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對他死心,就要看他有多狠。”她淡淡一句,彎腰進了那個鐵籠。
這下,萬泓淵的手一僵,沒有阻攔她。在他的內心裡,他希望她能和萬祁陽有一個了斷,如今她做這樣的抉擇,已經邁開了第一步。
就在她坐在籠子時,一個蒙面人在外“哐”地一聲,把籠門鎖上。
那聲音,顏蝶陌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此情此景,讓官員們暗暗嘀咕,卻又不敢說什麼。一個紅色的影子,從偏殿出來,那俊逸飄飛的衣袂,以及那修長迷人的身形,讓她眼眶一熱,但很快就忍了下去。
此時,官員們紛紛邀請萬泓淵就坐:“臣等拜見太子。”
而萬泓淵揮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去。現在有一個人,比以往任何困難的時候,需要別人站在她的身邊。
牢籠內,坐着的她怔怔地望着對面,明明眼圈已經發紅,卻倔強地忍着眼淚。
“臣等恭喜王爺。”官員們紛紛道喜,萬祁陽淡然一笑,點點頭。
顏蝶陌感覺心臟被慢慢的撕開。
“新娘子來啦!”幾個孩童高興地在席間跑來跑去。
顏蝶陌盤腿坐在籠中,閉上了眼睛。
道喜聲,鞭炮聲,媒人請新娘子下轎、拜天地、一拜、二拜、三拜……
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人來搭理顏蝶陌。
“送進洞房!”
“恭喜恭喜。”
和暖的陽光,柔柔地灑在了顏蝶陌的皮膚上。隨着媒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千穆已經被送進了昔日裡她住的寢殿。
她依然閉着眼睛,顏蝶陌處於絕對的劣勢,這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勢利的衆人紛紛讚揚萬祁陽大義滅親、拯救平民於水火之中:“王爺,你實在是令臣等尊敬與佩服!”
“可憐顏家一代忠臣,卻養出了這麼一個禍害萬安的女兒, 顏家軍恐怕死也不瞑目!”
“就是,唉,這惡魂出世,幸好有王爺、王妃在,我們陵水才能免於磨難。”
聽到王妃這個詞,顏蝶陌愣了一秒,纔回過神來,那稱呼已經不再屬於她。她嘴角上揚,緩緩睜開眼睛,道:“我不想聽。”
一直在旁邊守着的萬泓淵,立馬喝道:“都給本太子閉嘴!”
“……”官員們一愣,太子怎麼不是站在王爺這邊?
“好好吃你們的酒,本太子若是再聽到一句話,治你們的罪!”
“臣遵旨……只是,這顏家長女是天下的罪人,不知王爺打算如何處置?”那些官員剛應完萬泓淵,轉過頭又問道。
萬祁陽瞥了一眼她,欲言又止,明亮的眼睛讓顏蝶陌轉移了一下視線。
可很快,她又轉過頭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我身爲天下的罪人,自然是要死,才能謝罪!”
萬祁陽一怔,他從未要想過要殺她。
這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
“王爺果然是大義滅親,心繫黎明百姓,佩服佩服。”官員們紛紛讚揚了起來。
有人的眼神,立馬暗了下來。
見萬泓淵表情不太對勁兒,萬祁陽對衆人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其他事情,以後再議,不必掃興。”
“好好好。”衆人連連點頭。
顏蝶陌冷笑一聲。
高坐的萬祁陽,望着反常而沉默的她,越來越不安:“ 莫恆,影子和邢天野把離魂劍追回來了沒有?”
“ 還沒有。”
十天過去,皇城那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傳來。
這不像影子的辦事風格,萬祁陽深深地看了顏蝶陌一眼,又對莫恆道:“不能再拖了,你速去幫忙。”
正說着,那一直沒有回來覆命的影子出現了,咕嚕嚕地爬上了萬祁陽的頭髮,低聲道:“找了許久,晚了。”
有一絲光亮,碎在了萬祁陽的眼眸中。他立馬大袖一揮,怒道:“立馬打開牢籠!”
衆人一驚,在這個喜慶的日子殺了顏蝶陌,多不吉利。
只有萬泓淵看出來,萬祁陽那憤怒着急的雙眸裡,明明就是恐懼。他立馬用內力劈開鎖頭,把顏蝶陌從裡面拖了出來。
遠在對面的萬祁陽衝了過來,在她十步之外道:“顏蝶陌!你給我過來!”
“休想!”萬泓淵擋在她面前,這次,他不會讓她離開了。
“過來!”萬祁陽又是一聲怒吼。
“這麼緊張,是在乎我嗎?”顏蝶陌微微一笑,這在其他人眼裡,是多麼奇怪的事情。
她在埋怨,在責怪。
萬祁陽眼眶一熱,道:“你過來!”
