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萬祁陽思慮了一下,還是讓人把明帝請到了隔壁的房間。
“王爺,一切小心。”高雲鶴提醒道,萬祁陽點點頭,並不作答,大步走了出去。
這幾天,明帝每天一封密函送來,可他一直都沒有回覆,想不到明帝今天居然親自前來,這倒是讓萬祁陽驚訝。
萬祁陽一踏進房間,正在客座上的明帝立馬站了起來,多年不見,當年的小孩已經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還已爲人夫。明帝連連點頭:“ 北王爺一表人才,實在是令人眼前一亮,比我那孽子好太多了。”
“明皇客氣,請坐。”萬祁陽輕輕一笑,是啊,這麼多年不見,明帝依然一副老狐狸的嘴臉。
明帝倒也是個爽快之人,一坐下來,喝了幾口酒,就直奔正題:“王爺,可需要我這個老人家的幫助?”
千里迢迢,雪中送炭,容老兒真是令人感動。暗處的七凌子抹了抹口水,暗暗給了明帝一個贊,這下徒兒可有救了。
“不必。”萬祁陽原本以爲自己的態度已經明顯,想不到明帝此次前來,依然是爲了這件事兒。
明帝輕輕地搖搖頭,繼而道:“魂門大開,人心不穩,舉國即將混亂。何況,我聽聞羽後將罪名全部推在北王的頭上,今天的陵水還安靜,是因爲他們的將領還沒到,若是他們殺來,北王你又如何抵擋?”
萬祁陽不答,明帝喝了一口酒,道:“你這母后也是狠心啊。王爺,雖然說這次是萬安的內亂,可魂門是在蜚國枉崗開的,那是我的領地,我豈能坐視不管?我和你父皇交情深,不能見死不救啊。”
言之切切,扯出了前輩對晚輩的關懷,扯出了兄弟情深,實在令人動容。七凌子舔了舔那鴨腿,這老傢伙人真好。
然而,萬祁陽聽罷,一直沉默。
是的,在天下人的眼裡,北王府以下犯上,開魂門,搶皇位,皇后這次就算光明正大殺了北王,都不會有人有異議。
而在明帝的眼裡,北王府和皇后太子的實力懸殊過大,北王府必死無疑。
“不知北王爺,想如何應對?”明帝見他許久都沒有說話,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先死,後生。”萬祁陽冷聲道,明帝一愣。
“不送。”萬祁陽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明帝的臉一抽一抽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被下了面子的他,不發一言,甩袖而去。
莫恆見這老狐狸總算走了,趕緊進來:“王爺,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恐懼的樣子。”萬祁陽冷然道,呵,看來容國和萬安國之間,有着見不得人的東西。
正當他思考至極,腦袋一陣劇痛,只見那七凌子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頭:“你是不是蠢!”
“師父!”萬祁陽捂着腦袋,方纔冷傲的姿勢全然沒了蹤影。
七凌子咬着鴨肉,模糊不清地嚷道:“師父師父!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師父?明天那些人就殺過來了,北王府孤軍奮戰,你是不是想把師父也搭進去?!”
莫恆一聽,眼睛立馬一亮:“前輩,您可以去隔壁國躲躲呀。”
嗯?七凌子停住了嚼東西的嘴,一個拳頭更用力地砸向了莫恆:“混小子!趕我走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嗷!”一向鎮定的莫恆,被揍得退出了房間,不斷地向外狂奔。
一個纖秀的身影,走了進來:“這老人家,真能鬧。”
頭疼欲裂的萬祁陽,一見是顏蝶陌,一絲壞笑在脣角上揚:“來了,快過來。”
“幹嘛?先喝點湯,我看你這幾天都累壞了,整個人有氣無力的。”顏蝶陌眼睛一閃,笑眯眯地道。
“哎,這麼說的話,若是被別人聽去會想歪。”萬祁陽將她手裡的湯接過,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怎麼不喝?”她責怪道,放一邊,他到時候又該忘了。
“先抱一下。”他一拉,扯她入了懷裡,下巴順勢抵在他的頭。
他呼吸是均勻的,可卻參雜幾分急促。她窩在他懷裡,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好冰:“發燒了?”
“沒,師父敲得太大力,腦袋疼。”他哭笑不得地望着她道。
“我去教育他。”顏蝶陌正要掙脫他懷抱,又被按了回去。
“別理他。”萬祁陽讓她坐在腿上,拿起碗喝了一口湯,溫熱香甜,甚是滋補。
他壞笑了一下。
顏蝶陌一愣,他這樣的表情她真是太熟悉了,每次他腦子裡有什麼想法,眼睛總是一閃一閃的:“你想什麼呢?”
