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乃是黃沙之國,天氣燥熱,水源缺乏,我們的士兵到了那裡極其不適應。再加上荒漠之下暗藏的流沙,稍不注意就是屍骨無存,所以赤焰國力雖弱,但是卻不好攻克。”
兩國面談的會議上,西元的大將軍烏克善簡單的彙報了近期的戰況,當談及困擾他們許久的環境因素時,在場的人都無不例外的蹙起了眉頭。
“其實久攻不克的根源在於我們現在處於被動狀態。”赫連澈聽完手下的彙報,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我們現在雙方所在的戰場,絕大多數都是赤焰在操控,如果換成我們選擇地形,那麼所謂的流沙問題也就不復存在,並且還可以反而用之,用在敵人身上。”
“可是···我們如何改變現在的被動狀態?”一個西元貴族聽到赫連澈的話,皺着眉頭問道“那些流沙,已經讓我們損失了不少士兵和戰馬了。”再加上作戰的地方多是荒漠,連個可以埋伏的地方都沒有,因此西元雖然攻下了幾座城池,但是付出的代價卻很巨大。
“流沙問題,只能靠赤焰本地人解決,畢竟沒有誰比當地人更清楚本地的環境狀況。”一直默不吭聲的公子言聽到那官員們的詢問後,突然沉思着出了聲。
“可是···”烏克善皺了皺眉頭,剛要說什麼,公子言就擡眸看了過來。
“重利之下必有勇者。你們已經攻下的城邦中,定然有人走南闖北,知道不少隱秘的路線,特別是來來往往的商人,爲了保護貨物,肯定會把路線摸得滾瓜爛熟。這樣的人你們只要找到一兩個,那麼就不用擔心流沙問題了。”
赫連澈聽聞後讚許的點點頭:“沒錯,其實不只是他們當地人,其他國家也有商人進行貿易往來,他們定然也會對路線有所熟悉。爲了以免當地人的報復心理,本王建議先從本國或者是友國商人下手。”
“不僅僅是當地人,在重利誘之時,也要注意甄別人選,以免有偷雞摸狗渾水摸魚的人進來,畢竟此事重大,一步錯很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萬一花了一大把銀子招來的卻是個騙子,那纔是真的虧了。
見公子言看了過來,赫連澈意會的點點頭:“嗯,爲了慎重起見,最好是一個本國人一個當地人,兩個相互監督,可靠性會更高。”
“另外,選人的時候最好私底下進行,因爲還不能確認城邦裡沒有帝國探子···”
公子言和赫連澈你一言我一語的周密着計劃,融洽和諧的氣氛讓兩國官員都有些目瞪口呆。因爲之前聽聞這兩人的傳言,衆人都下意識的將其猜想到兒女情事一方面,可如今一看,他們二人雖然緊鄰而坐,但彼此之間流動着的與其說是引人遐想的曖昧氣息不如說是知音朋友間的一種乾淨融洽。儘管偶爾彼此眼神交觸給人無盡的遐想,但是舉止交流間都是恰到好處的距離和溫度。
果然,傳言有假啊。
“但若加快戰事結束,除了我們從外進攻,還需要內部瓦解。小虎。”公子言突然拔高的聲音讓在場浮想翩翩的大臣們快速回神,見公子言身後的一個侍衛取下身上一直揹着的捲筒,然後拿出裡面畫軸一樣的東西放在中間的桌子上,一個個不由得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倒是赫連澈,稍微一想就猜到了是什麼。偏頭朝公子言看去,卻正好對上她投過來的得意眼神。
“這···這是···”
卷軸剛拿出來時,烏克善暗中猜測應該是地圖,所以臉上的好奇心並沒有其餘人顯得濃重,但當畫軸完全展開時,他卻成了反應最大的那一個。
“天哪!這真的是地圖嗎?尊貴的宇皇,請問你是從何處得來這樣的地圖?本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詳盡的地圖!”烏克善看着桌上的地圖,神情頗爲激動,一雙眼睛閃亮照人,連帶着對公子言說話的語氣都尊敬了許多。
“是嗎?”公子言面色淡然的呷了口茶,然後在赫連澈頗爲鄙視的眼神中淡定的吐出一句話“這地圖是本皇昨夜倉促繪製而成,很多地方還有所欠缺,各位先湊活着看吧。”
“什麼!這是宇皇您繪製的?”烏克善驚訝地張大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而且還是倉促繪製?”
公子言沒有回話,倒是赫連澈點了點頭:“是宇皇昨晚繪製的,當時本王在場。”
赫連澈的一句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慮,頓時驚奇讚歎的聲音絡繹不絕的從屋內響起。
“可是這已經很詳細了啊!”
