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結果出來的時候,夏心悠反倒是鎮定從容了。
她和莫奕臣一起去了醫院,拿到DNA檢測結果時,她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驚訝,也不覺得茫然,只輕輕道:“我是徐楠,但是我現在是夏心悠,以前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也不想去記起來。”
司徒晏忌憚地看了莫奕臣一眼,這個男人氣勢十足,他壓下心底的焦急,迫切地道:“你真的考慮好了?楠楠,我找了你三年,你就不想知道你這三年爲什麼會失去記憶,甚至連名字都換了?說不定你身邊的這個男人才是騙子!”
莫奕臣眸光愈發冷,他薄脣冷冷抿着,不說話,也不去辯解,只凝視着夏心悠,等着她說話,看她的態度。
他是個騙子?
這是本世界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能騙她什麼?夏心悠搖了搖頭,有點好笑地勾起脣角:“他不可能會騙我。”
在司徒晏眼中,夏心悠現在就是一個被欺騙被迫害的少女,他要做的,就是想盡辦法讓她想起過去的一切,可這偏偏又是夏心悠最抗拒的,他爭論到最後,夏心悠被他惹急了,甩下冷話道:“你說我叫徐楠我就是徐楠?DNA一樣能代表什麼?說不定我不叫徐楠而是叫許楠、林楠……反正我失憶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什麼證據?你說他是騙子,我倒看你纔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你懷疑我?都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是這麼糊塗!”司徒晏痛心疾首,怒聲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回國,我們一起去找你父母,去找你的同學老師,他們都能夠證明我說的話!”
“不必。”莫奕臣強勢地摟住夏心悠的腰,嘴角勾起一縷冷冽璀璨的笑,冷然道:“既然悠悠不願意想起過去的事,你又何必勉強?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他氣勢十足,震懾人心,司徒晏竟然不敢反駁,眼睜睜地看着他摟着夏心悠離開,他還是不甘,一定要把事情調查清楚!
莫奕臣摟着夏心悠回家,一路上,兩人無話。
坐在沙發上,夏心悠抿着脣,心裡終究還是有一點彆扭,以至於她吃晚飯的時候都沒有什麼胃口,腦海裡一直迴響着一個聲音:我是誰?徐楠真的是我?我明明姓夏,怎麼會車禍失憶了,連姓氏都不一樣了……
莫薇薇小公主轉了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紅豔豔的小嘴巴一嘟一嘟地看着莫奕臣,拉着他的褲子,小聲地道:“粑粑,小媽咪怎麼了?怎麼好像變成機器人了呀?”
莫奕臣用勺子在莫薇薇頭上輕輕地敲了敲:“因爲她不好好吃飯,身體沒有能量了。”
“嘎?”小傢伙很迷糊。
“也就相當於機器人沒有充電,你小媽咪沒電了,所以就變成這樣了。”莫奕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莫薇薇竟然相信了,小嘴巴里含着勺子,認真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那粑粑,你快點帶小媽咪去充電吧!”
“好,那我們回房間充電,你自己一個人看一會兒動畫片,就乖乖睡覺,好不好?”莫奕臣誘哄道。
“好的,粑粑,我會乖乖的。”
“寶寶真聽話,真乖。”
莫奕臣摟着夏心悠回房,剛纔夏心悠在想事情,但也聽到了莫奕臣的話,她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麼欺騙你的寶貝女兒,真的好嗎?”
“我從不騙人。”莫奕臣奸詐地笑了笑,在夏心悠臉上親了一口,眸光漸漸低沉,嗓音沙啞:“我來幫你充充電……”
夏心悠靈活地從他腋下鑽了出來,爲難地指了指她沒電的手機,“手機沒電了,你先跟手機充,充滿了再跟我衝。”
“這不影響,兩個可以一起——”
“NO!”夏心悠輕盈地跳到了浴室裡,衝他搖了搖手指:“吃飯前先洗手,充電前先洗澡!”
“OK。”莫奕臣低低地笑了笑。
“啵~~”夏心悠嘟了嘟嘴,她打開蓮蓬頭,坐在浴缸裡,雙手抱膝,再也沒有剛纔的笑靨。
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不想破壞現在平靜幸福的生活,可是司徒晏的話又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裡。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想要弄清楚、搞明白,不想這麼糊里糊塗的活着。
一牆之隔外的莫奕臣,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應該怎麼做?
