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穆點點頭,喝了一口熱茶,暖了暖身子道:“衆所周知,皇后對太子很器重,這原本是人之常情。可是王爺,同爲皇后的兒子,她不疼愛也就罷了,卻對王爺過分不好。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我看最大的問題,是出在了太子身上。”
“是因爲萬泓淵害怕王爺搶了他的皇位?”
千穆搖搖頭,抿緊嘴脣道:“若是怕搶皇位,這也說不通。皇后是個聰明人,既然太子穩坐了繼承人這個位置,他們又何須多事,非得這樣對待王爺?皇上對王爺卻完全相反,寵愛有加,羽後爲何以身犯險?千穆懷疑,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對啊,顏蝶陌恍然大悟,奪皇位是她重生纔想着做的事情。而萬祁陽之前對於皇位的威脅,其實很微小。以前她被仇恨一葉障目,看問題反倒不如千穆客觀。
“有理,有理。”顏蝶陌連連點頭。
“我看,在王爺身上,一定有着皇后和太子都害怕的東西,所以王爺才這樣不得待見。”
對對對,顏蝶陌連連點頭。明眼看來,羽後和萬泓淵是爲了皇位,纔對祁陽大起殺心,可細想之下,一切都不太成立。
“千穆,你實在是有一雙慧眼。”
千穆仔細地回憶侍奉羽後的過程,繼而道:“王妃,這麼一分析來,奇怪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說。”
“我侍奉皇后三年有餘,雖說皇上皇后感情很好,可是,平日裡,皇上很少讓皇后侍寢。都是皇后想見了,皇上纔來見,可見的次數不多。”
“你的意思是?”
“皇后對皇上的感情,不如皇上對她的深。”
顏蝶陌驚訝了,她一直以爲,羽後和昌帝感情很要好。因爲昌帝對羽後的兩個兒子,可謂是極寵愛的,一個給了太子的位置,一個給了無數財富。可如今聽起來,倒不是相愛,而是昌帝在討羽後的歡心。
堂堂一國之君,爲何對一個女子這般傾心,傾心到任她的地步?
“說起來,王爺和昌帝真像,他對王妃也是這般好。”千穆低頭,笑了笑道。
“還行。”顏蝶陌笑了笑,不知爲何,和千穆提到萬祁陽,她倒覺得尷尬了。
千穆也覺氣氛怪了起來,她轉移話題道:“千穆斗膽懷疑,這所謂最大的秘密,必然是出現在王爺的本身上。可惜千穆不才,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了。”
“你已經很棒了,我先回去,不妨礙你休息了,明天見。”
顏蝶陌一笑,這個問題她得回去好好研究,千穆點點頭:“恭送王妃。”
此時,來自流翠樓的情報,經過信使的數日奔波,也來到了玲瓏大殿,送到了萬祁陽的寢殿當中。
這些情報,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無非是萬泓淵收入的多少,又或者是什麼人被解決掉了。萬祁陽將那幾張紙放在一邊,望了望清朗的月色,小王妃出去一陣子,怎麼還沒回來?
他披上裘衣,正要出去尋,顏蝶陌就從門口蹦了出來,她眨了眨眼睛:“去哪兒?想我了?”
他點點頭:“以爲你迷路,不知歸途了。”
顏蝶陌一笑,挽着他手臂回了寢殿:“王爺會發光,我啊,無論在哪兒,遠遠看見你,就找到路了。”
“胡扯。”他一聲責怪,又帶着一絲笑意。
“咦?流翠樓有工作成效了,”顏蝶陌拿起桌上那幾張紙一看,皺着眉頭道:“這是什麼狗屁情報?”
“這是什麼監視?”
太子宮中,萬泓淵將那個本子扔在了地上,白信低着頭,一言不發。
“你說我那賢弟,每天都吃茶喝酒睡覺?既然如此,前幾天他怎麼還有時間把萬師雄給接走了?蓮母的眼睛瞎了,還是腿斷了?”
白信吞了吞口水,道:“啓稟殿下,萬祁陽實在是狡猾得很,他利用容非子假扮他,才溜出來救了皇長孫,蓮母是不知情的。”
“容非子去陵水做什麼?”
白信搖搖頭道:“我也是去到那裡,偷聽到宮女議論才得知的。等到我去到的時候,容非子已經回國了。”
“嗯……”萬泓淵陷入了深思,繼而道:“我讓你帶去的人,一個也不剩了?”
“是。蓮母見我時,我按照殿下的旨意想殺了她,不料被萬祁陽發現了,玲瓏大殿的侍衛甚厲害,激鬥之下,我帶去的人寡不敵衆,敗了。”
白信實在不好意思說,帶去的那幫蠢貨,連人家樣子都沒看見就掛掉了啊!
