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淨如洗,月明如晝。
當司馬霽月風塵僕僕,披星戴月地回到王府後,一進門,卻是不見慕容長歡的影子,不在牀上,甚至不在屋子裡。
蹙了蹙眉頭,司馬霽月不由冷下聲音哼了一句。
“來人。”
守在門外的侍婢立刻躡手躡腳地走進,躬身道。
“王爺,不知有何吩咐”
“王妃人呢”
“好像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大半夜的,她出府幹什麼”
“不不不王爺您誤會了,王妃沒有出府,只是離開了這個院子,好像好像去了東園那邊,說是一會兒就回來,可這都過了好些時候了,也沒見人影兒,要不然奴婢去找找王妃”
聽到侍婢這樣說,司馬霽月方纔收斂了幾分心緒,淡然道。
“不用了,你就守在這裡吧。”
說着,大手一揮,長腿一邁,司馬霽月便就快步閃入了夜色之中,也沒叫人點起燈籠帶路,只兀自藉着月光走去了東園。
一路行至東園園口,便見琉璃面色喜,快步迎了上來,笑着道。
“王爺,你可算回來了小姐等你很久了。”
“嗯”
司馬霽月微揚眉梢,有些詫異。
“她等本王做什麼”
琉璃頓時笑得更歡了,擠眉弄眼的,夾雜着幾分促狹,卻是什麼話都沒有透露,只簡單道。
“王爺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瞅着她們主僕二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故弄什麼玄虛,司馬霽月懷着幾分狐疑,循着園內的鵝卵石小徑,款步走了進去。
一開始,小路兩邊叢掩映,樹木繁密,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直至走到池邊,穿過假山,一擡眸,司馬霽月便有些看呆了。
只見水面上點着蠟燭,漂滿了燈,如同繁星般熠熠生輝,盪漾在旖旎的月色之中,同周遭的荷葉蓮相得益彰,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但這些並不能叫司馬霽月驚心。
那抹橫陳在諾大的一艘蓮船上的曼妙身影,纔是最讓他心之向之,神之往之的風景
儘管眼前的場面看起來,似乎有些煞風景。
“啪”“啪”“啪啪”
“該死蚊子怎麼這麼多早知道就多穿點衣服啊這都什麼時辰了,丫怎麼還不回來害得本妃白白餵了這麼久的蚊子噢,又咬我死蚊子看我不拍死你”
見狀,司馬霽月不由莞爾一笑,當下足尖輕點,縱身踏水而去,落在了慕容長歡的身邊。
沒想到他會突然間冒出來,慕容長歡不禁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便就立刻掬起了一臉的笑,飛快地擺弄好自以爲撩人的姿態,捏着溫柔到讓人心顫的嗓音對着司馬霽月輕喚了一聲。
“王爺,您回來啦”
話音落下,司馬霽月渾身一顫,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有些受不了她這個樣子,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慕容長歡仍是面帶媚笑,一邊說着,一邊緩緩曲起白淨的腿,伸手微微掀開籠在肩頭的薄沙,露出了光潔的小香肩,極盡誘惑之能事。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勾引你啊”
霎時間,司馬霽月又是虎軀一震,先是蹲下身拿手背探了探慕容長歡的腦門,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爾後鳳眼中緩緩騰起一抹狐疑,問道。
“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撒瘋,慕容長歡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本王的事情”
一聽這話,慕容長歡當下就炸了,枉費她犧牲那麼大,司馬霽月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懷疑她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嗎
“靠司馬霽月,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敢情我對你好點兒,就是因爲做了虧心事”
“你今天去了六王府。”
司馬霽月輕飄飄地從嘴裡呼出了幾個字節,語氣很淡,卻是耿耿於懷。
慕容長歡聞言不禁蹙起眉心,面露不滿。
“怎麼你派人監視我了”
“本王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去了六王府”
“因爲本王也去了六王府。”
“呃”慕容長歡口吻一滯,有些詫異,“你去六王府做什麼”
“今天太后召見了本王,說炎國公主屬意本王,要嫁給本王當側妃。”
“什麼這麼突然”聽到司馬霽月這樣說,慕容長歡不免吃驚,覺得情況歪得有點厲害,“那個炎國公主不是挺討厭你的嗎怎麼會提出要嫁給你我看她貌似也沒有喜歡你的意思啊”
明明那天在醫館,炎國公主親口表白的人是她好嗎
“本王知道,所以本王懷疑這是六皇兄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六王爺授意炎國公主,要她嫁給你可是炎國公主爲什麼要聽他的話他們兩人雖然熟,但也沒有交情深厚到這種地步吧”
司馬霽月微勾嘴角,冷冷一笑。
“炎國公主是六皇兄帶回來的,她不聽六皇兄的難道聽本王的”
一句話,話裡有話。
雖然司馬霽月沒有挑明,慕容長歡卻也明白了一個大概。
就如她先前懷疑過的那樣,這個炎國公主是真是假仍然是個謎。
但顯然,不管她是真的還是假的,事情已成定局,誰都不能再深究,否則就是自己拆自己的臺,硬生生地毀掉大闕與炎國的邦交
司馬霽月不是那種不懂顧全大局的人,所以即便炎國公主實際上是司馬鳳翎的人,他也不可能會將其拆穿。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棘手了。
微微沉吟,慕容長歡又問。
“那六王爺有沒有說什麼他承認了嗎”
“嗯。”
“哈他這樣就承認啦”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說破和不說破,原本就沒什麼差別”
“你打算怎麼做”
“本王已經回絕了太后的好意。”
“我看這事兒不成六王爺既然盯上了你,想來沒那麼容易擺脫,一定會想盡辦法給你施壓,逼你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