眼前的他,變得極其陌生。她搖搖頭:“我不會過去的。”
“咻!”一股強大的內力,從萬祁陽的手中發出,向顏蝶陌席捲而去。
還沒有痊癒的萬泓淵哪裡是對手,直接被扇到一邊。
萬祁陽一把將顏蝶陌拖到面前。
“小王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萬祁陽不顧旁人的眼光,緊張地問道。
“我已經被你休了。”她卻提醒着一個可笑的事實。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他緊皺的眉頭。
她不應不答,也不看他。
“小王妃……”
“我這個罪人死了,不正如天下人所願?王爺應該高興。”
她明知道,他不是這樣想的。萬祁陽眼眶紅了:“我錯了。”
“呃!”一陣劇痛,開始從顏蝶陌的腹部傳來。她整個人顫了一下,瞳孔瞬間放大。
“小王妃?”萬祁陽一把摟過她,只覺她全身一時滾燙火熱,一時冰冷異常。
“你……這個騙子……”她哆嗦着嘴脣, 望着他道。
“我……”
“我們根本沒有孩子。”
萬祁陽一愣,搖搖頭:“夫君不是有心的,我怕你殉劍,不得已出此下策。”
所以,他和高雲鶴、邢天野纔會聯合起來。
“……”此時,顏蝶陌望着他再也說不出話,原來他知道她是子劍。
此時,體溫的冷熱交替,變得越來越快。
“小陌!”被人扶起來的萬泓淵想要靠近,卻被萬祁陽命人擋住了。
萬祁陽將身體軟下去的她抱起來,大步走過去,放在了長椅上,輕輕地拍着她的臉:“ 小王妃,清醒一點!快傳高雲鶴!”
一個巨大的屏障,立馬設了起來,萬祁陽將其他人都擋在了屏障之外。
微風須來,陽光燦爛,屋檐上的燈籠,不斷地在顏蝶陌的眼中晃來晃去。
“卡擦。”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她忍不住喊了一聲,捂着手腕,眼淚滾滾而落。
“已經開始捶劍。”影子見狀,在萬祁陽耳邊沉聲道。
“啊 !”這撕心裂肺的痛,顏蝶陌從未感受過!
沒有了自身內力的防護,她簡直不堪一擊。
“咻。”萬祁陽的內力強行修復她的骨頭,這同樣讓她疼得尖叫。
她的叫聲,讓萬祁陽恨不得代她去死,他對影子喝道:“讓邢天野快點!”
顏蝶陌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頭已經無力地靠在一邊,而讓萬祁陽難受的是,她無法昏迷過去,只能保持着清醒的狀態,承受着那一次次劇痛。
“殺了我,殺了我。”顏蝶陌開始胡言亂語。
在外的萬泓淵,氣得瘋了,他在屏障之外急得團團轉,喝道:“到底怎麼回事?”
除了萬祁陽,旁人哪知顏蝶陌是子劍之事。
此時,高雲鶴提着藥箱急匆匆而來。
他異常憔悴,精神面貌非常地差,他進入屏障之內,一坐下來,立馬爲顏蝶陌扎針。可是,這隻能爲顏蝶陌減少一點痛楚,對於那即將到來的巨大痛苦,這幾枚銀針的作用,微乎其微。
冷汗直飆的顏蝶陌,見到他模樣,便知他已經多日沒有睡覺,只是靠內力存活。
“六……六片葉子, 去葉絡,微力……而成……冷卻,再加……熱,解……藥。”
“別說了……”高雲鶴搖搖頭,心疼不已。她如今就是一個普通人,這樣斷骨之痛,根本承受不了三下。
顏蝶陌喘了一口氣, 目光移向那高高掛着的燈籠。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再看萬祁陽一眼。
“卡擦。”又是讓萬祁陽心驚肉跳的微響。
“啊……” 這次,斷的是另外一隻手的骨頭。
而此時,顏蝶陌的叫聲,明顯弱了許多。
她的瞳孔時大時小,眼神開始處於遊離狀態。
萬祁陽怒吼道:“小王妃!堅持住!”
“哐當!哐當!哐當!”
“……”
顏蝶陌的耳朵,慢慢地再也聽不見萬祁陽的聲音,只聽見一陣陣鐵錘在猛烈地撞擊着什麼。
“我……不再欠你……”
無論是萬祁陽,還是萬安。
劇痛中,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頭輕輕地一垂,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萬祁陽和高雲鶴一驚,如今才第二下捶打,她就熬不住了,毀劍可是要經過一百五十次擊打!
“小王妃?小王妃,小王妃……”萬祁陽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臉,可是顏蝶陌整張臉變得鐵青鐵青,她如今雖然依然保持着意識,可是力氣喪盡,連眼睛都沒有辦法睜開了。
“莫恆,紫天草!”萬祁陽喝道。
在外一直守着的莫恆一聽,正打算進去,那一直在新房子等着的千穆出現在他的面前。
“何事這麼慌張?”千穆警惕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巨大的屏障,衆人的神色都奇奇怪怪,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王妃,王爺正在處理顏蝶陌,正讓我去幫忙呢!”一滴滴冷汗,悄悄地****了莫恆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