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高雲鶴一聽,只是笑了笑,依然淡定平靜。一雙眼睛再次從頭到尾打量侍衛,彷彿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
“你不是說明天才來審,現在才半天時間,你怎麼就來了?”侍衛瞪了他一眼,玲瓏大殿內果然都是不按邏輯出牌的人,出爾反爾。
“今天中午高某走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你說要老老實實地交代?”高雲鶴倒不介意他充滿敵意的眼神,裝作無所謂地提起這件事情。
一說起這件事情,侍衛更覺自己像是被耍了:“是是是,我是要交代關於我來這裡真正的目的,其實呢,我就是想把五華……”
侍衛的話還沒有說完,高雲鶴的眉頭就輕輕皺了起來,他搖搖頭:“ 高某這次來,並不是來聽你交代的,而是想問問,今天中午的伙食,不知你是否滿意?”
侍衛一愣:“挺滿意,就是肉有點肥。”說起來,今天午膳可謂豐富,有肉有菜有湯水有甜點,最重要的是,甜點是三片桂花糕,他吃得很是滿足。
“明天就是除夕了,如果大哥你想交代,想好了再和我說。”說罷,他起身又離開了。很明顯,侍衛積攢了一個下午的胡謅,還沒有開口就爛在肚子了。這個高某,真是精明得很。
“ 吱呀,嘭!”牢獄的門重新關上,侍衛雖然沒被威迫利誘,可是心裡面非常地不安,他來來回回地在牢獄裡走來走去,難道這個高某已經看破他的意圖,所以,纔會在午膳那裡加了桂花糕……
這邊侍衛被高雲鶴的舉動折磨得心思激盪,那邊高雲鶴已經走出牢獄,準備去拜祭母親,全然當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明天就是除夕了, 往日裡孃親在這個時候都會準備好一切,那時候雖然窮,可倒也過得溫馨,不像今年這般冷冷清清。
他輕嘆一口氣,一陣寒風吹過,牢獄門口的沙子差點沒有迷了他的眼,他用手擋了一下眼睛,有兩個人已經站在他們的面前。
“高先生,魚寶姐姐生病了,全身都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發燒還是中毒了,你快點爲她施針吧!”顏蝶陌舉起魚寶的手着急地道,一路上她跑着過來,氣喘吁吁的,臉都快紅成一個蘋果。
高雲鶴看了一眼魚寶,自然明白其中的緣由,看來其他人並沒有告訴顏蝶陌真正的原因。他伸出手,爲魚寶把脈,示意顏蝶陌不要着急:“ 化姑娘,魚寶天生如此,你無須擔憂。我看她精神挺好的。”
說罷,他收回了手。魚寶隨即把袖子放了下來,點點頭:“我說了我沒事,化姑娘非得拉我來見你。”
大家都見怪不怪的樣子,讓顏蝶陌不由地也相信了起來:“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奇怪的人,真是神奇。”
“還有其他事情嗎?”見她眼睛一閃一閃的,高雲鶴的眼角眉梢不禁帶上了笑意,其實這個反應遲鈍而又不聰明的她,倒也挺討人喜歡的。
顏蝶陌的眼睛轉了轉,纔想起原本真正的目的:“有啊,我想讓高先生爲我們兩個畫一副畫像,然後我就可以讓魚寶在上面簽名啦!高先生,你有空嗎?”
“ 小事情,只是現在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什麼?”
“我得去拜祭我的母親。”高雲鶴的眼眸黯然了一下,卻沒有太多的情緒。
“噢……這樣子……”顏蝶陌抿了一下子嘴脣,現在高先生的心裡面一定很難過,她低聲道:“那你先去吧。畫像的事情可以晚點。”
高雲鶴點點頭:“今晚你和魚寶來東中殿找我便是。”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顏蝶陌立馬就從不悅的情緒跳了出來,她連連點頭:“謝謝高先生!”
“不客氣。”高雲鶴苦澀地笑了一下,她不記得母親了, 就好像不記得他一樣。
在她的腦海裡,現在眼前的人和世界,都是新的吧。而對於她而言,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罷了。她依然忘記。她是他的王。高雲鶴輕嘆一口氣,既然萬祁陽有交代,那麼順其自然好了。
得到允諾的顏蝶陌,和高雲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她拉着魚寶的手在宮內奔跑着,和高雲鶴越來越遠。
“魚寶,雲鶴哥哥是不是很好看?我看很多宮女都很喜歡她的呢,你喜歡不喜歡他?”
