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坎普爾(二)

史密斯藥店坐落於石榴街33號,是一間以販賣草藥爲盈利的藥鋪,主治醫生史密斯先生是一名遊學歸來的外科醫生,在當地很有些名氣。與傳統的草藥治療有大區別,外科醫生並不常見,他們解劑屍體,製造人體骨骼的石膏模型,除了聖羅蘭,在其他國家簡直就是異端那樣的存在。

精緻的圓形眼鏡,黑色修身的禮服,兩撇修剪整齊的小鬍子,這套裝扮與常在約克區出沒的貴族十分相似,很多人都認爲史密斯先生是一名優雅的紳士,除了他的病人外。

“該死!”高瘦的男人臉色蒼白,他的眼前是一隻大約有十釐米的尖銳針,被譽爲優雅紳士的史密斯先生用手指輕輕彈了彈針筒,木訥的表情簡直可以和亡靈媲美。

“那麼長的東西,就要插入我的身體?開什麼鬼玩笑。”高瘦男人在哀嚎,但是三根粗大的橡皮繩把他牢牢的固定在手術牀,無論他怎樣掙扎也無濟於事。

“你這個恐怖的殺人魔鬼!該死的殺人犯!”男人崩潰似的胡言亂語着。

“一點也不痛的,放鬆。”史密斯先生無奈脫了口罩,剛想走近,男人便撒潑似的叫了起來。

這他媽就是一個傭兵,老先生在心裡嗤笑。

“你要想讓你的手臂好起來你就給我乖乖躺着。”史密斯先生走了過手術檯,警告似的晃了晃手裡的長針:“這東西你要是打得時候掙扎,可能會整根都捅進你血管裡,然後進入你的身體,順着血液不知道到哪裡。”

“……”

“史密斯先生,可憐可憐我吧。”男人叫也叫累了,身體只剩下一股疲倦:“你要小點力,小點力,記得,要小點。”

“知道了!”史密斯先生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見鬼,我最討厭你這種病人,沒事嚷嚷個什麼啊,你是不是男的。”

我他媽殺你的心都有了,還嚷嚷。男人在心裡哀嚎。要不是自己的傷勢只能在這裡醫治,打死他也不會來的。

“嘖嘖,哈登先生,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跟魔法師起衝突了。”史密斯坐在了手術牀旁邊的凳子,忽然以一種狂熱的目光打量着男人的胳膊。從右肩開始,冰晶覆蓋到了手腕,甚至有向手指蔓延的傾向,整個手臂一直都在持續不斷的散發着冷氣。

“皮膚表層沒有任何問題,肌肉細胞呈死亡的狀態,血液被凍結,預計五個小時後還沒得到治療的話整個手臂將會不能再使用。”醫生用冷靜的口吻分析着。

“好像不是魔法師啊。如果是魔法師的話,離開了魔力,元素應該會很快消散的。”史密斯先生琢磨:“那會是什麼,煉金術士?也不對啊。”

“是龍脈者?”他吸了口冷氣,看向高瘦男人的目光也不一樣了,那是一種好奇混雜着對科學獻身的狂熱。

“你還打不打啊。”男人對史密斯先生的問題置若罔聞,不耐煩的翻了翻白眼。

見他不肯回答,史密斯先生遺憾的嘆了口氣。

“已經好了。”他點頭,慢慢鬆開了橡皮筋的結。

“這……這麼快,爲什麼不痛呢?見鬼。”男人驚疑不定的用左手支起身子,剛想甩甩右臂驗證下治療效果,就聽史密斯先生說。

“不要動。”他按住了男人,“記得,回去之後不要做強烈運動,可以適當的喝些酒。記得,千萬不要讓你的手臂沾到有強烈熱量的東西,例如熱水什麼的,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手臂像被人像撕樹皮一樣撕走的話。”

“……”男人被史密斯先生的比喻噁心到了。

“那,什麼時候可以好。”他期待的看着醫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影響,他現在就覺得自己的右臂能活動了,想了想,他對那個男孩更加痛恨起來。

他發誓,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賬。

似乎連諸神也可憐這個男人的遭遇,很快就把復仇的火焰賜予了他。

左手手背的針孔,讓哈登即是心疼,又是可氣。治療用了半天時間,臨走前變態醫生還想研究研究他的手臂,說什麼龍脈者可是非常神秘的云云,搞得他煩不勝煩。

研究個鬼,他吐了口吐沫,順便埋怨着這鬼天氣。

誰都知道,哈登最近過的並不怎麼好,作爲一個混傭兵飯的

粗魯男人,他依靠青銅級的實力,做上了賭坊保安的隊長,本來以爲終於不用面對該死的魔獸,拿到一份美差事,卻不想在賭坊每天過的日子他媽的比傭兵還忙。

掌握着高明騙術的賭徒,欠債不還的人,一些故意來搗亂的傢伙,都是保衛科獵殺的目標。新官上任的他,沒有任何政績,保安隊裡除了投靠他的傭兵老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人,有的同樣是傭兵,有的是服役過的軍人,都瞄着他的隊長職位。

