讓她離目的更近一步的重要變化。
文憶情把玩着手機，不知道爲何，此刻突然很想見到冷凌風。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咬着脣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可惜，她等了許久，手機沒有一點回應的動靜。
文憶情足足等了十分鐘，盯着手機不放。
不知道爲何，此刻她的心中那某之前就若有若無盤旋在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了。
好像是驗證了她的不安，直到今天的深夜，冷凌風竟然都沒有回別墅。
這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她知道他作爲一個集團的首席執行總裁，是很忙的，很多事情都要找他處理。
可是就算再忙，按照這兩天冷凌風對她的態度，他也應該會給她一個電話，或者回她一個短信的。
而現在，不管是電話還是短信，一個都沒有。
文憶情帶着不安的心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睡，一看時間，竟然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十二點了！
她有些生氣自己此刻的態度，半賭氣的將顯示只剩下百分之四電量的手機猛然一下丟到牀頭櫃的抽屜裡。
想讓自己再也不看一眼了！
而就在這時，臥室的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在剎那之間，臥室的門被打開。
文憶情嚇了一跳，身體在耳朵聽到聲響的時候就從牀上彈起，並且在同一時間伸手打開了牀頭的壁燈。
冷凌風冷峻的側臉出現在了光線裡。
一看是他回來了，文憶情瞬間鬆了口氣，語氣不免戴上了抱怨，“回來了怎麼也不給我打個招呼，嚇死我了。”
“嚇死？爲什麼嚇死，這個別墅的鑰匙就我們兩個人有。”黑暗中，男人的聲線低沉，“還是你覺得，進來的應該是別人？”
不知道爲何，文憶情突然從其中聽出了戲謔的好似他心情不好的味道。
這個發現，讓她心中一顫。
她突然想起上次她和李笙肖見面，這男人有監視她，那下午這次……
越是想，越是心中大跳。
下午和李笙肖的會面，雖然不該讓人知道的話都是在車上說的，可是兩人在車裡待了這麼久，如果他真的在監視的話……文憶情簡直不敢想這個男人會自己補腦成什麼樣。
要知道，他本來就不准她和李笙肖相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