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彩紙漫天飛舞,戰士們歡呼雀躍恭賀不斷。
“恭喜恭喜!”
“快快快!快下車啊!還躲車裡幹嘛呢?”
“是不是還在親熱啊?哈哈,這車窗玻璃可不是全黑,別讓我們看見啊——”
戰士們你推我攘,平日裡被嚴格的軍規軍機束縛着,終於逮到一個可以放縱性情的機會,這羣大老爺們兒一個個興奮地跟打了雞血似的。
賀御君臉上染了喜氣,不似平時那把倨傲冷峻,外面鬧翻天了,恨不得把車身掀倒,他動了動轉身,準備開門,筱筱“哎”一聲,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回眸,英挺的眉宇之間含着幸福的溫情,俊逸的嘴角勾起淺笑,沒出聲,只是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車門推開,飄飄灑灑的彩紙金粉跟鬨鬧恭喜聲撲面而來,筱筱激動緊張的心情升到了頂點。
賀御君站在車門處,高大的身軀擋着過於熱情混亂的戰友們,不知他什麼時候還準備了紅包,那些手張牙舞爪地伸向他時,被他一個一個紅包地打發下去。
筱筱就蜷縮在他身後,挨着車門,被大家鬧得下不了車。
真是!
人家結婚都是孃家人堵閨房門要紅包,這幫傢伙——是堵着車門要紅包!
好一番鬧騰,大家才讓開點路,讓賀御君錯身把新娘子扶了出來。
可想而知,頓時引發新一輪尖叫熱潮,大家直呼首長同志好幸福,能娶到如此美嬌娘,能文能武,能居家能殺敵,夫妻同心,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筱筱被大家調侃的,臉都笑僵了。
刑戰雲是婚禮負責人,得把握全局的,既要讓大家鬧得開心,又不能耽誤了時辰。
等接到了從後一輛車上下來的女友兼伴娘,兩人相視一笑,刑戰雲便牽着紀曼柔走到新人身邊去。
“好了好了,紅包都拿了,還鬧什麼!”
他不出聲還好,他一出聲,大家把目光看過去,都驚訝了,“邢中校,您這是什麼意思?都不介紹介紹?”
“看這架勢,莫非今天有兩對新人?”
紀曼柔一襲香檳色長裙,美豔大方,嫵媚風情,看着的確是跟新娘子有分庭抗禮之勢。
被戰士們一調侃,平日裡豪放十足的紀大小姐也害羞了,紅粉着臉閃身躲在男友身後。
盛天跟封野看到這一幕,那酸溜溜的小眼神都要嫉妒死了。
“別鬧了!”這樣大喜的日子,縱然是軍銜高几級的首長,也沒了威嚴與地位,刑戰雲連吼幾聲,沒鎮住場。
筱筱看着這一幕,掩嘴竊笑。
而賀御君,眉宇間凝着褶皺看着戰友焦頭爛額的模樣,顯然也有點後悔請他做婚禮的總負責人了。
這該不會誤了吉時吧?
感受到兄弟的不滿眼神,刑戰雲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口哨,放到嘴邊急促短暫地一吹,嘹亮尖銳的哨聲劃過,喧鬧翻天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眼眸威嚴地巡視一圈,真是的,非得來狠的?!
“聽我口令!立——正!”
一聲令下,所有戰士立刻各就各位,昂首挺胸地站好。
紀曼柔看着男友威武霸氣的模樣,心裡那個崇拜——簡直男友力爆表!!
軍裝筆挺的戰士們分兩排對面而立,一邊是男兵,一邊是女戰士。可想而知,男的都是賀御君這邊的戰友或部下,而女的都來自於筱筱的“紅鷹特戰隊”。
兩相分隔,整齊劃一,戰士們隔開的道路上,一條紅地毯從大禮堂的臺階下一直延伸到內裡。
筱筱被眼前一幕震撼住,眉心激動地顫抖,心潮起伏,緊張又激動,幸福又眩暈,挽着賀御君的手指不由得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而賀御君,一身隆重筆挺的軍官禮服,配白襯衣,系藏青色領帶,金黃色綬帶從腋下穿過肩章,再優雅地別在胸前,雙排六粒扣更顯高貴莊嚴,袖口跟褲中的金黃色軍種牙線與綬帶交相輝映——這個人英俊矜冷的模樣,真真叫此時的陽光都失去了色彩。
兩人在一起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可這卻是筱筱第一次看他這麼正式穿禮服的樣子。
平日裡,都是常服和作訓服居多。穿常服時威嚴肅穆,不苟言笑;穿作訓服時則勁酷矯健,渾身一股子剽悍的男人味。此時一身軍裝禮服,剛毅冷峻的面龐帶着幸福淡淡的笑意,他整個都高雅貴氣,溫潤了不少。
