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顏蝶陌低着頭支支吾吾大半天，看着他的衣角一直說不出話，臉已經紅到了耳根。明明練習了那麼多次，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說不出口呢！真是笨！
“咚……咚……”就在她猶疑不決地時候，除夕宴的鐘已經敲起來了。她抿緊嘴脣深呼吸一口氣，擡起頭看着萬祁陽，一鼓作氣地道：“我喜歡你！”
說罷，還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彷彿在給自己肯定一般：“嗯！”
萬祁陽一笑，身上淡淡的白霧就涌動了起來：“ 你不是跟別人說我很壞？怎麼現在又喜歡我了？小陌，你的心也是變化無常啊。”
“你笑我？”顏蝶陌眉頭一皺，他搖了搖頭。還說沒有，眼角眉梢不是笑是什麼？眼睛都快笑沒了！
侷促不安的她一跺腳，丟死人了！想罷，她轉過身就要走。今天辛辛苦苦練習的表白到頭來被笑，被秋息她們知道的話，更加丟人。
她一邊想，一邊快步地走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鼻子還吸了吸一口氣。
“咻。”萬祁陽不知怎麼地就跑到了她的面前。笑道：“ 這就走了？”
“不然呢？”她扭過頭，心中不免有氣。
“再說一遍給我聽聽。”萬祁陽一笑，身上的白霧就飄了過來，輕輕地依附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不說。”顏蝶陌臉一紅，搖搖頭道，這明擺着就是尋她開心，剛纔她認認真真地表白他不在意，現在又來說多一遍。
“好小陌，就一次。”萬祁陽柔聲道，話裡面的哀求，讓顏蝶陌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方纔騰騰冒起來的氣立馬就消失了。
“我……”她一開口，萬祁陽的眼睛裡立馬就亮了起來，充滿了期待。
“ 我喜歡你。”說罷，她低下頭，嘴角上揚，止不住笑了起來。
許久，她都沒有聽見他說話，只聽見了他呼吸的聲音。過了一會兒， 白霧輕輕繞在她身上，萬祁陽的聲線低而輕柔：“我也是。”
“噗呲。”顏蝶陌樂得當場就笑了起來，她連連點頭，擡起頭看着萬祁陽，道：“所以，你已經被我感動了，對嗎？”
萬祁陽一愣， 點點頭。顏蝶陌拍了拍手掌：“太好了，我成功啦。”
方纔的笑容在萬祁陽的臉上凝固，她拉着他的手道：“我今天試了這麼多人都沒有成功，只有你迴應了我！”
“小陌……”萬祁陽不知所以然。
“其實，我是要跟太子哥哥表白啦。啊哈哈！我這樣去，他一定會接受我的！”年幼無知的顏蝶陌，哈哈大笑了起來，她自然不知道這個舉動對萬祁陽而言，是何等的傷害。
“呵……”尷尬的萬祁陽乾笑了一聲，他竟然被這個小丫頭耍了。
“晚一點，太子哥哥一定也被我感動的。我聽說，魚寶是他的手下，他對我這麼好，讓魚寶來見我。我真的好喜歡他呢！嘻！”她把玩着頭髮，一臉的俏皮。
原來是他想太多。萬祁陽淡淡一笑，在她眼裡，他又冷又嚴厲，如今對她還整天面無表情，又不得不拖她下水療傷，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對她那麼溫柔。
畢竟，現在若是溫柔，根本鎮不住她。
興許只能錯過。
“放心，皇兄很喜歡你，我想就算化姑娘不表白，他也會接受你的。”萬祁陽淡淡地道，臉上的落寞他沒有掩飾，反正她看不懂。
然而，她看了一眼他，捂着胸口道：“可是爲什麼我這裡有點不舒服，奇怪……”
她喃喃自語，好難受，就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她胸口，一呼吸，石頭就上上下下，撞得胸前隱隱作痛。
“化姑娘，除夕宴就要開始了，你洗把臉再去赴宴吧。”萬祁陽輕聲道，若是她以這樣的面貌去見人，估計今晚大家都不用吃飯，看着她笑都笑飽了。
她撓了撓腦袋，點點頭算是聽了他的話。可她一直站着動也不動，許久，她擡起頭，問道：“祁陽，爲什麼你一時對我好，一時又那麼兇呢？”
這幾天，顏蝶陌一直想，都沒有想明白。昨天還說讓她離他遠點，現在他又肯站在她面前聽她表白，種種行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萬祁陽望着她，微微一笑，於是這樣解釋：“小陌，你認真聽着。眼前這個你覺得溫柔和善的我，只能夠在你面前出現三次，現在是第二次了。所以，以後我溫柔的時間會很少很少。”
顏蝶陌百般不解：“你精神分裂呀？”
“就當是吧。”他微微一笑。
“有病得吃藥，不能停。”這句話，是高雲鶴經常說的，她很記得。
