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疏影大約是真的十分憋悶,所問的問題弦外之音很濃,儘管南宮九不怎麼精明,卻也聽出了其的深意。
這是一個極爲棘手的問題,不是憑着她胡編濫造便能夠解決的。
張了張嘴,心煩悶不已,等她在一擡頭,入目便是臨疏影一團烏漆墨黑的裝束,當即令她有些火大,心一橫,她眸色驀然一沉,緊跟着小嘴一張。
“不錯,此人確實很傻,面對這種滿口謊言的人渣!應該將之忘記得乾乾淨淨,再也不要爲此煩惱!因爲不值得!”
將自己罵成是人渣,南宮九其實有些汗顏,可在臨疏影的這件事情來說,她確實是挺渣的,欺騙了一個純情少女的感情,讓她從率直天真變作現今的淡漠偏執。
看看那一身黑,哪裡像個妙齡少女應該穿的,死氣沉沉,不知道的還以爲家裡辦了什麼喪事呢!
很顯然,臨疏影也沒有想到南宮九會如此斬釘截鐵的叫罵!畢竟,她話之意再明顯不夠,至少,她本人是聽得懂的。
這樣做,是爲了讓她好受些嗎?
心微微有些反感,卻又不知爲何有些小小的動容。
從前,她不知她是女子的時候,她對自己從來都是斬釘截鐵的,永遠保持着距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和江家小姐秀恩愛,如同她現下罵自己一般,那樣的決絕。
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全然怪她。自宮初遇,她將她堵在荷花池旁大膽表白,她便從未有迴應過她。後來,爲了讓她死心,她甚至連和江如畫定親這樣的事情都做了,且拿出來擺在面讓她看。
終歸是她自己太過偏執,死皮賴臉不肯放手。
想到這裡,臨疏影突然覺得自己好受了些。
現如今,因着愧疚,因着她變成現下的樣子,她的目光總算肯在她身停留,也總算肯認認真真的面對她。
想到這裡,臨疏影脣角難得勾起一抹笑意。
“宮神醫一番話果真令人受教!”現如今,她怕是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喚她宮大哥了,那個時候,她喚他宮大哥時,她便時時與她保持着距離,可今日,她難得爲自己解圍。
或者,她這樣真的很卑劣,需要用這樣的手段才能換得她的駐足疼惜。
四下氣氛一時又有些沉鬱,臨疏影心有些小小的過意不去,終是主動持了竹筷開始轉動。
竹筷噼啪噼啪轉動,南宮九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整個人被深深地罪惡感包裹,有點兒有苦難言。
“我內急,這一局先不來了,你們接着玩兒,我馬回來!”儘管這種情況下尿遁十分缺德,但南宮九覺得自己此刻必須找個地方透透氣,要不,她遲早被憋屈死!
幾乎是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南宮九離了桌子邊望酒樓外頭走,她也沒管自己走的方向對不對,反正是走了。
桌一衆人等見得南宮九突然離席,俱都是微微一愣,但誰也不好貿然跟出來。
但‘顧涼辭’是顧不得許多的,反正他頂着的這張臉什麼不要臉的事情都做了,連向南宮潯投懷送抱這種事情都做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大家接着玩兒,我去看看!”丟下一句話,‘顧涼辭’動作更快,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已跟出了酒樓。
飯桌任誰都看得出來南宮九情緒有些不對,但這個時候不是隨心所欲的時候。
江如畫雖之前爲了沈洛的事情沒少坑南宮九,但關鍵時刻,卻還是很給力的。
對於臨疏影的事情,她由始至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也知曉眼下南宮九心得滋味。
揚脣一笑,她起身提了酒罈給在座的每人倒了杯酒。
“既然顧先生已經跟去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大家別影響了心情,繼續玩兒!繼續喝!”
斷袖王爺跟去也好,此下這種情況,也只有‘顧涼辭’那張臉較有喜感了!
那邊南宮九出了酒樓,天色已經微黑,如今正逢盛夏,夜晚的風算不得涼,吹在臉有種溫溫的知覺,卻還算舒服,讓南宮九原本有些沉鬱的心平復不少。
因着天色已晚,四下店鋪俱都亮起一盞盞燈來,街行人算不得少,可越是身處於這種熱鬧的街道之,南宮九便越發莫名感到孤寂。
她不屬於這個時空,總是莫名其妙覺得和這裡脫節,沒有絲毫的歸屬感,像是無根的浮萍。
而事實,除了醫館,除了眼下酒樓裡坐的那些人以外,她在這個時空真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人都不認識了。
擡起頭,天際已有星子隱隱約約在閃爍,其尤其以北極星最亮。
目光落在最亮的那顆星子,南宮九無端想起臨淵來。
他是她在這個時空第一個遇到的人,也是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可她也沒有將關係處理好,現如今也一併陷入了僵局。
眼下,他在北邊還好麼?也會不會像自己常常想起他一樣想起自己?
還是不要想了吧!她不是一個適合被想念的人。
顧涼辭從酒樓裡跟出來時,入目便是南宮九一邊仰頭看向星空一邊發呆的樣子。
細風將她原本束得不太規整的髮絲吹亂,映得她一張小臉兒越發精美,其實她戴面具和摘了面具的樣子很有些想象,只是需要細細辨別罷了。
腳步不由自主放緩,他突然有些不忍跟去打斷這樣的畫面。
那雌雄莫辨的少年,儘管穿的是一襲墨袍,卻在周遭點點的浮光下生出些空茫的仙氣,像是精靈,輕輕一個咒語,便會消失不見。
想了想,臨淵終於還是沒有跟去。
垂眸,脣際勾起一抹淡笑,或者,趁這個機會靜靜的陪在她身後也是好事。
心正想着,未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聞得馬蹄聲,‘顧涼辭’幾乎是下意識擡頭,果然見得一匹駿馬迎面而來直朝着前方的失魂落魄的南宮九而去。
心一緊,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顧涼辭’不過腳下一點,便迅速朝她掠去。
等南宮九回過神時,她已被‘顧涼辭’整個帶到半空之。
他的手摟在她的腰間,手掌之間的灼熱令她心口一陣陣發燙。
擡起頭,入目是他漆黑絢麗的黑眸,此刻卻是盈了些許的怒氣。
“這樣心不在焉的在大街亂跑,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