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安心頭一跳:這是怎麼了?
剛剛明明還笑得那麼高興。
傅辰安忍不住低頭,湊到她耳朵邊輕聲問:“怎麼哭了?”
肖迎春側頭看向傅辰安,癟着嘴,哽咽出聲:“今天中秋節……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這話不能說,一說出口,眼淚流得更兇了,嗚咽着哭了起來。
從嗚咽到嚎啕,就彷彿打開了一扇閘門。
肖迎春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拽住了傅辰安的衣襟,彷彿落水的人不顧一切抓住了一截浮木。
傅辰安遲疑一瞬,輕輕抱住了肖迎春。
小姑娘哭得渾身顫抖,聲音巨大。
傅辰安張了張嘴,乾巴巴在她耳朵邊說出兩個字:“我在。”
然而就是這兩個字,讓肖迎春哭得聲音更大了。
她磕磕巴巴將自己退出家族羣的事情也說了出來:“……他們都欺負人!從前欺負我爸爸媽媽,現在又欺負我……”
若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也就罷了,可他們是媽媽最親的親人啊!
自己的親人,怎麼能這樣欺負自己?
肖迎春委屈,也憤怒。
中秋節,他們不想着爲自己好,卻都來算計自己的錢……他們太欺負人了!
肖迎春哭的稀里嘩啦。
傅辰安沒遇上過這種情況,只覺得一顆心又酸又軟,只聽她說,摟着她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陣,肖迎春的哭聲才小了下來,筋疲力盡地睡着了。
傅辰安滿頭大汗地鬆開懷抱,認真看着哭得狼狽不堪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有點腫,嘴脣紅豔豔的,丸子頭凌亂了,衣裳也有些凌亂……
不行,有反應了!快要變成禽獸了!
傅辰安狼狽地轉頭起身,扇了自己一巴掌,轉身出房門。
將房門關上,傅辰安坐在客廳沙發上,有些回不過神來。
剛剛的畫面彷彿還在眼前,香香軟軟的小姑娘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襟,哭得一塌糊塗……
傅辰安後知後覺有點涼意,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汗透了,空調一吹,透心涼。
比扛了兩車貨還累……
他伸手搓了搓臉,盯着房門,眸光灼熱。
小時候孃親要走,他試圖挽留孃親未果之後,就再也沒對人有過這樣直白的渴望。
他渴望自己的生命中,時常有這個女子的存在,渴望能護着她,給她溫暖,也跟她攜手前行。
他渴望兩個人的關係能近一點,再近一點……
……
元帥府中,牛十娘聽說傅辰安從天黑進了自己的院子,就沒出來過,心中還是擔心。
今天可是中秋呢!
“爹,安哥兒沒事吧?”
牛根生自然知道傅辰安的情況。
親爹鎮守邊關,做兒子的卻被扣在京城。
安哥兒這是心裡不好受呢!
可這種難受又不是嘴上安慰幾句就能好的。
牛根生沉聲道:“安哥兒那麼厲害,怎麼會有事?”
牛十娘一想:“也是。”
“爹,我們也吃。”
“不知道我哥在泰州城怎麼樣了……”
牛根生眼底掠過思念,嘴裡卻嘟囔:“能有什麼?你哥那性子,一旦有事,他跑得最快,死不了。”
“咱們在元帥府中,就只管種好菜和藥、養好雞鴨、看好門就成,別的咱也顧不上。”
牛十娘“哦”了一聲,端起跟腦袋一般大的飯盆,吭哧吭哧乾飯。
牛根生看得犯愁:這閨女也十八了,飯量像男人家,體型牛高馬大……提親的是一個都沒有。
也罷,她這看似粗獷實則單純的性子,留在身邊還安全些。
真要嫁出去,只怕男人不抗揍,失手打死了人再被官府抓。
……
牛大夫在幹什麼呢?在給敖廣春治傷。
敖廣春屁股開花,正趴在牀鋪上哭喊着“輕點!輕點!┗|`O′|┛嗷……”
牛大夫的動作更重了。
“就你這樣的還當兵呢,你個慫蛋!跑什麼跑?活該你屁股開花。”
“真給我們傅家軍丟人!”
敖廣春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娘啊!我要回家!┗|`O′|┛嗷~~”
氣得牛大夫一巴掌拍在了敖廣春沒有受傷的脊背上:“嚎什麼嚎?就你這點本事,你逃得掉?”
敖廣春若有所獲,哭喊戛然而止,扭頭看向牛大夫,滿臉希冀:“牛大夫,怎麼才能逃掉?”
“那自然是要練好了本事,就算他們發現你逃了,也抓不回來你。”牛大夫好心給他指點了方向。
敖廣春:……
心如死灰。
如果有那本事,自己還逃個屁?
原來敖廣春之前的傷已經好了,可他進了傅家軍沒兩天,就因爲訓練太苦想逃。
結果被抓回來了,軍法處置,屁股打開了花。
傅忠海得了傅辰安的書信,知道其中原委,怎麼可能讓敖廣春逃走?
自然是該打就打,該治就治,治好了該練就練。
敖廣春倒是不想練,耐何不抗揍……
跑又跑不掉!
傅忠海跟幾個將領小酌幾杯後,穿着棉襖站在城牆上看月亮。
還真別說,這兒的月亮是真的大!又大又圓!
雍州城已經連續半個月沒下雨了。
河裡乾涸,水井的水位也開始下降。
若是往常,傅忠海會擔心,但是這次他沒有。
因爲他有塑料桶。
他讓將士們將塑料水桶都灌滿,將蓋子擰嚴實了。
曾經拿回來的礦泉水瓶也都沒扔,他們也給灌滿了,都整整齊齊碼在一起……
等實在水井榦涸了,將士們憑藉這些水桶水瓶,至少還能支撐一個月。
而這多出來的一個月,能大大延長將士們重新找到水源的機會,也更有可能等來降雨或者降雪。
人能三天不吃飯,不能三天不喝水啊……
此時此刻,他有些想傅辰安。
如果傅辰安在,不僅能有喝不完的水,還能有各種零食,還有棒棒糖。
傅忠海吞了口唾沫。
聽說這小子在京城做生意,幹得風生水起,賺了不少錢,還秘密讓人給自己送來了一百件防刺衣和防刺手套。
小兔崽子心裡有自己呢。
可想起這次送敖廣春過來的親衛稟報的事情,傅忠海有心中憤懣。
當今皇上對傅家的忌憚,已經明晃晃的了。
兒子一個人在京城,舉目無親,還要想辦法給傅家軍找尋發展的機會,實在太不容易。
身爲國君,卻如此小肚雞腸,實在令人不齒!
傅忠海的眼底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