“ 嗯，”她認真的模樣，讓萬祁陽哭笑不得，他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以後要聽我的話，不要那麼調皮，要不我會越來越兇。”
“好吧，”顏蝶陌點點頭，忽然拉過他的衣角晃了晃：“ 祁陽，我以後都聽你的話，我不需要你對我像現在這麼好，只要你別太兇就好了，否則我怕……”
她何曾怕過什麼東西，不怕殺戮不怕死不怕陷害，如今倒是怕他了。萬祁陽聽罷，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了，去洗臉吧。除夕宴見。”
顏蝶陌點點頭，鬆開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紅燈籠在上面搖晃了，萬祁陽低頭看了一眼手，方纔摸過她的頭後，一條長而深的裂痕橫在他的掌心，疼痛難忍。
“咻！”一陣白煙起，萬祁陽化作黑影，在地上咕嚕嚕地翻涌着，像水一樣流向了清寧殿。
除夕宴，最不缺的就是熱鬧。大多數人都已經就位，早已端坐在高坐上的萬祁陽，瞥了一眼旁邊空空如也的位置，低聲問道：“化姑娘在何處？”
春喜焦急地看了一眼大殿門口：“回王爺，小夜正在去找呢，化姑娘很快就來了。”
“嗯。”這麼多人在等她一個，實在是說不過去。萬祁陽舉起酒杯道：“晚宴開始！”
“喔！”沉大、瘦鬼、浮生等人歡呼了起來。
與此同時，軍營那邊也開始高歌暢飲。歡呼在玲瓏大殿的上空盤旋迂迴，一個人立在井邊，形單影隻。
提着燈籠一路尋過來的小夜，一見有人如同一根木頭立在那裡，先是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果然是化姑娘。
小夜一路小跑，手裡的燈籠搖搖晃晃：“化姑娘，你站在井邊做甚？大家在除夕晚宴上呢，趕緊隨小夜回去吧。”
此時，顏蝶陌的臉已經洗得乾乾淨淨，水滴在白皙的皮膚上流着，她緩緩轉過頭，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繼而開口道：“小夜……剛纔我跟萬祁陽表白了。”
“啊？”小夜一愣：“姑娘，你今天不是跟很多人都表白了嗎？你拿王爺來胡鬧，他有沒有生氣？”
“當然沒有，其實有時候他挺溫柔的。”她立馬擺擺手道。
“那你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呀，剛纔嚇死小夜了，還以爲你要跳下去了呢。”
“去，人生這麼美好，我幹嘛尋死。”顏蝶陌拋了一個白眼。
“姑娘，”沒整明白的小夜問道：“既然王爺沒有罰你，你幹嘛一個人……”
“我跟他表白了，心裡現在還噗通噗通的，整個人還沒緩過神來呢。”顏蝶陌的手往水勺裡一伸，又抹了一把臉。
“噗呲。”小夜笑了起來：“ 姑娘，你對王爺的表白是真的？”
“當然了，”顏蝶陌眼睛一瞪大，她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不過……
她低下頭，輕嘆了一口氣：“我騙他說是拿他來做練習，說我喜歡的人是太子，他好像信了……”
“我去，那這表白和不表白有什麼區別呀？”小夜就快被她蠢哭了。
“ 人家那時候好緊張嘛！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唯有胡謅一個理由來緩解心情呀！我撒謊的時候，我看着他心都快跳出來了好嗎？嘶……”顏蝶陌倒吸一口涼氣，想想那時候，真是沒出息！
小夜見她扭扭捏捏的樣子，笑道：“好啦，我知道了。可是大家現在都等着化姑娘用晚膳呢，不如我們換身衣裳先去赴宴？”
“不，我不去。我怕看到他……”顏蝶陌的頭搖得像一個撥浪鼓，現在她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呢。
將她看穿的小夜微微一笑：“原來化姑娘的膽子這麼小，要不，我替你轉告王爺，說你是真的是在表白？”
“別別別，多丟人啊，表個白還得轉告。”顏蝶陌連連擺手，反正以後她看到萬祁陽得繞路走，畢竟他說過他以後都不會這麼溫柔了。
小夜見她一個人在這裡慌得手忙腳亂，不由地笑道：“化姑娘的心若是喜歡王爺，大可不必這麼畏畏縮縮，你又不願意小夜轉達，那你就再表一次白嘛，大家都支持你。”
“真的？”
“不就一句話，說完了，你的心就不會這麼忐忑不安了。王爺也是大方之人，必定不會和你計較今天撒謊之事。”
“有道理，有道理。”
在小夜的勸說下，顏蝶陌點了點頭，火速換了一身衣裳就趕往清寧殿。
她滿心歡喜，並不知道這顆對他示好的熱心，很快被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