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東方青宇眨了眨眼睛,看着那邊對視的兩個人,悄悄地拽了拽自家二哥的袖子。
‘二哥,這什麼情況?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呢?’
東方青鶴藉着拂袖子的功夫斜眼朝他看去‘哪裡不對勁了?這不明擺着呢?’
東方青宇眨巴眨巴眼‘明擺着什麼?’
優雅的白鳳淡淡的揚起一抹鄙夷之情‘笨,兩男一女,爭寵啊!’
‘爭···爭寵?’東方小帥臉上浮現出片刻的迷茫,看了看那邊還在對峙的二人,繼續看向自家二哥,誰知卻意外撞上了自家大哥那陰狠的眼神。
‘要是再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闖進軍營騷擾小妹,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也是無辜的好嗎?
“我記得在以前,我們倆還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說過。”沉默片刻後,公子言突然冷冷出聲“澈澈的身份地位,不允許受到外人半分的侮辱和詆譭!我對他好,是我心甘情願,沒有什麼理由。你在胡說八道,就休怪我無情!”
“無情?”宮晟天冷冷一笑,看着被公子言牢牢護在身後的赫連澈,碧綠的眼眶像是沾染了胭脂一般顯現出抹抹嫣紅“難道你現在還不夠無情嗎!你只記得心甘情願對他好,就沒記得你以前也說過一輩子只寵我只疼我一個人!”
“咳咳咳···”
饒是鎮定如東方二少,此時聽到這話也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了。見自家小妹眼神幽幽的看過來,連忙臉一偏,忽視那一雙頗有威壓的眼神。
“你知不知你現在這樣子越鬧騰,越讓我後悔爲何當初一見面就上了你。這樣子···”公子言冷冷一哼,看向他的眼神多了抹不屑“爺說不定現在耳根子還能輕鬆點兒。”
“你!”宮晟天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看着那人又轉過身對着赫連澈噓寒問暖,心像是刀絞一般疼痛。他知道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是他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總是揮霍着公子言給他的縱容和寵溺,才讓他迷失了頭腦,從而產生一種‘公子言天生就應該屬於宮晟天’這種荒唐的念頭。直到現實狠狠地甩給他一巴掌,直到祁玥譏諷的眼神甩到他的臉上,他才恍然大悟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麼可笑,又有多麼的幼稚。
仔細想想,似乎這混蛋從他們倆初次見面就一直在重複着一句話‘你這脾氣,也就只有我受得了你’。是的,他活了這將近二十三年,除了年幼時母妃會將他護在懷裡,第二個人就是公子言。母妃是出於母愛,那她呢?她又是爲了什麼?看着那個如今眼神已經不會停留在他身上,語氣再也不會對他溫聲細語的少女,宮晟天心底的悔恨,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心痛到難以呼吸!
“走吧,去我帳篷。”公子言看着赫連澈泛白的面容,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你現在這狀況,和我第一次見你發病的時候也相差不多少。”
“沒···沒有。”赫連澈搖了搖頭,見帳子裡的人紛紛朝他看來,一顆心更是被放在油鍋裡面備受煎熬。
“什麼沒有。”公子言瞪了他一眼,然後彎下身子“來,我抱你。”
“不用!”赫連澈一把推開她伸過來的手,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我沒事!”溫潤的眸子少見的浮現出幾抹固執。
“臉色都這樣了還沒事。”公子言眉頭緊緊皺起“乖,我就是看看,頂多就扎兩針!”
“我不!”赫連澈憋紅着臉回絕了公子言。袖子下的雙手因爲緊張也忍不住緊握在一起。
“爲什麼?”公子言見他突然耍起性子,頓時覺得頭大“這時候你別任性行不?傷的可是你的身子!”
“我沒任性!”赫連澈目光堅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臉上的表情看似堅韌不拔,但是緊握的雙手已經慢慢地插進肉裡“他千里迢迢來找你,肯定有話要對你說。我···我出去轉轉。”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轉個屁!”公子言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他扯了回來“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到哪裡轉去?說謊話也不會說了嗎!”
“我···我就是出去透透氣!”赫連澈微低着頭,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見公子言歪着頭朝他看來,連忙偏過首去。
他知道,他知道他現在很不正常,他知道他現在有些無理取鬧。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心底很煩很悶,像有一張溼透了的帕子搭在他的心頭上一般,憋得他透不過氣來。而他又不清楚,他這份煩悶主要是來源於的公子言,還是來源於宮晟天,亦或是來源於周圍人的眼神,更或是公子言對他一直貼心的呵護。明明下馬車時心情還很激動,爲何從宮晟天出現,他的心就突然變得好無奈,特別是公子言在和宮晟天對峙時對他的呵護,明明以前無比暖心的行爲,現在感受起來卻那麼讓他酸楚。
“我惹你生氣了?”公子言小聲的詢問道。
“沒···沒有。”赫連澈深吸了口氣,然後目光看向一旁。和她無關,她只是像以前一樣對待自己,錯的是自己,是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周圍人的眼神,他們看他的神情,好像是他使了什麼詭計,插到了公子言和宮晟天中間一般。
“那好吧。”見他不說,公子言便不再逼問,扭頭對着早就傻眼的東方槐點了點頭“外公,我領着澈澈出去轉轉,你們忙。”說完,不等他們有何反應,拉着赫連澈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可是在經過宮晟天身邊時,卻被他一手抓住胳膊。
“不許。”
“放手。”
“不許。”
“放手!”