一對新人彼此凝望着,落在對方眼底都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存在。
男人目光深邃,溢滿柔情,英俊充滿男性魅力的五官在隆重禮服的襯托下,更加迷人,連發間鬢角都修飾的明朗清晰,完美無瑕。
新娘頭紗飛舞,妝容精緻,姣好五官佈滿羞澀,那雙眸底盛滿了幸福與甜蜜,瀲灩水光閃閃瑩潤,激動的淚光都在訴說着深情與愛意。
突然,鴉雀無聲的空間傳來一聲婉轉好聽的歌喉——今天我成爲你的新娘……
只這一句,歌聲還未落定,嘹亮整齊的合唱已經跟上。
今天我成爲你的新娘,
婚禮的儀式就在連隊的食堂,
紅紅的細字高掛在牆上,
炮彈殼做的花瓶裡,
散發着幽幽野花兒香……
筱筱被這一幕震撼,心跳都停了住,完全失去了反應。
手臂被輕輕一帶,身旁的男人已經邁着穩重的步伐超前走去,她滾下熱淚,無法遏制,眼角眉梢卻帶着款款笑意,一手微微提着裙襬,跟上丈夫的腳步。
他們身後,一雙兒女早在紀曼柔的交代下明白了所有,也穩穩地跟上。
普通人的婚禮,新人走紅毯時,響起的音樂定然是婚禮進行曲。
而他們的婚禮,沒有那樣奢華盛大的現場,卻有成百上千的戰士們夾道相迎,異口同聲地合唱着軍中綠歌——《今天我成爲你的新娘》。
大禮堂被裝扮的異常喜慶。隨着一對新人踏進,紅毯兩邊座位上的士兵們全都站起身來,繼續合聲高唱:
今天我成爲你的新娘,
婚禮的儀式就在連隊的食堂,
紅紅的喜字高掛在牆上,
炮坦殼兒做的花瓶裡,
散發着幽幽野花兒香。
今天我成爲你的新娘,
軍嫂的名字從此落在我身上,
彈殼做的戒指閃爍着金光,
你抱歉地笑着,
把它戴在我的手上。
你依然穿一身綠色的軍裝,
和年輕的戰友們沒什麼兩樣,
只有胸前的紅花和充滿幸福的目光,
告訴大家,告訴大家,
你纔是今天的新郎,
我是你永遠的新娘……
原本由女歌手演繹的一曲軍營歌謠,旋律輕盈,溫馨感人,此時被一羣血氣方剛鐵骨錚錚的戰士們合唱出來,儘管裡面也有部分女兵婉轉清脆的聲調,可整體還是那麼慷慨激昂,柔中帶剛,聽聞者聽來心潮澎湃。
渾厚有力的歌聲迴盪在大禮堂上空,全場觀禮戰士們都被這特殊感人的一幕影響,不少女兵都激動地抹着眼淚。
歌聲落定,筱筱跟賀御君也正好走完了紅毯,站在大禮堂的舞臺上。
angel爬臺階時不小心絆倒了,筱筱心絃一緊,下意識要過去扶起,卻見賀軒已經放下了花籃,趕緊抱起妹妹,兩人又提着花籃上了舞臺,在一邊站定。
筱筱被戰友們的歌聲震撼的心潮久久不能平復,儘管知道不應該落淚,可這把幸福感動的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
臺下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她深感難爲情,不由得把臉龐往丈夫懷裡躲了躲,悄悄按壓着眼角。
紀曼柔在一邊,也是感動的稀里嘩啦,笑着落淚。
怕閨蜜把妝容弄花了等會兒出洋相,紀曼柔趕緊從臺下遞了幾張紙巾給賀軒,小男孩聰明極了,接住就跑到筱筱身邊。
賀御君把紙巾接過,衆目睽睽之下給新婚嬌妻溫溫柔柔地擦掉眼淚,又低聲勸:“好了好了,哭什麼,這麼多人看着,不嫌丟人?”
筱筱呼吸艱難,真得是今天收穫了太多太多的幸福,太多太多的感動,她有限的言語思維無法描述這種心情的萬分之一,便只能藉由眼淚表達。
男人越是安撫她越是動情,幾度調息才平靜了幾分,擡起眼來羞怯怯地看着丈夫,悄聲問:“我沒成熊貓眼吧?”
賀御君勾脣,模樣俊逸,“再哭就不好說了。”
她抿着脣,努力深呼吸,又哭又笑的樣子楚楚可憐,惹得賀御君不由得心疼起來,不住地拍她肩膀背心。
她哭,除了感動與幸福外,更因爲那一句歌詞——軍嫂的名字從此落在我身上——是啊!多麼光榮的字眼,多麼尊崇的稱呼,可遺憾的是,過了今天,她就與這個身份無緣了。
旁邊,婚禮主持人是機關上的一名文職,每年部隊裡的聯歡活動或聯誼晚會都是由他主持。
習慣這種場合的人自然都深諳幽默,主持人拿着話筒在一邊杵了好久,不由得調侃:“這個……新娘若是覺得不敢見人,可以把頭紗披下來擋住臉,我們可以催眠自己什麼都看不見的。”
臺下大笑,筱筱也破涕爲笑,從賀御君胸前轉身過來,對着臺下一鞠躬,爲自己的失態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