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大雪那日,食人族三萬族衆以爲兩國以交好,放任皇都五萬大軍入城,紫金皇都國君下令屠城。
食人族三萬族衆,無人倖免。
楚錦榮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聽着下屬向她稟報這些事情,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手心那兒微不可查的一個細孔。
三萬族衆,給她的孩子陪葬,足夠了。
房間裡的龍延香點點升起,房間裡味道向來是這樣的,只是此時楚錦榮卻聞着這味有些不耐煩起來。
楚錦榮起身,去櫃子裡取出她做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整理好。
夜色將暮,楚錦榮抱着這些衣服和小鞋子,要幾個下屬跟着帶上火一起去了正殿的門外。
那兒下去就是百官覲見的石板階梯,旁邊雕刻的兇獸在黑夜裡守護着這座城。
楚錦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隨即蹲下去,要下人點起火。
她親手將一件件的衣物燒了,燒的時候她一邊哭一邊自責,旁邊的下屬都頗有些心疼的看着,卻都沒人阻止。
遠處高樓上得了消息的蕭鳴城望着下面跳動的火光和女子如畫的臉龐,忽而悲從中來,竟也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夜幕漸深,整個紫金皇都裡一片寂靜,沒有了往日裡的繁華。
楚錦榮是紅着眼睛回來的。
蕭鳴城坐在房間里正在看書,看到楚錦榮回來了也沒說什麼,只是走過去將一直開着的窗子給關了。
楚錦榮身體還很弱,不能受涼。
兩個人相顧無言,蕭鳴城淡淡地看了楚錦榮一眼,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楚錦榮,“錦榮兒……”
他的聲音帶着眷戀,幾近貪婪地汲取着楚錦榮身上的溫暖。
楚錦榮忽而笑了笑,“沒事了,蕭鳴城。”
她的語氣裡含着萬年不化的冰山,聽得蕭鳴城皺起了眉頭。
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兩個人便一起和衣而睡,一夜無話。
後來的這段日子裡楚錦榮聽旁人零零碎碎地說起說是那個勉爾被查出來故意謀害國母,本來是想直接毒害她的,偶然知道楚錦榮感染風寒,就趁着小侍女去給楚錦榮泡薑茶的時候把那個侍女殺了,然後派自己的人調包了薑茶,下了墮胎藥在裡面。
這藥裡還下的有毒,只是不明顯,也就這次之後楚錦榮一病不起才稍顯倪端。
蕭鳴城下令殺了食人族族長勉爾和一宮的侍女,食人族三萬族衆也被駐紮疆北的軍隊一夜殺盡。
這些也都是在病牀上聽到的。
紫金皇都的冬天真是美啊。楚錦榮躺在牀上望着外面白皚皚的一片,心裡忽而就很嚮往。
球球這些日子也陪着她沒有出去玩,勉爾設計讓球球吃下不該吃的東西,就是怕他知道那薑茶裡下了東西,給擾亂了計劃。
wWW _ttκǎ n _℃o
楚錦榮的沉默讓蕭鳴城猝不及防,因爲心疼她的原因也對她比之前更好,只是兩個人始終是不太說話了,皇都裡也沒用了往日的熱鬧。
起先蕭鳴城有自己的驕傲所以不肯低頭認輸,可是楚錦榮可也是這樣的犟脾氣,兩個人都不肯低頭,就
這樣一直僵持着。
等到深冬了,蕭鳴城看楚錦榮還是沒有和他和好的意思,不由得趁着去打獵獵了一隻靈獸的皮毛回來送予她做披風,兩個人這才說上了幾句話。
“錦榮兒,還在生我的氣嗎?”蕭鳴城溫和地問道。
楚錦榮撇撇嘴沒說話。
蕭鳴城見狀便一把抱住楚錦榮,“沒事的,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有的,不要放在心上了。”
蕭鳴城伸手握住楚錦榮的手,動用自己身體的靈力過渡給她。
楚錦榮一驚,剛想抽手就被他死死地扣住,“沒事的。”
一股暖流從手掌那兒慢慢地滲透進楚錦榮的身體裡,楚錦榮覺得胸口那兒有些燥熱,雙目一瞬間的赤紅,但是因爲蕭鳴城是背對着她的,所以沒有看到。
“錦榮兒,乖。”
蕭鳴城愛憐地說道。雖然心裡還是不好過,但是楚錦榮還是選擇了原諒。
這兩個人終於的關係終於稍微好一點了。躲在一旁偷看的球球見狀也心裡開心不少。
本來以爲這就算和解了,卻還是出現了意外。
這日天氣已經回暖,楚錦榮想了一會兒這些日子以來東方雪的事情,更加的確定她就是在用當初特工時學的那一套在對付她想讓她神經衰弱,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了。
她興致以來去和廚房學做梅花糕,學了大半天下人們都都勸她剛好一些身體別太勞累了她才作罷。
球球率先嚐了一口,立即還想搶着吃。楚錦榮見狀莞爾一笑,端起糕點就走,“球球你再吃就真的胖成球啦!”