“我說不許!”
一直被壓抑的野獸終於怒吼着推翻了身上的理性大山,毫無保留的對着眼前神情冷漠的少女的訴說着他心底深處最隱晦的黑暗:“不許!我不許你看他!我不許你疼他!我不許你愛他!你眼底只能有我!你手裡拉着的只能是我!你心底愛着的,也只能是我!”
說出來了,他終於說出來了。
在公子言無情冷漠的鞭笞下,他終於說出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疙瘩。
他介意,他從一開始就介意。
他介意公子言對赫連澈的疼愛,他介意公子言對赫連睿所做的一切,他更介意公子言對祁玥沒有尺度的包容和寵溺!
他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中山國尋找寶藏時的日子。在那暗黑無界的地下,只有他們倆在一起,空氣中糾纏着的只有他們倆的呼吸,而她眼中倒映着的,也永遠只有他一個人!
他知道他這麼想是自私霸道,可是他控制不住,宮晟天身邊只有公子言,宮晟天眼中只有公子言,宮晟天心底也只有公子言。所以他多麼渴望,公子言身邊,公子言眼底,公子言心裡,也只有他宮晟天。
憤怒的吼聲在帳子裡迴響,感受着手心裡那人輕微的顫抖,公子言緊了緊握住他的左手,然後扭過頭看向拉住她右臂的男人:“我們倆已經結束了。”
“沒有!”翡翠的眼眸突然迸射出一抹堅決肯定的流光,讓那一雙鷹眸看上去更加堅定銳利,“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霸道的語氣,不容拒絕的威嚴,唯我獨尊的狂傲,蔑視天下的表情,這些集合起來,就是宮晟天此時此刻看向她的模樣。那肅穆的樣子,像是他現在宣佈的不是對一個女子的所有權,而是站在那高高的樓臺之上,向着天下的臣民張揚着他對領土的掌握。一如情人谷谷底初見,他帶給自己的震懾心絃的感覺。
可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以前我疼你,寵你,護着你,你打我罵我晾着我,我都認了,因爲我把你當成心頭肉一樣捧着。可是現在,你已經不是我心頭肉了,你在用這種狂傲的語氣對我說話,難道不覺得可笑麼?”
“那你以前說疼我愛我一輩子,現在回想起來你就不覺得諷刺嗎!”宮晟天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但是抓着公子言的手卻暗暗用力“混蛋,我是真心知道錯了,我是真的真的,想讓你跟我回去,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呵呵。”公子言冷笑一聲,然後胳膊一甩“鬆手!”
“我不!”
“我要你鬆手!”
“我不!”
“你——!”
“小言兒,你給我滾出來!”
就在帳篷裡的氣息一觸即發時,帳篷外突然發出一聲爆吼,然後一抹身影毫無徵兆的突然撩開的簾子闖了進來。
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因爲生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波濤洶涌的視覺衝擊從而顯得那小蠻腰更加的不盈一握。瞄着大紅眼影的眼眸勾魂魅惑,如今這麼一瞪更有幾分撩人的味道,熊熊的火花包裹着公子言的身形,大有一把火燒死她的痕跡。只是這火花再看到赫連澈時就像是一盆水澆了下來,頓時滅了大半,等看到後面的宮晟天時,就只剩下徐徐升起的青煙了。
“你···你···你混蛋!”祁玥伸着手指頭指着公子言怒罵了一句,然後就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突然雙臂一張,朝她撲了過去“你個小沒良心的!老子在邊城被那些士兵追的累成了狗,你卻在這裡左手牽着新歡,右手拉着舊愛!還不到一天,你竟然就敢給我左擁右抱,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差點回不來啊!你知不知道老子被那羣野狗追的都快要瘋了啊!你眼底只有你的這些個男人,究竟還有沒有我啊!當初半夜爬我牀偷窺我洗澡的是你,現在對我置之不理的也是你;兩個月前把我摟在懷裡說你心底我最重要的是你,現在揹着我和新歡舊愛跑到一塊兒去的還是你!說!”
祁玥抹了把臉上根本就沒有的眼淚,用一種哀痛欲絕的眼神控訴着公子言:“謝雲澈我就不管了,反正你一直就對他念念不忘,但是這個人你給我說清楚!你當初不是答應我有我沒他,有他沒我的嗎!你不是說了不再要他,這輩子和他再無瓜葛的嗎,那爲什麼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裡,還和你拉拉扯扯!”
