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泥潭裡的人，纔是最悲哀，也最可笑的人。
這件事，不是隻有雨夜裡險些想不開的易零落知道，剛剛甦醒過來，面對傅慕旋的詢問的段柔也知道。
易零落進去安妮家廚房的時候，段柔已經陷入了昏迷，但是僅僅從傅慕旋的敘述中，她就知道進去救她的人一定是易零落，而易零落之所以會離開，僅僅是因爲楚昊。
她畢竟是楚昊的女朋友，跟自己這個前女友共處一間病房裡，也是一件挺尷尬的事。她都肯拋下自身生死，用她救了自己作爲人情，求自己的爸爸幫忙放了楚昊，足以證明她有多愛他。
在監獄門前，獄警跟段柔說起過，在楚昊待在監獄裡的這三年裡，她幾乎每月都去，但是楚昊一次都沒有見過她，今天若不是有人去探，她估計也見不到楚昊。
當然，段柔沒有多想，以爲獄警說的那個人是指自己。
“楚昊爲什麼會被關在監獄？”傅慕旋知道楚昊一直是一個隨意的人，偶爾做點出格的事也是正常，但是絕對不到不知大是大非，觸碰到法律底線的地步。
段柔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她才格外內疚。
“怎麼了？”傅慕旋發現段柔的表情有些奇怪。
照理說，楚昊和段柔已經分手很多年了，再提起楚昊，段柔不該有太多的情緒纔對，就算她當初愛他愛得失去自己，後來不也遇到了寧佑天嗎？一個寧佑天已經夠她受了，難道她現在又對楚昊有了什麼心思？
她當然不認爲楚昊的出現挑起了段柔舊心底的愛意，也不認爲段柔是那樣濫情的人。
她只是覺得段柔太容易用情，總是滿付真心最後被傷得痛徹心扉。用過真心的，總是不那麼容易放下。她怕段柔還記掛着那些情義。
段柔看着傅慕旋，目光有點迷茫，“旋旋，你說他們怎麼都突然出現了？我這樣，是不是特別配不上名楊？”
房名楊對她一心一意，而她卻還不能做到對那些人視而不見，任那些往事雲淡風輕。
傅慕旋伸手撫着她的長髮，輕聲安慰道：“傻瓜，只能證明你太善良，傷你那麼多次的人你都恨不起來。房名楊應該感覺榮幸，抱得你這個美人歸。”
她相信段柔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她相信她，房名楊也應該相信她。
段柔勉強地笑笑，將安離歌的故事和易零落的話整理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還記得當初我去楚昊的學校找他嗎？那個時候我以爲，他是因爲煩了，因爲厭倦了，再加上安離歌理所當然的插足，纔會離開我的。但是那天去酒會，安離歌告訴我，其實不是。安離歌之所以會在楚昊身邊，只是因爲我爸給了她一筆錢，想要讓她勾引楚昊離開我。你知道的，當時的安離歌爲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她答應了我爸，然後對楚昊死纏爛打。”
“段叔叔？段叔叔看不上楚昊很正常，但是他應該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吧？”傅慕旋很是意外，在她的印象中，段爸爸是一個很友善的人，雖然利益觀很強，但是畢竟是商人，有這樣的觀念也是十分正常的。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段爸爸是萬萬不會同意段柔跟楚昊的事情的，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拆散他們。
段柔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滯，“我也以爲，這是安離歌故意捏造的，爲了讓我的生活更加混亂。但是就在前兩天，我從易零落那得到了證實。在我跟楚昊分手之後，楚昊就離開了學校，遇見了被人欺負的易零落。易零落是從喝醉酒的楚昊嘴裡聽見這件事的。安離歌也不知道，她跟我爸交易的時候，楚昊看見了。他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安離歌演了那一齣戲。楚昊跟安離歌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安離歌在我們面前裝的那些甜蜜都是假的，我離開之後，楚昊跟她就再也沒有聯繫了。”
傅慕旋思索着，難怪後來安離歌總是一個人。她欺騙段柔，楚昊離開學校是因爲不想見到段柔。但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楚昊在哪。
“楚昊是驕傲的人，就算我爸不用那樣的方式逼他離開，他也會在發現我們的差距之後主動離開我。他不想讓人看不起，他也知道我爸肯定會看不起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爲當時的我們，是真的都愛着彼此，以爲感情終究會打敗現實。我爸的舉動只是讓他明白，比起虛無的感情，真實的現實才更有力量。他離開我，只是因爲他的驕傲而已。他離開之後，易零落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跟隨他，他們的生活本來很好。直到有一天，他偶遇到安離歌，從安離歌的口中聽說了，我跟寧佑天交往的事。”
“所以那時候你總覺得有人在看你，是因爲楚昊又回來了？”
在跟寧佑天交往的時候，傅慕旋好幾次聽段柔提起，她覺得有人在偷偷跟着她。當時的傅慕旋沒有太注意，只以爲是段柔多心了，再加上段柔並沒有遇上什麼危險，久而久之便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現在想一想，恐怕是知道段柔消息的楚昊一直在默默注視着她吧。
“他偶爾會來看看我過得好不好，卻從來不打擾我的生活。那時候幫他做掩飾的，就是易零落。”
她們曾經很多次見過易零落，在大街小巷，但是易零落本身就很沉默，不太引人注意，所以她們一次也沒有發現過。
“後來他知道了寧佑天報復我的事，也知道我爸想要暗中讓寧安公司倒閉的事。他花了很多的時間，暗中蒐集寧安公司的漏洞，他常年混跡在社會上的的朋友是個黑客，幫忙駭了寧安公司的電腦，拿到了很多內部資料。我爸就是靠着這些資料，和楚昊他們製造的輿論，壓垮了原本與段氏並立的寧安公司。”
寧佑天爲了給好兄弟報仇，設計接近段柔，在段柔離不開他之後又告訴她真相。段柔苦苦撐着不想放棄，安寧公司的倒閉卻讓她不得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