如果放任她去尋找那段失去的記憶,等到想起一切,她會不會突然發現,她原來一直有深愛的愛人,這這個愛人,不是他。
夏天城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姓徐?難不成是收養的?莫奕臣想到剛結婚那一會兒,夏心悠總是做噩夢,夢魘時她時常會驚恐地大哭。那段記憶……一定是不美好的,他不想讓她受到傷害。如果是痛苦的記憶,忘接了不是應該更好嗎?
她只要現在。
只要有他。
只要幸福快樂就好。
想起那些沒用的事、沒有用的人,有什麼意義?
他這樣安慰自己,可終究是覺得自己這樣太自私。他怎麼能如此跋扈武斷地替她做決定?不管那些記憶,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她曾經經歷過的,她有權利自己做決定。
這個問題一直糾纏着莫奕臣,直到他抱着她,親吻她的眉心時,還是沒忍住,低低道:“你之前說司徒晏是徐楠的朋友,現在又說你就是徐楠,他真的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
當時告訴莫奕臣時,夏心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但是她只是有某些事,沒有說出來罷了,譬如說司徒晏說過的一些話。
莫奕臣如此聰明,她怎麼可能瞞得過?
“我是夏心悠,徐楠是誰?是你老婆?”夏心悠玩味地翹起脣角,瞥了莫奕臣一眼,她見他臉色難看,似有似無地道:“如果司徒晏是徐楠的老公,他們已經結婚了,你準備要怎麼做?”
莫奕臣緊緊地凝視她一眼,“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是夏心悠,是我老婆!”他說完,倏爾一口咬在了她嘴脣上,嗓子裡發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聲音,“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夏心悠咯咯地笑了笑,將他抱住,自言自語地喃喃:“你說的對,我是我,她是她,就算我們是一個人,那又如何?我們的記憶是不一樣的,她經歷過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記得,而我經歷過的事情,她也不會知道。”
她這番話,說起來有點自相矛盾,甚至是有點兒頭理不清,但是莫奕臣卻是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瞬間明白了她的心意,嘴角綻開唯美的笑靨,動作變得輕柔緩和,在她脣上輕輕地啄了一口,啞聲道:“真乖,你要記得你說的話,要說到做到。”
他的語調裡有點患得患失。
夏心悠驚訝,她以爲這件事發生後,最難受最糾結的人是她自己,可是此時此刻,她才突然明白,莫奕臣心裡的思量要比她深沉地多。
她心下一動,抱得他更緊,在他懷裡甕聲甕氣地道:“如果我說要現在想要回國了,你願意放棄你在法國所有的一切,跟我一起回去嗎?”
問出這個問題,她一點兒希望都不抱,並且認爲自己很自私。
莫奕臣爲了她,放棄在國內的一切來到法國,兩個人的生活好不容易安定穩定下來,他的事業也正處於上升期,她卻要他再次回國?她咬了咬脣,立刻改口道:“還是不要回去了……”
“真的不回去?”莫奕臣審視般地看着她,目光沉沉,似乎要看到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夏心悠心裡也在煎熬,最後還是愛情佔了上風,她願意放棄追尋這件事的真相,繼續和莫奕臣一起在法國生活,她搖了搖頭,堅定地道:“不回去,在這裡挺好的,回去也挺麻煩的。”
“你真這麼想?”莫奕臣再次重複問道,他凝視着她,半響,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可是我已經讓秘書把機票定好了,是回國的機票,就在明天,我們,還有薇薇,一起回國。”
“啊?”夏心悠大驚,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莫奕臣竟然會這麼做!
她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莫奕臣看着她,笑了,他並不在意重頭再來,莞爾道:“待到你想回來爲止。要是你不想回來了,我們以後就一直住在國內,再也不來法國了。”
“!!”莫奕臣竟然主動提出來!
“可是……”夏心悠捨不得,很心疼,心疼莫奕臣爲她所做的一切。她不敢看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小聲道:“我回去做什麼呢?我們在這裡挺好的……”
“又騙人。”莫奕臣嗔怒,他長指掰過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視着自己,他嘴角勾起一抹唯美柔和的淺笑,“回去,就當是把你這個心結給解開了。悠悠,我支持你回國,不是因爲我支持你和司徒晏還是什麼別的人產生糾葛,還是支持你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