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小年,林逐汐直接開門營業。她的開張特別簡單,就是福伯放了串鞭炮,她把牌匾上的紅綢拉下來就算開張了。那牌匾上只有三個字“小酒館”。毫無特色的一個名字,看起來特別像哄人的。
林逐汐纔不會說自己討厭挖空心思地取名,不是有句話說大俗即大雅嗎?她這勉強也可以說是另類吧?說不定可以帶來驚喜呢?帶不來也無所謂,內涵纔是最重要的。
她不在乎結果,但對過程還是要求盡善盡美,頭三天爲招徠客人,特意在門口樹立公告牌:入店客人可每人免費帶走本店美酒離人醉一壺。
人都有佔便宜的心理,不過既然進來,多半都爲面子着想,不好意思只拿一壺酒就離開,哪怕他們只意思意思地點兩個下酒菜,她也能賺點辛苦費。
過完小年,置辦年貨的人明顯多起來,大大小小的商鋪裡進出的客人比平時多出好幾倍,人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裡趕。小酒館雖不在鬧市區,但周圍來往的行人也不少,又因爲三天的酒水免費,也引來一批客人買酒。
自從小年當天落下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幾天總會或多或少地飄幾片雪。林逐汐坐在正廳角落裡,捧着杯熱茶看雪。
她開店前計算過成本,對冬天必須要準備的木炭花費很不滿意,思索幾日對照小酒館佈局纔想出改進辦法。小酒館裡隔開的小房間比較多,夏天還好說,房間裡放幾塊冰就行,但冬天根本不好放火爐,木炭嗆人燃燒時味道大,估計會薰走大多數客人,那種沒有煙味的上好木炭成本高,又不划算,她乾脆讓福伯買來傳熱的鐵箱安裝在每個小房間裡,又用煙囪一一的聯上,供熱的大火爐就安置在廚房裡,既省下不少木炭錢,平時還能用來蒸飯燒菜溫個酒什麼的,一舉兩得,半點也不浪費。
厚厚的棉布簾子擋住外頭的風雪,大堂裡三三兩兩的客人在攀談,林逐汐悄悄地起身避到後院。
她靠着離人醉,也小小地吸引來一批客人,最初的底子有了,剩下的要以後慢慢來。等過完正月,她的小酒館肯定能步上正軌,到時候她就可以去找白慕雅。
來往的客人停留的時間都不算長,都急着回家和家人團聚,沒人有心情在酒館裡和別人嘮嗑。有些更是看中離人醉特意來買酒的,買到就走。
林逐汐也喜歡這種模式,來者是客她不好出口趕人,但酒館空間有限,最討厭那些賴着不走在酒館說閒話的人,佔她的地方影響她的生意,還吵得她無法安寧。
小酒館裡人少,但他們也要準備年貨要過年,林逐汐便做主將開業時間延後,早起去買年貨。好在這天氣夠冷,一些食材就算放久點也不會壞。如果在夏天,估計有的她頭疼。
但現在還沒到夏天,她選擇暫時忽略這件事。每天默默地盤算着進賬。
小酒館裡的日子簡單而平靜,林逐汐每天收賬賣酒端菜介紹,客人少時就幫忙洗菜摘菜,一天下來累歸累,但心裡感到很踏實。
果然
勞動光榮。
忙忙碌碌一整天下來其實極累,別的不說,一天站上五六個時辰就特別考驗人的毅力。她又不是站習慣的人,頭一天下來沒覺得腿疼,只覺得腰痠背疼,等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關上小酒館大門,她才放鬆下來,揉着自己的腰往臥室走。
“姑娘可是累了?”阿敏滿臉笑容地迎上來,扶着她往後頭走,“廚房裡已燒好足夠的熱水,姑娘等下泡個澡,會舒服很多的。”
林逐汐點頭,實話實說,“以前沒站過這麼久,的確有些不習慣,過兩天習慣了就好。”
她在小酒館開張的當天,就悄悄地和阿敏福伯坦白自己的女孩子身份,她可不想被他們當男人對待,鬧出不大不小的尷尬來。不過她平時還是以年輕男子的裝束出現。沒別的,對其他人而言,小酒館裡有個年輕男子鎮場子更有震懾力。
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皮,林逐汐感到自己已是前胸貼後背,她哀嘆,“餓了,廚房裡還有吃的嗎?”