“不喜歡。”
“爲什麼?”顏蝶陌側過頭,疑惑地道。雲鶴哥哥那麼溫柔那麼好。
“沒爲什麼。”魚寶的語氣總是冷冰冰,不帶一絲情緒的。
“噢,我忘了,你眼睛看不見,當然不知道高先生有多好了。如果你看得見,你一定會很喜歡他的。”顏蝶陌篤定把原因歸結在這裡。
“也許。”魚寶低下頭。
說到喜歡,顏蝶陌“啊呀”一聲,連連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麼忘了? ”
原本她已經答應原問今晚去見面了,現在雲鶴哥哥又把畫畫像的時間推到了今晚,那麼兩件事情便有衝突了。
和原問見面,是爲了什麼女爲悅己者容,是爲了討萬祁陽喜歡。可是魚寶已經成爲了顏蝶陌的偶像,錯失和偶像畫畫像的機會,顏蝶陌又不願意。
“叮”的一聲, 顏蝶陌有了主意,秋息那麼聰明,讓她替她去學習,一定沒有問題。
於是,顏蝶陌決定今晚和魚寶一起去見高雲鶴,而秋息則去見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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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決定,成爲了以後糾纏的開始。
顏蝶陌命人通知秋息之後,就拉着魚寶來到東中殿早早地等待着,白信和邢天野等人依然在審訊着陳志權,東中殿的氣氛頗凝重。
“嘭!”直到顏蝶陌一腳踹開了門。
邢天野擡了一下眼,見是她,便笑道:“你來了?”說罷,他的視線轉而望向魚寶。身爲萬泓淵的近身魂母,她能來到這裡還真是稀奇,想必這是萬泓淵的指令。
白信揮揮手,命人將陳志權帶下去,又看了一眼顏蝶陌的身後:“我師弟沒有跟你來?”往日裡,她百步之內都會有萬祁陽的痕跡,可現在看來,別說痕跡,連一點氣息都沒有。
“他讓我離他遠點。”顏蝶陌嘟着嘴巴道,提起這個人,真是讓人心裡面不愉快,討厭死了。
邢天野和白信對視一眼,原來如此。
“那化姑娘來這裡是做什麼?”邢天野笑問道。
“雲鶴哥哥讓我們來這裡等他,他會給我和魚寶畫一幅大大的畫像呢。”顏蝶陌得意地道,哼,除了萬祁陽,其他人對她都可好了。
“ 噢,那你等等。”白信指了指一個位置,讓顏蝶陌坐着。
而魚寶依然站在門口,一直望向門外,動也不動。
“高先生這麼忙, 還能抽出時間給化姑娘畫畫像,化姑娘真是有福氣。”邢天野的笑,明顯帶着一絲微微的醋意,這個丫頭變成這個模樣,可喜歡她的人還不少。
情敵真多。
顏蝶陌百無聊賴地玩着衣袖,道:“高先生很忙嗎?”
白信點點頭, 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紅色的瓶子:“這是年允的迷藥,我們研究了大半天,都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還得等高先生回來細細研究一次。更別提還有很多資料需要他整理呢。喏,陳志權和那個侍衛也是他負責的。”
“啊?”顏蝶陌一聽,頓時不好意思了起來,原來高先生時間這麼緊迫:“可是,爲什麼萬祁陽那麼閒呢?”
邢天野聳聳肩,笑道:“他呀,就是懶。”
原來萬祁陽還懶,這下在顏蝶陌的腦海裡,又對這個男人多了一個不好的印象。她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邢天野笑道。
“萬祁陽可壞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天天欺負我就得了,還欺負你們。這麼懶的人,怪不得現在還是單身。誰願意嫁他!”顏蝶陌數着萬祁陽的不是,腦袋卻不斷地糾結着,雖然他壞,可是也有那麼一點好……
白信一聽,咋舌,顏蝶陌估計把萬祁陽對她的好都自動忽略了。要知道,因爲莫恆和千穆傷了顏蝶陌,萬祁陽命令處決兩個人的時候,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那時候的萬祁陽,讓白信深感陌生。可如今看來,萬祁陽的一番情深,對於這樣的顏蝶陌來說,全是枉然。
正當幾個人背地裡說着萬祁陽的不是,高雲鶴便走了進來,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紙錢味:“化姑娘、魚寶,久等了。”
白信一見他總算回來,立馬打算把年允的迷藥等事告訴他,可高雲鶴繞過他,拿起筆,打開畫卷道:“你們坐好了,我要開始畫了。”
見他目瞪口呆,邢天野拍了拍白信的肩膀,笑道:“就讓他先畫吧。”
“這些事可是很緊急的。”白信皺着眉頭道。
“ 呔,用不了多久。放心,高先生會有分寸的。”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後,畫像依然沒畫好。高雲鶴一邊和顏蝶陌聊天,一邊在畫卷上細細地畫着,顏蝶陌坐在椅子上。而魚寶則站在她旁邊,嘴角微微地上揚,帶上幾分僵硬。
高雲鶴的筆在畫卷上行雲流水地遊着,時不時地停頓一下,他輕聲問道:“ 怎麼今天不見小沁姑娘和你一起?”
“ 她不見了,我讓人去找了呢,現在還沒有找到。”顏蝶陌脆生生地答道,正在翻書的邢天野眼皮一跳,猛地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