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慕容長歡一路車馬勞頓,本就有些體力不濟,再加上憂心司馬霽月的安危,不免有些急切,肝火一旺,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這幽寒谷到底在什麼鬼地方?!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
聞言,隨行的一名將領不由上前一步,揚手指向前方的一座山巒,沉然道。
“王妃莫惱,如果地圖上顯示的沒錯,幽寒谷應該就在那座山的山腳……咱們抓緊一些,再翻過這兩座山就能到了!”
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翻過山頭之後有一片寬闊的山谷。
山谷的半邊是盈盈水波,另外一邊掩在密密麻麻的樹蔭之下看不真切,而西戎人先前所給出的約定地點,應該就在那片水潭的對面。
只是遠遠望去,別說是軍隊,便是連半個鬼影也瞧不見。
山中靜謐一片,只聽得到鳥叫聲,不見人的蹤跡,難免叫人心生疑竇。
慕容長歡微蹙眉心,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你確定是在那座山的山腳?”
“不會有錯。”
“那還磨蹭什麼?都加快速度!快點跟上!”
“是!
一聽說目的地就快到了,衆人立刻精神一振,腳步不停地往前趕!
哪還想着休息,縱然他們不如慕容長歡那般憂心如焚,但他們對九王爺的忠心卻是日月可鑑,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當天色逐漸暗下來的時候,慕容長歡一行就已經翻過了一個山頭,再過一個山頭就能直接下到谷底。
這個夜晚沒有月亮,天空灰濛濛地罩着烏雲,像是要下雨的模樣,空氣悶得令人心焦,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慕容長歡趕了一路,臉上全是細密的汗水,卻是連擡起袖子擦拭一把的心情也沒有。
她急着想要找到司馬霽月,還有那個自出生之後,連一面也沒見過的孩子。
正匆匆穿行在荒野山林之中,忽然有人低呼了一聲。
“王妃!快看這裡!”
聞聲,慕容長歡立刻趕了過去。
垂眸,只見地上佈滿了錯落的腳印,痕跡還很新鮮,像是有人剛剛走過,只是不知道……從這邊經過的是司馬霽月的人,還是西戎那邊的下屬。
“轟——”
陡然間,一聲雷鳴炸開在耳際,緊跟着在頭頂上滾滾而過。
隨後,漫天的雨瀑應聲而落,接連不斷地砸了下來,長長的雨線如同冰冷的利刃垂直刺下,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個起伏不定的窟窿,嘩啦啦的雨聲裹挾着越滾越近的沉悶雷聲,宛如廝殺疆場戰鼓,別有一種悲愴的曠遠之感。
山風欲折,驟雨欲摧。
周圍的草木霎時間東倒西歪不成樣子,像是被一陣狂風席捲而過,翠生生的葉子上落滿了積水,澆在人身上,涼在人心裡。
“等一下——”
耳根一動,慕容長歡忽然頓住步子,揚手攔住了衆人。
爲首的將領聞言一滯,疑惑道。
“王妃,怎麼了?”
“有動靜。”
慕容長歡微斂神色,對衆人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繼而循着聲響款步走上前,掩在一顆茂密的榕樹之下。
透過枝葉的細縫,慕容長歡凝眸朝外打探。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之後……便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山谷內那片漲了水的深潭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載滿軍隊的戰船,戰船桅杆上迎風飄揚的軍旗紅豔豔的如赤色丹心,看起來極爲刺眼,上面那個龍飛鳳舞的“弋”字隨風獵獵飛揚,毫無掩飾地簇擁着他們全力效忠的主上——
西戎八太子,弋王!
而在深潭的另一邊,漫山遍野佈滿了另一種顏色的旗幟,赤金的邊框,墨色的暗底,一個剛勁有力的“昱”字彰顯了絕對的霸道,絕對的強悍!
“昱王?”慕容長歡微揚眉梢,疑惑道,“什麼來頭?”
此話一出,數十道視線在剎那間齊刷刷地射了過來,衆人瞪大眼睛看着慕容長歡,臉上寫滿了質疑的表情!
見狀,慕容長歡陡然反應了過來。
“啊……是霽月!”
話音落下,衆人又是一陣鄙夷,要不是看她一路上這麼緊張王爺,都要忍不住開始懷疑她是假冒的九王妃了!
居然連自己夫君的封號都不知道,大概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了!
慕容長歡覺得有些冤枉,這哪能怪她啊,平日裡大家喊的都是九王,很少喊司馬霽月封號的,她也沒上過戰場,唯一一次護送東方晏回東祁,司馬霽月也是打着大闕的旗號,而不是他個人的旗號……這個“昱”字她見都沒見過,會記得才奇怪呢!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山崖下的雙方人馬整軍備戰,情勢幾乎是一觸即發!
如果是勢均力敵的兩軍交戰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明顯就是一邊倒的局勢,西戎人的兵力何止是司馬霽月的十倍?
說句粗俗的,對方一人一泡尿,都能把司馬霽月帶來的那三百人給淹了!
“怎麼是八太子?”
皺緊眉頭,隨行的將領不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聽他這麼說了一句,慕容長歡不明所以,反問道。
“八太子……怎麼了?”
“據聞西戎一共有三個太子,一是大太子,一是三太子,還有一個就是八太子……這三人被封爲太子,便都有繼位的可能,其中以大太子和三太子最有野心,至於八太子,極少插手內鬥,似乎無心皇位,然而爲人嗜血殘暴,恐怕不好對付。”
“這麼說來……你們之前沒有同八太子交過手?”
“不錯,這是第一次與八太子正面交鋒,王爺又只帶了這麼少的人……末將擔心王爺會吃虧。”
說話間,男人的眉宇不掩憂懼。
慕容長歡跟着吊起了一顆心,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司馬霽月的身邊,但此時他們兩人距離還有些遠,不可能馬上趕過去。
更何況,她只帶了三十個人,就算趕到,也幫不上什麼忙。
好在她帶的人少,西戎人應該沒有察覺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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