“對啊,比我們所擁有的赤焰地圖詳細多了!”
“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詳細的地圖!恐怕連赤焰都不會擁有這麼詳細的地圖吧!”
“······”
西元官員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感慨,看向公子言的表情均是驚訝和崇拜。翔宇國的官員們早就有幸見識過自家皇上的繪圖才能,所以見西元人一個個用羨慕的眼神看着他們,都忍不住微微挺起胸膛,臉上的神情也禁不住有些得意。
“咳咳。”赫連澈清了清嗓子,制止了自己臣子的議論聲,然後將昨晚公子言告訴他,如何攻大大秦的計劃轉述給在座的臣子。“這個作戰計劃是宇皇想出來的,並且現在正由傲雪**帶着大軍執行,現在在這裡提出來,只是想看看這個方法在赤焰是否可行。”
見衆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自己身上,公子言嚥下口中的奶茶,慢慢直起歪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因爲本皇從未踏足過赤焰,再加上赤焰因爲特殊地形,消息沒有傲雪西元來得便捷,因此本皇對赤焰城池並不是很詳細。地圖上繪製的城池,不過是本皇根據你們攝政王提供給本皇的資料綜合繪製而成,僅作爲參考。具體的還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定。因此,本皇不能像攻打大秦一樣提供確切的計劃建議,只能給出一個參考,讓你們思考是否可行。畢竟相比較本皇,你們西元常年和赤焰打交道,應該對他們更爲了解。”
公子言有大才,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他的謙遜卻鮮少有人得知,或者說,在她真實身份暴露之後,她以前的謙遜也被冠上‘別有用心’四個字,但是如今聽她這麼一說,西元官員們反而覺得那些說她‘別有用心’的人才是真的多慮了。
“赤焰和大秦不同,赤焰國力較弱,繁榮的城池並不多,而且因爲地形因素,赤焰城鎮彼此相距甚遠。大多爲零散的分佈,因此宇皇提議的用小城鎮圍攻大城鎮的辦法在赤焰行不通。”巴登看着桌上的地圖說道。心底卻忍不住感慨,這樣一個文武雙全,才藝多能的女子要是心繫他們攝政王該有多好。
“相距甚遠,零散分佈。”聽完巴登的話,公子言神情一變,專注的看向桌上的地圖。
“沒錯,因爲環境地形因素,赤焰並不能像中原城鎮一般遍地分佈,所以每一個示意生存的地區都聚集了大量的居民。因此赤焰繁華的城池雖然不多,但是每一個都比中原的要大。”赫連澈注意到公子言的神情,連忙補充道“怎麼,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公子言眨了眨眼睛,把目光從地圖上移開:“相距甚遠也就意味着彼此溝通不便,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優勢。”
烏克善點了點頭:“是的,因爲距離遠,很有可能我們把城池攻下,距離最近的城池都不會收到消息。可是···每一個大城池都佔據了得天獨厚的地形,周圍難以埋伏,所以如果攻打必須一口氣拿下,否則就會陷入不利的境地。”
聽到這話,公子言總算是明白赤焰的難度在哪裡了。城池之間雖然距離較遠,但是城池面積大,周圍沒有遮擋物,一旦有敵軍來襲,城池裡的人肯定就會立刻發現,說不定還沒等我們進攻,對方已經做好了防禦準備。
“外部進攻不行,那就內部瓦解。”公子言眼神幽幽的看向赫連澈,語氣多了份打趣“而這,對攝政王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公子言這話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單純的調侃赫連澈的智謀,畢竟當初她也是他的手下敗將。可是落在赫連澈的耳中,因爲前不久剛剛發生矛盾的緣故,讓他下意識的以爲這是公子言在諷刺自己,臉色不由一變。但由於在場的還有其他人,於是便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開口道:“根據我們的探子,我們已經知曉赤焰前太子赤蕭的死是由赤蒙造成,而赤蒙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爲他得到了大秦的幫助,而幫他穿針引線的,則是赤焰權貴安康候。大秦是逐利之人,沒有好處的事情他不會做。畢竟暗殺一國太子,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那個赤蒙肯定是徐給大秦一些天大的好處,纔會讓大秦伸出援助之手。”
“好處,什麼好處?”翔宇一個官員下意識的問出口,等所有人都朝他看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他們的合作條件是機密,我們無法確切得知,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進行猜測。”赫連澈單手後背,修長的身形站於桌前,清潤的聲音如同雪山上吹拂下來的清風,頗爲動聽“畢竟能讓大秦這麼鼎力的支持的,只有——”
“國土!”