好吧,剛想做出些什麼貢獻,就有人告訴他剛好有人欠債不還了,新上任的哈登憋着一堆火,拉着幾個熟悉的傭兵就去尋找任務目標。

誰知道啊……

他託着右手哀嘆,戴眼鏡的狗屁醫生說了,打針後爲了讓藥液順利流過右手,必須要保持這樣姿勢好讓血液循環更快。他聽不懂那一堆理論屁話,但他卻不敢不聽從醫生的吩咐,沒人能猜想得到,去向一個平民討債居然碰上個硬渣子,該死的雜碎竟然一劍砍傷了擁有青銅實力的他。

這還不單止,作爲一個刀口舔血的傭兵,有哪個不捱過刀的,可問題是受傷之後他居然發現,自己的整個右手,都被冰凍住了,他的夥伴們不敢大意,七嘴八舌的說要不就去煉金術士那裡,要不就只有去診所打針了。

煉金術士的藥鋪,能把他的褲子典出來。

想想,還是那見鬼的診所吧。

仇恨的原罪,使得高瘦男子胸腔中燃燒着火焰,但只要想起他冰冷的雙眸,他又泄氣了。

打不過啊。他想着,對方有那麼古怪的力量,他一個保安隊長有什麼能耐呢?

想想吧,現在雖然有傷,幾個傭兵兄弟支持這隊長位置還可以保得住的,不過那些王八蛋現在一定拼命的嗤笑自己吧。獨臂哈登?這外號真他媽見鬼。

就這樣胡思亂想,走了一段路,他微微打了顫,雨雪交加的天氣,還是讓他有些發冷,緊了緊衣服,他發現自己的喉嚨又泛着酸水。

他的煙癮又犯了,於是摸了摸口袋。

沒有。

“倒黴。”他轉過身,石榴街都是賭場之類的娛樂場所,這裡的菸酒可貴得很,劇院那邊應該有些小販在賣的。

三分鐘後,他順利見到了心裡一直唸叨着的仇人。

彩虹賭坊是索爾區頗爲出名的娛樂場所之一,並不是因爲賭坊的規模,或者是賭坊的設備而出名,相反,作爲寸土寸金的索爾區,這家彩虹賭坊不像其他賭場一樣高檔,店面看上去反而有些寒酸,更沒有諸如其他賭場一條龍的服務,單調到要死。但並沒有人懷疑這家的賭場收入會比其他幾家大賭場少。

因爲,這家賭場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屬於藍鷹。

藍鷹,是坎普爾總督紋章上的造型,而彩虹賭坊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來源於勞倫西的貴族子弟,賭場的設施也只有少部分供外圍賭民使用。勞倫西索爾,就是冊封給勞倫西公爵的領地。

懷着空洞的心情,哈登回到了彩虹賭坊的門口。

“罵吧,笑吧,反正我就是這麼廢的。”他嘲笑自己,順便把胳膊位置擺好。

他剛想進去,一隻白皙纖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手卻狠狠的揪起了他的衣領,把提了他起來,心神憔悴的哈登擡頭剛想怒吼,話到了嘴裡,立即使勁憋了回去。

“大……大小姐?”

身材高挑,有一頭披肩棕紅色長髮的英氣少女,正用一對綠瑪瑙似的眸子死死的瞪住他。

“說,是誰敢和我們彩虹賭場作對!”她穿着繡紅雙排扣的騎士套服,筆挺長褲的褲腳被套在黑色長筒馬靴裡,一把刻着藍鷹紋章的長劍別在腰間,一簾雨幕下,更顯英氣勃發。

心裡惦記着報仇未果的哈登差點就給她跪下來了。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哈登左手亡靈天災,右手冰封王座,極盡撩撥之能把自己形容得是如何如何的盡職,對方是怎樣怎樣的無恥狡詐,最後經過了一番極其艱苦亢長的戰鬥不幸負傷,還把自己冰棍一樣的胳膊露出來給大小姐看了看。

“對方是龍脈者?”這個暴力狂慢慢把哈登放下來,讓對方很是受寵若驚。

“什麼是龍脈者。”

“那個人

在哪裡?”大小姐提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維多利亞劇院門口,正在和一個販賣小玩意的女孩在一起,只有兩個人,沒有任何武器在身,看起來很好對付的樣子。”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白了他一眼。