公子言嘴角一抽:“你看清楚,是他拉的我!”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祁玥雙手捂耳,歇斯底里的大喊起來“你個騙子!你就是在騙我!你根本就是對他念念不忘,虧我那麼相信你,虧我還把你說的話當真,虧我還以爲你是真的在乎我,嗚嗚嗚···”
“你在嗚一聲,我今天就切了你,讓你這輩子都嗚不起來。”
話音一落,哭聲瞬間戛然而止。祁玥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公子言,又看了看周圍完全傻眼的衆人,若無其事的整理了一下零亂的髮髻,然後嘴巴一撇,紅着眼圈朝公子言的懷中再次撲去——
“小言兒,你知不知道那個城主有多色,對奴家動手動腳。本樓主何時受過這般委屈,小言兒,你個小沒心肝的,你一定不能做那狼心狗肺之徒。不然本樓主一定要咬死你!哎呀,不行了,本樓主越說越覺得胸口疼,一定是被氣到了。快,你快給我揉揉,看看本樓主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戴着翡翠金鐲子的手啪的怕上公子言的胳膊,對着那隻緊抓着小言兒右臂不放的爪子狠狠一拍,然後趁着他躲避內力收手的那一刻,連忙抓着公子言的手臂摟住自己的腰,順便身子一軟,如弱柳扶風一般倒在公子言的懷裡。
“小言兒~”作妖的某樓主一隻爪子狠狠地按住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一隻爪子順勢勾住眼前之人的脖頸,紅脣一撅,眼眸一顫,晶瑩的水潤從眼底扶起,那飽受委屈嬌嗔的語言也脫口而出“奴家難受,感覺好像不能呼吸了。”
“那需要我找個人挖個坑把你埋了麼?”
看着懷裡一日不作就心裡難受的某樓主,公子言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扭頭看向依舊被自己緊緊抓着的赫連澈。見他依舊低垂着頭,身形落寞,公子言眉頭一挑,一抹凝重剛劃上心頭。懷裡某個作死的就開始鬧事了。
“不在自己的老巢裡帶着,你來這裡幹什麼?”祁玥看着一襲黑袍的宮晟天,眼底滿室挑釁和嘲諷。
宮晟天深吸一口氣,然後將目光看向那淡漠的容顏:“我來尋她回去。”
“哼,不可能!”某樓主傲嬌的一擡下巴,然後雙臂緊緊的摟着懷裡的少女“小言兒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就死了這一條心吧!”說完,還得意地在公子言懷裡蹭了蹭,而那位置——
“你給我放開她!”宮晟天看着窩在公子言懷中默默揩油的某人,大怒道。
“哼!本樓主憑什麼聽你的!”勾魂的眸子再一次朝他拋去一個蔑視的眼神。
被刺激到的宮晟天后槽牙一咬:“就憑我是她的男人!”
“切——!”祁玥白眼一翻“不要的男人!”
“你閉嘴!”被踩到痛腳的宮晟天嗷嗷大叫起來“我們倆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插嘴!”
祁玥依舊是傲嬌蠻橫的一擡頭:“我是她乾爹!”
“她有自己的選擇!”
祁玥左擡擡下巴:“我是她乾爹!”
“這件事幹爹管不了!”
祁玥右擡擡下巴:“我是她乾爹!”
“你給我放開她!”
雙臂一緊:“我是她乾爹!”
“你個死變態!”
眉頭一挑:“我是她乾爹!”
“你除了這句話還會說什麼!”
腦袋一蹭:“我是她乾爹!”
“老子劈了你!”
“我是她乾爹!”
“夠了——!”公子言一聲怒吼,制止住兩個人毫無營養的爭吵,冰冷的眸子看了看一臉怒色的宮晟天,又看了看懷中賣萌裝無辜的某樓主,臉色一沉“再給個潑婦似得大吵大鬧,我就把你們倆趕出去!”
某樓主嘴巴一撇:“小言兒~”
“閉嘴!”公子言目色沉沉的看着他“再給我沒事找事,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去!”
鬧騰的妖孽聽到這句話終於消停了,只是那雙眼睛依舊可憐兮兮的看着公子言,宮晟天見他被訓,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喜色,可那笑意還沒在臉上暈開,一抹身影伴隨着清脆的鈴鐺聲闖進了帳篷裡——
“言哥哥!”一襲藍衣的妙齡少女蹦蹦跳跳的跑進帳篷,水靈靈的眼眸看着被衆人圍在中間的素袍少年,臉上一喜,二話不說擡腳將公子言懷中某個來路不明女人踹到一邊,然後自己窩了進去,對着那正看着自己的少年,張嘴就是一口——
“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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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人到齊了。可以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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