他笑了笑,不回答,眼前這張清理而倔強的臉,他怎麼看都看不夠。她每個表情都藏有一章詩篇那般,看不透,越看越想看。
“到底在想什麼?”她臉一紅,問道。
“想你。”
“我不是在你面前。”她低頭,扭捏了起來。
“還是想。”萬祁陽一笑,往她脣上湊去。
紅脣被輕輕吻開,又是纏綿。
深冬的南音山下,一片平靜,那擁吻的兩個人,全然不顧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只顧相依。而千里之外的皇城,卻熱鬧非凡。
那骷髏頭在大街上游蕩,原本繁華的大街,一片狼藉。
皇宮之內,更是驚叫聲不斷,雖然魚寶有令不得亂來,可有的魂依然亂闖,嚇得宮女們不輕。
“皇后,顏家軍到了。”一個宮女顫巍巍地稟報道。
活了這麼久,她何曾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
羽後點點頭,翹了翹已經修好的手指:“移香回來了沒有?”
“回皇后,移香正在帶太子趕回,還需要一些時日。”
羽後一臉賢明地道:“ 嗯,皇上最近病重,太子不在皇宮,本後只能挑起這重擔了,讓那顏家軍將領進來吧。”
“是。”魚寶點頭示意,一個公公吹響了號角。
“咻!”
一股濃重的黑氣,從外面直卷而進,“轟”地一聲,站在了羽後的面前。
“好,好。”羽後望着眼前站着的魂,滿意地笑了笑,連連點頭。
魚寶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站着,千穆坐在右邊盯着那些魂,同樣興高采烈,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萬安國,從顏家軍的英靈進駐皇城開始,徹底亂了。
逃出的平民百姓,將矛頭通通對準了北王府。他們全部都忘記羽後要殺北王的事實,只記得北王要奪位,所以不惜犧牲了萬千百姓的安寧。
陵水,岌岌可危。
北王府的軍營內,漂浮在萬祁陽身上的影子,悶悶地道:“王爺……”
“噓。”萬祁陽將懷裡熟睡的人兒放在牀來,這才道:“怎麼了?”
“原應死了。”
萬祁陽一驚:“怎麼現在才說?”
影子沉默了一下,應道:“那時皇城裡太多魂,我們無法獲取那裡的信息。還有……皇上也不見了。”
“什麼?”
“原公公死前,已經將皇上的龍體轉移,下落不明。”
“必須找到!”萬祁陽喝道。父皇只要還剩一口氣,就是一國之君,豈能任由着誰隨意擺弄!
“是,太子沒有權杖,皇上消失,恐怕……這給了羽後鑽空子的機會。”
“太子即將登基?”
“是的,羽後已經在準備了。”
原公公此舉,無疑讓北王府所處的形勢,更加地緊迫。一時之間,萬祁陽竟猜不透他爲何意。
“王爺,我們得做準備了。”
“嗯。”
萬祁陽點點頭,眸中明光流轉,他望着熟睡的她,大手一揮:“先別,等她睡醒再說。”
“這……好的。”影子遲疑了一下,繼而在地面消失。
蕭蕭雪落,枯枝被壓斷。高雲鶴站在外面等了許久,都沒收到萬祁陽的命令,雖然很冷,可他還是繼續等。
年允撐着傘走過來,擋住飛雪:“爲何在這裡傷神?”
高雲鶴不答,似乎沒聽見一般。
年允瞥了一眼萬祁陽所在的屋子,道:“不如先回去坐會兒,這雪……”
她伸出芊芊玉手,要拍去高雲鶴肩膀上的落雪,不料他微微側了側身子,躲開了。
“你……”一口悶氣在年允心中堵着,自從她來到這裡,他對她一直不管不問,從不會主動和她說話,把她當成了透明一般。
“高雲鶴,你接我來這裡,到底爲什麼?”她忍不住直呼其名,而他目視前方,不應不答的樣子,真是讓人惱火。
“你到底說不說?不然,我回太子宮伺候太子去了!”年允一跺腳,氣道。
“你是蜚國的公主。”這麼多天了,他開口的第一句,是不知所謂。
“你什麼意思,”年允質問道:“是說我身爲蜚國的公主,還去伺候一個敵國的太子?是不是?”
高雲鶴薄脣輕抿,年允眼圈一紅:“我還不是爲了你!”
“此話怎講?”
“是顏蝶陌說,只要伺候好太子,我就能回到你身邊。”
高雲鶴眼睛閃了閃:“你信她?”
年允讓顏小萱死無全屍,依照顏蝶陌的性子,她不會原諒她。
“我現在不是在你身邊了?”
高雲鶴提醒道:“按照條件,你現在應該還沒有完成王妃交給你的任務。”
年允嬌俏的臉一愣,是的。
“是我自作主張叫你回來。記得,你和王妃的交易還沒有完成。”
他一口一個王妃,讓年允不耐煩透了:“那不知雲山王叫我回來,所謂何事?”
高雲鶴轉過身子:“當年與你私會的人,我查出來了。”
年允一愣,那個讓她從此墜入欲 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