一聲口哨,響徹在街道。一道如流光飛躍的白影,高大到令人恐懼的白馬,身上繫着紅色絲綢披風,宛若展翅。

少女一躍而起,長髮飛揚,她轉頭俯視:“帶路。”

坎普爾家族,是帝國出名的貴族豪門。雖然沒有在帝都羅蘭修建莊園,但從來沒有人會懷疑這個家族的能耐。與所有的老牌貴族一樣,坎普爾家族的崛起,藍鷹的紋章,榮耀的光芒,都來源於敵人的鮮血和白骨。

坐立於帝國極西之地,赫赫威名的康納利惟士堡,藍鷹軍團的鐵騎,曾經追隨開國帝君維特羅伊陛下的腳步,幫助當時還是公國的聖羅蘭,戰勝無數個小國。所謂的公國,即是國內最高長官爲大公爵,僅僅名義上屬於帝國,擁有自己的政治、軍事、外交賦稅權的獨立國土。在文韜武略具備的維特羅伊陛下的帶領下,櫻桃花的旗幟與藍鷹的鐵騎,席捲了西方當時半個領土,從而建立了六百年的維克托王朝。

羅蘭是貴族和學者的天堂,底特律是商人和水手的天堂,勞倫西,是軍人和傭兵的天堂。數百年的榮耀,藍鷹旗幟,已成爲了軍人和勞倫西的代名詞,也只有現在依舊爲帝國在海外開闢疆土的艾倫海公爵,能分享這份厚重的榮譽。

作爲沐浴皇室榮光已久的坎普爾家族,在帝都許多新晉貴族眼裡,顯得十分神秘和低調。這個家族盤踞在勞倫西,在帝都很少傳出關於坎普爾家族子弟的消息。羅蘭作爲一個貴族展示特權的場所,富豪名流以及上流人士聚集的中心,似乎與藍鷹家族沒有任何關係。

貧乏的領土,惡劣的環境,碧翠斯·坎普爾,就出生在這個地方。

一個貴族最懼怕的是什麼?戰場上成爲俘虜?低賤的出身和暴發戶一樣的發家史?亦或是聖恩不再眷顧於家族?都不是,對一個世襲貴族而言,最害怕的,是沒有繼承權和後裔。貴族間的聯婚很常見,但繼承權只屬於兩方地位都屬於貴族,這樣才能夠繼承爵位。

低調的坎普爾家族,在聖羅蘭帝國,也流傳過一些流言。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這個龐大家族出現的奇怪生育特點,並不是天生有殘缺或者是其他先天性疾病。而是坎普爾家族,很少有女孩出生,碧翠斯·坎普爾,已經是五代中唯一出現的女孩了。

老公爵和妻子對這個降生的天使喜出望外,從小就在她身上傾注了巨大的愛。在家族裡,碧翠斯簡直就是國王一樣的存在,常常惹得幾個哥哥充滿酸氣的抱怨。在這種環境成長的碧翠斯也養成了稀奇古怪無法無天的性格,在她十歲那年,就做出一件讓整個貴族圈子目瞪口呆的事情,那就是拒絕徵召帝國公民十歲開始去學校培訓文化知識的法令。

也許,這件事對一些落魄的平民來說並不少見,然而對注重交際和知識傳承的貴族而言,無疑是一個爆炸性般的消息了。

馬如流雲閃電,奔跑在雪幕下,留下一串串梅花踏雪的印記,高大的白馬體型龐大,顧派間睥睨衆生。自馬頭蔓延的鬢毛隨風飄動,長而修美的四條長腿,奔騰之間,彷彿隨時都會踏空而去。

被勞倫西稱爲“諸神坐騎”的蒼雲馬,走下了落日山脈,套上繮繩,成爲了少女的坐騎。這種只生長在勞倫西落日山脈,與魔獸爲伍的駿馬毫無疑問是最符合藝術家胸中“狂野”“野性”“優美”於一身的純血馬,誇張的體型,如風的奔跑速度,是每一名策馬縱橫的騎士最夢寐以求的坐騎。但這些桀驁不馴的純血馬需要最優秀的騎手來馴服。

在鋪雪的道路上,狂奔的駿馬,英姿颯爽的美人。只有宗教藝術品出現的場景,脫離了畫框、浮雕,生動的呈現在勞倫西人民的眼前,他們不得不用呆滯的眼神注視起這幅畫景。

除了身後氣喘吁吁的哈登外。

一個青銅階級實力的武職者,其本身的身體素質就相當於成年男子的三倍,青銅之階也分爲初中高級。大小姐很明顯不是個慢性子的人,高瘦男子伸着舌頭,很像夏天裡中暑的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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