“國土!”
公子言和赫連澈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兩個字,彼此的默契再一次讓衆人讚歎。見巴登投來戲謔的眼神,赫連澈心底一煩,繼續道:“那赤蒙肯定許給了大秦一部分國土,所以纔會換來大秦的幫助,這個消息赤焰百姓並不知道,如果我們把這個消息,還有赤蒙殺害赤蕭的消息同時放出,那麼在赤焰內部肯定會引起慌亂。而一旦有了慌亂,對我們來說也就有了機會。”
“那我們該如何說?”耍心機這方面,西元人真的不擅長。
“往大了說!”公子言插過話來,眼底閃耀着絲絲邪惡的流光“就說赤蒙答應大秦,只要大秦扶持他上位,他就許給大秦一半的國土,並且如果大秦要一統天下,他赤蒙甘願做附庸國,俯首稱臣。”
“什麼?這···”
“就按宇皇說的去做。”赫連澈見烏克善還想說什麼,便揮手打斷他的話。心情不悅的他,說了沒幾句話就解散了會議,公子言以爲他累了,沒做多想,剛要起身,就被他按住。
“我有話要對你說。”
嚴肅的語氣讓公子言微微一怔,注意到莫華等臣子投來的關切眼神,公子言揮了揮手,就又重新癱軟到椅子上。
“說罷,你想對我說什麼?”等議事廳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公子言纔開口問道。臉上洋溢着的,依舊是玩世不恭的弧度。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赫連澈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心底沉思許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話“關於赫連睿的死,你是否怨恨於我。”
公子言臉上的笑容一僵,表情呆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他說的什麼:“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提起來他了?而且關於這個問題,不是在我去找你的時候就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了麼?”
“那是那時,我問的是現在。”赫連澈的口吻難得有些強硬,讓公子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那時和現在有區別麼?”公子言不明白他突然發的什麼瘋,難不成是···自己剛纔說錯了什麼話?
“有區別。”赫連澈點了點頭,沒有注意公子言略帶探究的眼神,轉頭看向窗外“你知道我恨赫連睿,不然也不會對他下狠手。他死的時候我的確很痛快,可是近些年,我卻反而迷茫了。”
公子言歪了歪頭:“爲什麼?”
“因爲我突然明白了赫連睿的追求。”幽幽一嘆,果然是在其位,謀其政。以前沒有坐在這個位置,所以他想的東西並不多,而如今越待在這個位置,他反而越能理解赫連睿當時的偏執。
見突然安靜下來的澈澈,公子言也默了下來。赫連睿,這個用生命在她心底留下烙印的男人,他的夢想和他的偏執一樣,讓她刻骨銘心。可是,她還是不明白澈澈問那句話的意思。
“你和蒼兄最近感情怎麼樣?”赫連澈突然轉過身,見公子言迷茫的眨眨眼睛,脣角一勾笑了“我有時候會想,如果赫連睿沒有那麼偏執,你會不會選擇他。”
公子言的表情由迷茫瞬間變成匪夷所思。
選擇赫連睿?這是什麼和什麼?
“儘管不想承認,但是我不得不說,在對你好的這一方面,我,蒼兄,都比不過他。”見她垂下眼眸,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赫連澈嘴角的笑容有些無奈“我說得好,是指他被囚禁以後,畢竟,他爲了救你而——”
“澈澈,你究竟想說什麼?”公子言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因爲赫連睿畢竟已經過去,而且對與對他評價,她認爲這世上,包括她自己,都無法對他進行公允的評價,所以沉默,就是對他最好的尊重。
“你在維護他。”赫連澈一針見血的指出公子言的內心,如雪的肌膚在陽光下呈現出夢幻的半透明狀“他是幸福的。”至少他被公子言記住了,而且記得還是這麼深刻。
“澈澈?!”
“呵呵,別露出那種表情,我沒事。”赫連澈走到公子言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拍了拍公子言放在桌上的手背。那柔滑如絲綢一般的觸感儘管只是短暫的一瞬,但還是烙在了他的心底“言兒,如果宮晟天欺負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那麼多人,你唯獨選擇了他,如果他負了你,他們怎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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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了一下前面寫的西元篇,然後無可救藥的心疼起了赫連睿。哎,當初只想寫一個反派炮灰,結果不小心把他寫成那麼一個歇斯底里又讓人心疼的傢伙。番外卷雖然已經給了他,但還是想送給他一個番外。嗯,我在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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