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九與凌蕭在這種情形之下偶遇,是臨淵始料未及的事情,當即看得他衣袖之下雙拳微微一緊。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是萬不可妄動的。凌昊天與凌蕭俱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他動靜稍稍大一點,便有可能被他們察覺。
凌昊天寢房附近的空間結界他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在這之前,他萬不可暴露了身份。
這邊,臨淵因着南宮九與凌蕭的重逢危機感頓生。那邊,白夭夭在前堂中沒有尋到人折了出來,一眼便瞧見了於陽光下翩然而立的凌蕭。
因着南宮九是背對着白夭夭的,所以並未發覺她的到來。至於凌蕭,大約是因着對南宮九的眼睛很有些偏愛,便一時間多看了她兩眼,反觀是凌昊天,第一個發現了白夭夭的到來,黑眸微微一亮。
“你來了……”連愛妃二字都未有用,凌昊天的聲音中溢滿了柔情。
隨着凌昊天的聲音,南宮九下意識轉頭,而位於她對面的凌蕭,也終是收回了放在南宮九身上的視線,慢慢看向南宮九。
這樣的情形,連帶着南宮九這個不相干的人竟都覺得微微有些緊張。
見到凌蕭的那一刻,白夭夭到底是有所觸動,一雙向來沒有什麼情緒的美目中寫滿了專注,卻又極力壓抑着什麼,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儘量的平靜。
這樣的反應,與白夭夭素來的表現相比,已經是十分的難得。南宮九瞧着,心中無微微一動,下意識轉頭去看凌蕭。
並沒有她所意料之中的偏執亦或者是震動,凌蕭的反應十分的平靜,就像當初她於臨西城中第二次爲他複診的那一次,一雙含了水汽的眸中只餘涼薄平靜,並沒有什麼起伏。
心中咯噔一聲,南宮九直覺不妙。
果然,就在這個功夫,凌蕭已經十分平靜的拱了雙手,朝着面前素面朝天的女子微微鞠了一躬。
“見過三皇嫂……”他的聲音十分平靜,語氣更是清淡,一雙漂亮的眼睛中,也並沒有重見初戀的熱烈,只如同春日裡慢慢笑容的雪,或許暖,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
凌蕭話音落下,站在他對面的白夭夭卻是身形一僵,連帶着清麗動人的小臉兒,一時間像是也蒼白了幾分。相反之下,凌昊天似也沒有料到凌蕭會是這樣的反應,眸中掠過一抹複雜之色。
白夭夭似乎想張嘴說些什麼,最終目光落在凌蕭臉上時,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對於兩人重逢,南宮九心中想象的畫面與這是截然不同的,或許會有些傷到凌昊天,但絕非是如此。
只能說,她大約錯估了凌蕭對於過往那段感情的態度。
他叫她‘皇嫂’已經如此的坦然,她甚至從他眼中看不出分毫的異樣。她甚至覺得,此番回國,他身上的氣質不僅沒有變得越發得涼薄孤僻,反而生了些溫淡沉穩的感覺。
“好了,大家不要傻站着了!陸姑娘既然與四弟認識,那便一併喝杯茶吧!”凌昊天瞧出白夭夭的異樣,也未多言,十分體貼的走到她身邊。
“愛妃,你難得出來走動,咱們便不回前堂了,就去園那便尋個涼亭,空氣也要清新一些……”
凌昊天待白夭夭是真的十分溫柔體貼,而今日白夭夭身上的冰冷氣息也終於淡去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卻有些迷茫心不在焉,只懵懂着由凌昊天攙扶前行。
後方一時間只剩下南宮九和凌蕭。
不知是做回了皇子還是什麼,南宮九總覺得今天的凌蕭與她往日見的很有些不同。
“陸姑娘,請!”他聲色溫淡,褪去了從前尖銳的涼薄,竟讓南宮九一時之間有些不大適應。
抿脣點了點頭,她如今作爲三王府的的僱傭大夫,主子已經發了話,她若執意拒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再者,凌蕭見到白夭夭時的波瀾不驚,是真的讓南宮九有些不知所措。
她好容易勸了白夭夭來見凌蕭,可凌蕭的反應卻並不如意料之中的強烈。這一刻,她突然越發覺得自己有些魯莽自以爲是。
明明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便武斷的下了結論,以至於從來都沒有想想過後果。
現下這個時候,白夭夭心中一定十分的不好受。
有些頭痛的走在最後,身旁凌蕭似也不急着跟上前面兩人,反而徐步走在她附近,至於眼中的視線,竟是多一刻也唯有在白夭夭身上停留。
“四皇子……”南宮九突然有些忍不住了,低聲叫住前方的凌蕭。
而凌蕭也當真停了步伐,慢慢轉過身,一雙漂亮的黑目慢慢落在她臉上,緊跟着疑惑的挑了挑眉。
“嗯?”
看着這樣的凌蕭,南宮九越發有些拿不定主意,卻還是咬了咬牙。
“你與王妃從前的事情,我聽人提起過,現如今,你回了國,可有想過要怎麼做?”
很顯然,凌蕭並沒有料到南宮九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稍稍愣了一下,也未見得動怒,反而於眸底勾起一抹興味。
“哦?本皇子倒不知,你都從旁人口中聽到了些什麼?”
南宮九之所以作此問題,是希望凌蕭會就她提及白夭夭一事有所反應。生氣也好,被戳中痛處動怒也罷!可絕非是這樣不疼不癢的與她開玩笑。
再者,面對她這樣的問題。她根本就沒辦法回答嘛。
總不能再將他二人之間的故事講一次吧!相信這些,沒有誰會比他自己更清楚。
可是,明明是那樣刻骨銘心的離合,他怎麼就能反應得這樣風輕雲淡。
抿了抿脣,南宮九覺得有些無能爲力,不過對面的凌蕭卻是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只淡淡瞟了她一眼。
“不管你從旁人口中聽到了什麼!他如今已經是我三嫂無疑……”
毋庸置疑的語氣,南宮九並沒有從他眼中捕捉到掙扎亦或是痛楚的痕跡,只微微張了嘴巴,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爲什麼事情的發展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眼前的人,明明曾經那樣的涼薄孤寂過。可是,當他再次面對過往的時候,爲何又比任何人都要坦然?
可偏偏,她並不能從他的反應中挑出毛病來。
畢竟,當初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最大的受害者是他,而他也從未有做錯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