她覺得開酒館做飲食的就是這點好處,哪怕錯過飯點,也不怕找不到吃的。
阿敏面露難色,“可都是剩菜……”
“沒關係,熱熱就好了。”林逐汐擺手,不以爲意道。
大冬天的能有口熱乎飯菜吃就不錯了,哪裡還有資格挑剔其他?她現在可不是千金大小姐。
進了廚房,林逐汐才發現火已將熄,這時候添柴也來不及,還很麻煩,鍋里正用餘溫溫着一鍋熱水,估計是用來以備不時之需。她在櫃子裡找了找,沒找到什麼方便的東西,都是些食材,需要重新洗了再做,太麻煩。剩飯菜倒還有不少,夠他們在一起吃一頓飽的。
阿敏已利落地生起火開始熱飯菜。
林逐汐在廚房打轉,看到櫃子裡有一大碗羊肉湯看起來還沒動過,想起小時候有位大師傅教過的羊肉胡辣湯,冬日裡喝正好驅寒,做法也簡單。
她見阿敏在忙着,旁邊還有竈裡有火,乾脆自己上去做。她找了些調料配菜,廚房裡調料頗全。見她親自動手,阿敏和福伯都是一驚,趕緊上來攔她讓她下去休息等他們做好了端上來。林逐汐擺手拒絕他們的好意,再三表明自己會做飯,態度嚴肅而堅定,兩人見拗不過她,只好由着她來。福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像生怕她切到自己的手或燒了廚房鬧出事故來,見她刀工極快,倒是咦了一聲。
羊肉湯熱好後,林逐汐弄了些粉皮、凍豆腐、木耳、香菇、花生米、金針菇一同扔進原來的羊肉湯裡頭,撒了些花椒、胡椒粉和茴香,最後調些芡粉,蓋上鍋蓋。
阿敏將飯菜熱好時,她這邊的湯也正好做好了,林逐汐揭開鍋蓋,羊肉胡辣湯熱乎乎的鮮香味已涌上鼻端,裡頭的粉條已煮成透明,她滿意地淋上香油和香醋,找了個大湯盆盛起來端到旁邊空置的小桌子上。
三個人就着廚房裡溫暖的竈火吃了頓飽飽的晚飯。一碗酸辣可口又鮮美溫熱的羊肉湯喝
下去,林逐汐只覺空虛的肚子立刻得到滿足,全身都跟着暖和起來。她忍不住又添上一碗,就着桌上的肉末酸豆角、芝麻糖醋排骨、油燜冬筍、地三鮮,吃得頭也不擡。
她最近變得尤其愛吃葷菜,堪稱無肉不歡,想起以前的在右相府自己主要喜歡素食,林逐汐不得不感慨果然自己是整天坐着沒動的,不然肯定會變得格外能吃。
她一直不喜歡洗碗筷,對這點都是能避就避。好在阿敏和福伯都是厚道人,也從不和她計較這些。林逐汐便心安理得地放下碗筷去前面櫃檯盤賬。
她的酒銷路還算可以,按目前這趨勢,到元宵節時她就能將開小酒館時花費的成本都賺回來。
前些天有人一口氣買走她二十壇離人醉,她庫存的酒數量下降,害得她不得不連夜趕釀。累雖累,收穫也很喜人。至少他們買年貨的錢有了,還能有不少結餘。
這已經很不錯了。
她對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帶着賺錢的喜悅,林逐汐歡快地哼着小曲提熱水去洗澡,泡在溫熱的水裡,彷彿這一天的疲倦也被水洗掉,她愜意地長舒一口氣。
周而復始的日子,沒什麼變化。但大街上的年味越來越濃,有時候剛打開門就能聞到淡淡的鞭炮燃燒留下的硝煙味,街道上也會不斷飄落大紅紙屑,不少住戶和商鋪門口都掛上了大紅燈籠,紅彤彤的顏色看起來特別喜慶。
福伯熟知大街小巷的店鋪分佈和商品市價,總能以最便宜的價格買來質量上等的物品。這一點讓林逐汐非常滿意,認爲自己的想法果然是英明的,幸好將這對父女倆請來幫忙,少了自己很多麻煩。她覺得自己紙上談兵地思考幾個經營方案賺錢點子還勉強可以,但真要動手實踐肯定效果不佳。自己瞭解的那點實際情況太片面,做事很不方便。
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只適合動動嘴皮子,其他的只能呵呵兩聲。
福伯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因爲有林逐汐的囑咐,他特意給阿敏買了一匹粉紅色的布料裁衣服,至於林逐汐自己穿男裝習慣了,反而沒打算再做新衣服。福伯見再三勸她沒用,也只好無可奈何地隨着她了。
林逐汐一門心思地撲在釀酒上,她的刺繡手藝帶着太明顯的個人特色,就像寫字一樣顯眼。江南商貿發達,林逐淵在這邊有不少產業,她是絕對不敢用這門技藝賺錢的,剩下能用的也就是釀酒了。
她都想好了,抓緊時間釀一批酒出來,去見白慕雅時就送給她,以白家的爲人,肯定不會佔她便宜,會回送給她禮物。白家又有人脈,如果能讓他們家哪怕是提上一兩句,自己的酒都會出名不少,到時候不怕沒人買。
規劃着將來的銷路,林逐汐笑眯眯地迎上福伯,動作麻利地接過他手裡的袋子,“福伯買了什麼好吃的,老遠就聞到香氣了。”
福伯笑得滿臉皺紋綻放如菊花盛開,熱情地塞給她一個紙袋,“街口小攤新出的糖炒栗子,吃,多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