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遇朔月

眼見衆人三三兩兩地散開在園子裡賞花,林韻瀾又被外家女眷拉去閒聊,林逐汐也覺得沒意思,悄悄地和華夫人打過招呼,偷偷開溜。

蕭靈菡的花園裡,迎春、瑞香、山茶、玉蘭、海棠、芍藥、丁香、杜鵑、瓊花、含笑……經過花匠巧手,催開於一處,粉紫嫣紅,擠擠簇簇幽香暗送,豔麗吐芳。

不少小姐都在採摘鮮花編織花環,嬉笑打鬧你追我趕,粉黛含春美色如雲,看得人眼花繚亂。

林逐汐腳步不停,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歇歇腳。

蕭靈菡在別院修建上費過不少工夫,園子裡處處是景,步步入畫,曲徑通幽,別有洞天,別具一番繁華暗隱的美。

她見路就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但也不擔心,畢竟現在是白天,安全性還算是比較高的。

穿過爬滿藤蘿的月洞門,眼前突然出現大片青翠的竹林,層層疊疊遮蔽視線,在風中沙沙低語,翻開連綿的碧波,碧波中隱隱挑出一角飛檐,形狀古雅,檐下金鈴叮噹作響,如伶人調絃清歌,奏一曲自然之音。

林逐汐看着蒼翠竹林中若隱若現的青石小路,眼見四下無人,毫不猶豫地上前。

小路上落有厚厚的竹葉,踩上去柔軟如毯,細細的沙沙聲聽起來很柔和。

竹香清新而淡,沒有花園裡精心雕琢的綺豔濃麗,顯得十分自然,讓她緊繃的心絃也漸漸放鬆下來。

明亮的白光在竹林中一閃而逝,宛若高山上飛瀑懸空而下反射朝陽,剎那渡越萬象抵達眼前,給予虹膜瞬間的驚豔。

她一怔,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卻什麼也沒看見,也無法確認剛纔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環顧四周也沒發現任何異常,不由暗暗驚奇。最後好奇佔上風,她拎起裙角衝着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讓她頓住腳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白衣少年將一個紅衣少女壓在竹子上,擡臂封在對方的頸前,完全不讓對方逃開,他微微俯低臉湊近少女的臉頰,姿態溫存,似在親吻對方。而那少女卻擡頭看他,迅速側開臉,目光清冷,眼神充滿怒意,一副想避又避不過的樣子。

兩人姿態曖昧,近乎旖旎。

林逐汐卻瞪大眼睛。

從她這個角度,看不大清少女的面容,但隱約也能看到她輪廓秀致肌膚勝雪,想必容貌姣好。

再看兩人這造型……

這少年以下作手段意圖逼奸!

登徒子!色魔!淫賊!

怒從心頭起,林逐汐覺得但凡是個女子碰上這種事都不能袖手旁觀,這種人渣就不能放過!

她擡起腳步,想衝上去又迅速收回來,毫不猶豫轉身就跑,邊跑邊大聲呼救。

“快來人!救命啊!有刺客!抓刺客!”

少女充滿焦急和恐慌的呼救聲迴盪在竹林中,飄飄蕩蕩地傳開,聲音高昂微啞,已經有些變調和破音,乍一聽竟覺有幾分哭腔。

突如其來的呼救打破這一方寧靜,也驚得那邊對峙的兩人齊齊一怔。

青天白日的哪來的刺客?他們怎麼都沒看見?難不成是在說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達成共識,不想讓這姑娘亂喊亂叫引來他人注意。

白衣少年冷哼一聲,放開橫在少女咽喉的臂肘,不動聲色地將發麻的手臂背到身後。

少女迎着他的目光,若無其事地收回按在他心臟處的右手,將手指縮回袖中。不用看也知道,五個指節微微發紅,輕微破皮。

看似香豔的場景,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個鎖喉,一個挖心,誰都沒有半分心軟退讓,出手就是毫不猶豫,直攻要害。

手段狠辣,殺機暗藏。

類似的比試兩人不知道進行過多少次,每次都想分出勝負,可惜每次都是平手。

然而這世上最讓人抓狂的就是平手,輸都比平手更能讓他們接受。

不輸不贏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心情不好,再看眼前攪局的陌路人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朔月的眉毛不易察覺地蹙起,也沒見他怎麼動,恍若清風吹過,原地已不見他的身影,下一瞬他已出現在林逐汐身後,劈手就去抓她的後衣領。

聽見身後忽然響起的衣袂帶風聲,林逐汐心裡暗暗叫苦。想不到這登徒子居然武功不弱,自己可要怎麼逃出去纔好?公主府的護衛都是吃乾飯的嗎?怎麼關鍵時刻都不見人影?

她卻不知道,蕭靈菡有嚴令,任何人未經傳喚不得擅入這片竹林,也不準在這周圍活動,所以她一路走來纔會如此清靜。若非她獨自一人專挑僻靜角落而去不走尋常路,正常情況下必然會有下人攔住她,告訴她不要進入這片區域。

她心慌意亂,手心直冒汗,突然有點恨這竹林太大太難跑出去,又後悔自己不該到處亂跑。然而現在想什麼都沒用,她的後衣領,已身不由己地拎到他人手中。

她艱難地轉過頭,發現這人竟是用兩根手指勾住自己的衣領,手臂平展開來,將自己拎得遠遠的和他保持距離,一副不願意靠近自己的德行。

這姿態,傻子也看得出來是嫌棄!

嫌棄!

林逐汐覺得自己深深地受刺激了,她還沒嫌棄他是個人渣,他居然還敢先嫌棄自己?!他以爲自己願意靠近他?他當他自己是誰?皇帝老子都還不是人見人愛何況是他?

她努力掙扎想逃脫魔爪,不料這人兩根手指的力量都穩定如磐石,她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也乾脆不浪費力氣了,只暗暗發誓等下他一放開手自己就想辦法逃。

路見不平也要看自己幾斤幾兩,敵我實力太懸殊,她也只好自保爲上。

不過跑之前一定要記住這人的長相,以後有機會必須要報仇。

她轉眸看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衣角,質地精潔,沒有任何暗紋花飾,衣袍的縫邊卻抿着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金線,在日光下閃耀着淡金光彩。一截烏亮的發垂落,光澤卻更勝幾分。

對方微微擡着臉,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努力擡頭也只能看見他沉在日光中的下頜,薄亮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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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皺起眉,不死心地在他身上找能代表身份等級的配飾。然而這人明顯不走尋常路,旁人身上多少能找到的東西他都不用。除開明顯質地不菲卻不張揚的雪白衣袍,只腰間別着一把白玉簫,玉質通透明澈,似有水光流動,看着就覺得清涼舒適,想必價值連城,但也沒什麼特殊的。

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六公主的別院?爲什麼直到現在都沒人來?

她滿心思索目前的狀況,也沒注意周圍的環境。

朔月卻忽然停步,鬆手。

“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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