“你沒告訴萬祁陽,那顏蝶陌不是本人?”
“白信雖然愚蠢,也發現保護王爺的侍衛不是常人,爲了以後的方便,我思慮了一下,沒有拆穿。”
“你可知侍衛是何人?”萬泓淵頗有興致,看來這弟弟去了陵水之後,一直都沒有閒着,不停地在招賢才啊。
“顏家軍的舊部下。”
萬泓淵的臉一白,再次問道:“誰?”
“顏家軍。”白信回答道,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這般不淡定。
烏雲籠罩在了皇城之上,那烏黑的雲,綿延數百里,雷聲悶悶地轟鳴着,閃電時不時地閃一下,可雨偏偏沒下。這悶熱的天氣,讓熟睡的顏蝶陌出了一身的汗,繼而醒了過來。
她起來,望了望外面,嘟囔道:“這雨,倒是下的真慢。”
“嗯……”此時,睡在長椅的萬祁陽翻了一個身,又睡了過去。
徐徐的涼風,柔柔地撲在萬祁陽的臉上,她一邊扇扇子,一邊用手絹順着他額頭那優美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微汗。
明明是一個大男人,現在卻像是一個嬰兒一樣安然地睡着,似乎在這裡就是安全的。在他身上,到底有着怎麼樣的秘密,讓羽後對他恨之入骨?
顏蝶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暗罵了一通那不識好人的羽後,又望着眼前的他發呆,他真是讓她心疼死了。
她的手在他脣邊停住了,這脣,怎麼這麼紅?她輕輕地靠上去,很輕很輕地吻了一下,睡夢中的他,睫毛只是輕輕地動了一下,卻沒醒。
“雄雄,你看見了沒有?”t蹲在地上的魚寶,小小聲地問道。
“嗯,嗯。親嘴嘴了。”
“啊,過去一點,過去一點,我也要看。”
“唔,不要。”小師雄不樂意了,把魚寶又擠在了一邊。
兩個孩子正你推我推之際,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那兩雙眼睛往上一看,同時一笑。
“王妃姐姐。”
“娃娃。”
“鬼鬼祟祟的,還一臉的傻笑,做啥壞事了?”顏蝶陌見兩個孩子穿得很單薄,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把他們拉了進來。
小師雄摟着顏蝶陌的長腿,道:“我要跟娃娃睡。”
魚寶點點頭:“雄雄睡不着覺,跑來找我,說要找王妃姐姐。”
“轟!”此時,一個響雷炸開了,嚇得魚寶和小師雄鬼叫了一番。
“別怕別怕,孃親在,你們趕緊乖乖睡覺。”顏蝶陌將兩個孩子抱了起來,走到牀邊。
“咿,祁陽爲何睡椅椅?”小師雄指了指,不解地道。
“胡扯,得叫爹。”顏蝶陌捏了捏他的鼻子。
“一定是王爺哥哥不乖。”魚寶閃着雙大眼睛道,小師雄點頭,表示贊同,他乖,他可以睡大牀。
兩個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纏着顏蝶陌聊聊天后,都睡了過去。此時,外面下起瓢潑大雨,夜越深,寒氣就越重了。
那雨不斷地飄進來,她給兩個孩子蓋好了被子,起身關了窗戶,回頭一看,兩個小屁孩的睡姿真霸道,現在她可沒地方睡了。
“睡這裡。”萬祁陽懶懶地睜開眼睛,挪了挪位置。
“吵醒你了?”
“孩子嗚哇鬼叫的,能不醒嗎?”他伸出手,把她來了過來。
她一笑,躺下,縮進了他的懷裡。她動了動鼻子,在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而又溫熱的香氣。
在這樣的雨天,他的懷抱簡直就是天堂。
“偷親我,是不是該罰?”萬祁陽抱着她,一本正經地道。
她緊緊地抱着他,頭靠在他的胸膛,貪戀地汲取他的體溫,嘴上卻反對道:“哪有。”
“沒有?”他勾起她的臉,嘴脣邊上揚着一絲壞笑,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管她承認不承認。
“唔。”
她微微冒出了汗,緊閉的眼睛,睫毛微微地顫抖着。
此時,牀上的那兩雙眼睛,正鬼鬼祟祟的半睜半閉,兩個娃娃偷笑着,懂事地轉了一個身,不再偷看,甜甜地睡了過去。
“王妃何時收下我?”萬祁陽把她擁在了胸膛裡。
“不收。”
“騙誰。”他篤定地一笑,她臉紅地不敢擡頭,兩個軀體緊緊地相擁着,甜蜜地睡了過去。
此時,一行人溜進了顏家侍衛的營地。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遠在皇城的萬泓淵轉動手裡的杯子,望着瓢潑大雨,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