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柔,你他媽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我!”靳安年一到心急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爆粗口,這個時候更是說不出安慰的話,只能又恨又痛地對段柔吼着。
一片靜謐。
只有傅慕旋淡淡地聲音傳來。
“以前喜歡柔柔的一個男生,自己跳下去,死了。”
一句話,震驚了不明所以的兩個人。傅慕旋看着那個像貓一樣蜷縮在寧佑天懷中的身影,眼神裡有着心疼。
段柔面前,好像又出現了那個男生,堅定地說着“我愛你”,然後,奮不顧身地跳下了河。直到她看見他在水裡浮浮沉沉,最終不再有動靜的那一刻,她才醒悟,他不會水。但是一切,都已經不能再重來。
她的身體在寧佑天的懷裡猛烈地顫抖起來。
而寧佑天只是緊緊地抱着她,沒有說一句話。後來送她們回家,寧佑天跟靳安年原本是想要留下來照顧她們的,但是被傅慕旋讓段家的管家給“轟”了出來。
還好段爸爸因爲工作原因時常不在家,不然被他看見段柔這個樣子,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十二月份的早上有着很重的溼氣,段柔是被冷醒的。
側過頭,她看見還在熟睡中的傅慕旋。比起白天那個張揚肆意的人,還是睡覺時候的她更加親近。睡夢中的傅慕旋微皺着眉,努力地把自己蜷成一團,像是小孩子睡覺的樣子。從她微微皺着的眉頭看起來,怕是又沒有睡得好吧。
雖然她從來沒有說,但段柔知道,她心裡非常沒有安全感。
輕輕動了動手,段柔這才發現傅慕旋緊緊地攥着她的手。不動還好,這一動,傅慕旋猛地睜開眼睛,也跟着醒了過來。
“醒了。”段柔甜甜地一笑。
撇了撇嘴,傅慕旋卻不給她好臉色,“你倒是睡得好了,折騰了我一晚上。”
想起昨晚一回到家裡就吐得死去活來的段柔,她想起來也是一陣後怕。以後打死也不再讓段柔喝得這麼多了。最主要的是,千萬不要在她喝醉的時候帶她去河邊了。天,太恐怖了。
“好了好了,你再休息會兒,我洗漱好了去給你買早餐。”自知愧對她,段柔吐了吐舌頭,飛快地離開了陣地。
站在鏡子面前,段柔也是一陣的後怕。
怎麼會在那個時候突然發作?她也是很久沒有再想起那些事了不是嗎?她以爲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輕易地想到那個男生了。她以爲她真的已經淡忘了。
其實只是放在了記憶最深的地方吧。
拼命地擺了擺頭,把所有的思緒暫時壓了下去。段柔沒有去跟傅慕旋打招呼,披着大衣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嘿。”寧佑天從門邊走了過來。
關門的手頓了一下,段柔僵硬地轉過身,聲音有些發抖,“你怎麼在這?”看到寧佑天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有點顫抖了。
還是昨晚的那件衣服,衣服上還隱約可以看到溼氣留下的印跡。皺着的眉頭上也有着淡淡的寒露,眼底之下清晰可見淡淡的青色。看見她之後才展開的笑意顯得有些勉強。
“你……在這裡等了我一晚?”
傻瓜,真是傻瓜。她在心底默默地說着,眼裡漸漸積起了一層霧氣。
走上前,寧佑天用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臉,冷得她一陣激靈,段柔嘆了口氣,抓過他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你真是傻瓜。”
因爲我的一句話就準備跳河,這麼冷的天卻站在外面等了我一夜,寧佑天,你真是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寧佑天笑笑,“沒什麼。不冷。”
段柔看着他坦然的笑意,眼眶突然有點溼潤。
安靜地看着她,沒有安慰,也沒有無措。看到她哭着哭着又笑了,寧佑天才對着她淡淡一笑,“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67.356
“可是旋……”
“讓她多睡會兒,我們給她打包回來。”
不待她回答,寧佑天拉着她就走了。他們去到附近的一家餛飩店。有了昨晚美味牛肉麪的經歷,寧佑天很明顯更容易接受這樣在他看來廉價的食物了。
“昨晚……對不起……”剛坐下不久,段柔低着頭,輕輕地說道。
寧佑天沒有說話,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那個男生,是我的一個同學。那個時候太年少,還不知道怎麼去好好地對待一個人。從小我就是爸爸媽媽手心裡最寶貝的,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別人的想法。他說他喜歡我,我除了不屑還能做什麼?他只是班裡一個每天都會被各個老師點名批評的學生,逃學罷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我,從小就是班裡老師最喜歡的乖學生……”
故事其實沒有什麼太多的曲折情節,不過就是一個壞學生喜歡上一個心高氣傲的小女生的情節。
那個時候的段柔,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好學生和壞學生其實都是同樣的一類人。並不是壞學生就一定要受盡鄙視的。在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男生之後,她甚至沒有給男生一點點的尊重。哪怕是在男生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也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而男生的家庭,也在同一時間瀕臨破碎。
就在男生最後一次來跟她告白的時候,驕傲的段柔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事不關己的話,“愛我嗎?跳下去吧,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男生卻只是堅定地看着她,說了句“我愛你”,然後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河裡。
“在他自殺之後,我才知道,那天他爸爸離開了他家,他媽媽,也一氣之下扔下他離開了。”
段柔一直沒有擡頭。所以她沒有看見,寧佑天冷冷看着她的眼神。
“他那是自殺嗎?”他的聲音有點飄渺,失神的段柔並沒有聽見。
隔了很久,段柔才低聲問他,“阿佑,我是不是做錯了?”
寧佑天低頭看着她,淡淡道:“你沒有錯,錯的是他。”
段柔勉強地揚起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的寧佑天,有些不同了。
“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嗎?”
不明白寧佑天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段柔愣愣地想了一會,無力地搖搖頭,“不知道,所有人都讓我不要再想起他了。”
忘了麼?
寧佑天笑了笑,不再追問,安靜地吃着碗裡的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