球球在後面不滿的哼哼兩聲,不予理睬。
楚錦榮心下歡喜地拿着糕點去找蕭鳴城。這段時間蕭鳴城對她的維護可謂更甚,蕭鳴城也說,一個孩子沒有了不要緊,他們的未來還長。
初春的太陽還是很暖和的,楚錦榮懶洋洋地呼吸着雨後乾淨的空氣,想着從後邊繞去蕭鳴城的殿裡給他個驚喜。
然而剛走進,就因爲聽到了人談論的聲音而停住了腳步。
“都主與食人族族長結合才能大增靈力,爲何又將她殺死?”這是蕭鳴城身邊一個謀士的聲音,楚錦榮認得。
她的腳步放輕了下來仔細聽着,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關於她的事情。
蕭鳴城似是沉默了許久,這才說道,“因爲有人比她更強。”
那個謀士怔了一下,“都主是指都主夫人?”
蕭鳴城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個謀士這纔有些釋懷地笑道,“原來都主當初與她結合是早有打算。是卑職愚鈍了。”
“要統一東方大陸,必須要有至高的靈力。楚錦榮她身份神秘,但是我能感覺到,只要有她在,就能祝我完成統一。”蕭鳴城淡淡的說道。
楚錦榮手中端着的糕點碟子一下子碎落在地,一聲清脆的響音如同楚錦榮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裡面的蕭鳴城聽到這一聲響立即皺起了眉頭,連忙加快腳步往後殿走去。
一出去,就看到了正捂住胸口蹲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楚錦榮。
看到他來,楚錦榮擡起頭笑得悽慘,“蕭鳴城,你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
蕭鳴城望着她淚流滿面,最終還是沉默了很久之後應了一句是。
他的靈力足以讓他窺視所有人的心,但是他偏生看不清楚錦榮的想法。
從第一次誤打誤撞結合了起,他就發現楚錦榮對他的用處。
當初之所以願意庇佑她,也不過是爲了利用。
楚錦榮聽到蕭鳴城的這一聲答話之後,終於忍不住氣鬱,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像是盛開在冬日的雪梅一般妍麗之至,蕭鳴城胸口一緊,向前一步正想扶起楚錦榮時,楚錦榮用盡她最後的力氣一把打掉,“滾開!”
她的心口密密麻麻的痛,像是蝕骨一樣的毒。她從來竟是從未知道,若是愛一個人愛到了極致,受起傷來也是如此的狠。
她催動自己身體裡蕭鳴城傳給她的靈力,召來了金毛獸。
球球和主人是心意相通的,所以他現在也是面色不善。
金毛獸將楚錦榮駝到自己的後背上,經過了這幾年的成長,他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個小小的脆弱的金毛獸,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楚錦榮望着蕭鳴城的眉眼,眷戀地在自己的心底描繪了一遍。
蕭鳴城就那樣望着她,什麼話也沒說。
楚錦榮大笑不止,最後抹了抹嘴角殘留的血跡,冷冷的盯着蕭鳴城,一字一句地道,“蕭鳴城,此生若再相見,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楚錦榮眼裡的仇恨鋪天蓋地地朝着蕭鳴城涌來。
蕭鳴城動了動嘴脣,艱難地開口,“錦榮兒……”
他的聲音裡是少見的複雜感情,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不能說清楚。
“別走。”他最後只是哀求地看着楚錦榮說了這樣一句話。
楚錦榮滿臉淚痕,地上破碎的碟子裡還裝着新鮮的梅花糕,只是可惜已經染上了灰塵。
最後她冷冷地笑了一聲,對着金毛獸說了一句什麼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深冬初春的新雪還沒有化,她就在這樣雪白一片的地方,毫不眷戀地走了。
正如她來時,只有金毛獸,走時,也只帶着金毛獸。
蕭鳴城站在原地眼神一片悽然。
他想起她的身體纔好,受不了風寒,可是剛剛走的時候沒有帶上他給她做的那件皮披風。
地上的糕點散落一地,匆匆趕過來的素卿看到這一片景象,卻只是淡淡地說道,“主子,這是榮主子今日做了一上午的糕點,做到這個吃起來味道不錯就給你端來了。”
素卿的語氣裡好像也沒有往日那麼尊敬了。
蕭鳴城站在那兒,忽而感覺自己的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麼。
他身後的謀士一直站在那兒沒有說話,估計也是爲自己的言行後悔了。
蕭鳴城望着那些糕點發呆,心裡想的卻是那日離開城裡時靈禪子對他說的話。
“若是不能真心以待,不如趁早放手。”
原來……那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今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