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帶着小若軒回到離夏皇宮後,終日鬱鬱寡歡,一夜之間,鬢角吹雪,彷彿間,他蒼老了十歲,那顆心也早隨着明月的離去而破碎不堪!
他抱着小若軒來到‘桃花緣’,繁花依舊如往日一般爭相競放,微風從他泛白的鬢角輕輕吹過,眼前滿是花飛蝶舞!卻是,淒涼無比!
花開依然炫麗,而人卻已凋零不在!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明月依舊在這花開正豔的‘桃花緣’裡,揮袖隨飛花翩翩起舞,他和宇軒依舊圍繞在她身旁……
“明月!明月…….”一切仿如昨日重現,文君忍不住失聲呼喚,雙眸盈滿薄霧,可是,眼前仍是孤零零的飛花隨風而舞,那美豔的人兒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再多的思念和悔恨,又如何能換回那已逝去的人兒!
一滴淚悄然無聲地滴落在懷中嬌女的粉臉上,或許是感應到了父皇的痛苦,小若軒在他懷中不安地揮動着小手,小嘴輕輕一撇,作勢就要大哭起來!
孩子的不安終於將文君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輕輕撫着女兒的小臉,這張酷似明月的小臉,給了他太多的安慰,也讓他愈看愈憐!
“陛下,小小姐要餵奶了,給奴婢吧!”冬雪走近文君,看到他眼中的痛更甚當初的風傲天,所以,她知道,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文君陛下依舊放不下小姐!
“嗯!”文君點點頭,將小若軒交到冬雪的手上。
“奴婢告退!”冬雪微微一禮,抱着小宇軒轉身欲離去!
“冬雪,等一下!”文君卻叫住了她。
“陛下,您還有何吩咐?”冬雪重新恭敬地站定。
文君遲疑了一下,道:“冬雪,從今以後,你要改口稱若軒爲殿下!”
“是!陛下!”冬雪一時還沒能改口過來。
文君繼續道:“還有,你不用以奴婢自稱,在離夏,男卑女尊,女子從來都不是奴婢,你忠心爲主,其行可嘉,你不願領封賞,朕就許你住在殿下府中,安心照顧好若軒殿下,除了殿下以外,你可以使喚殿下府中任何人!”
“謝陛下!”冬雪的確是沒想到,這離夏真的如小姐說的那樣,將女子視爲貴人一般,這與她在南燕國所看到的,是截然相反的!
“去吧!”文君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離去!
冬雪微微瑧首:“冬雪告退!”說完,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宇軒離去!
文君輕嘆一聲,再次回身,俯視着腳下一片繁花,喃喃自語:“明月,你在天堂還好吧?你知道嗎?我好想你……”悔恨的淚滴滴劃過他的心!
他不敢讓自己閒下來,因爲,只要一閒來,滿腦子就全被明月的身影所佔據,他怕自己被這種如潮水般的思念所淹沒!
回到明月以前居住的寢宮裡,自從明月走後,他就命人封了這裡,不準任何人動這裡的一絲一毫,因爲這裡每一個角落都有着他和明月的點點滴滴!
輕輕撫着明月曾經用過的玉梳,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他爲明月梳妝打扮的情景,那時候的明月總是微笑着依偎進他的懷裡,任他親吻着她的小臉……
打開屜子,那個粉紅色的盒子還在,他鬼差神使地打開來,裡面依舊是六顆綠色的藥丸,回想起明月那天所說的話:“…我根本沒有吃下那顆藥,你進來的時候,那顆藥掉到了地上……”
文君俯下身,仔細地在桌子底下找着什麼,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什麼,心想,難道是被人掃走了?
不對!這藥是女皇陛下專用的藥,即便是宮中奴才打掃看到了,也依舊會上報,可是,一直都沒有來上報,難道?
正思忖間,他忽然在桌腳的另一邊,看到了那顆綠色的藥丸,撿起來的那一刻,文君再也剋制不住,緊緊握住那顆藥丸,淚如雨而下!
他真的錯怪了明月!明月從來都沒有騙過他,他居然那樣誤會明月,當初若不是他誤以爲明月再次懷上了風傲天的孩子,他不會那樣做,是妒忌讓他失去了理智!
“明月!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文君後悔不迭,心痛隨之而來,悔恨交加的他猛吐出一口鮮血!
世間沒有後悔藥,做錯了事情,就要爲此付出代價,文君挑撥明玉,間接讓楚家一夜之間盡毀,也讓楚不凡因此而喪了命!
他更讓天下的子民陷入了戰亂之中,而他最終的代價:就是永遠的失去最心愛的女人——明月!
他愛明月沒有錯,可是,他卻用錯了方式,妒忌讓他失去了理智,也讓他因此而失去了明月!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文君最終還是要接受自己種下的苦果,或許這個苦果,他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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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國。
按照龍飛的意思,風傲塵命人將明月和風傲天的遺體運回龍族,以龍族聖君聖母之禮厚葬!
龍族子民聽聞聖君與神女雙雙身亡,無不失聲痛哭,悲痛之餘,齊心爲他們修建廟宇,並重新修建神龍廟,回覆當年龍族祥和之貌。
並按風傲塵與明月身前的願望,將整個龍族與南燕國合二爲一,也正式取消龍族後人不得與外界之人談婚論嫁之約!
而宇軒也恢復龍姓,並以太子的身份住進了南燕國東宮中,朝中幾乎無一人反對!
風傲塵重新追封龍飛爲太上皇,正式立宇軒爲南燕國太子,並封楚夫人爲樑國夫人(外命婦最高封號。)
百姓聞得風傲天與明月的事蹟之後,也爲曾經的誤解而愧疚,亦紛紛爲他們焚香祈福,希望他們在天上能相守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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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夜王爺府邸。
“皇上,夜深了,早些回宮歇息吧!”一旁的劉公公催促着。
風傲塵輕嘆一聲,正欲轉身離去,不料一旁兩條黑影一閃而來,他居然衝口而出:“二哥!”待看清那兩人時,無不失望的說:“怎麼會是你們?”
楚天鳳與凌飛揚各抱着兩大壇酒出現在那裡,今天是風傲天的生辰,他們只是想到這個曾經嘻鬧的地方來與他慶祝一下,卻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皇上!
“臣參見皇上!”楚天鳳與凌飛揚連忙下跪行禮。
風傲塵示意他們起身:“都起來吧!看來你們都沒有忘記二哥的生辰!”言語間多了太多的落寞。
“皇上是理萬機,不也一樣沒忘記麼?”
風傲塵脣角輕輕挑起一絲淡笑,轉首望去濃濃的夜色:“是啊!朕又豈能忘記?多少年來,我們都在這裡陪二哥一起慶祝生辰,一起飲酒作樂,曾經的四少,多麼的瀟灑,可一切都變了,二哥不在了,我們中間少了他,再也熱鬧不起來了!”
楚天鳳豪氣頓生,笑道:“皇上,王爺還在,他永遠都在這裡!我們今天來,就是打算跟他暢飲一夜,不醉不歸!皇上,您要一起嗎?”
風傲塵一愣,隨即明白,遂向一旁的隨從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這裡一步,還有,劉公公,明天的早朝取消!”
“遵旨!”劉公公及衆人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風傲塵席地而坐,看到還愣在一旁的兩人,劍眉微微一攏:“你們兩個還傻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拿酒過來!”
楚天鳳與凌飛揚互望了一眼,這才點頭:“是!皇上!”
待坐定後,風傲塵從楚天鳳手中拿過一罈酒放在一旁,再從凌飛揚手中拿過另一罈子,高舉起來,笑道:“今夜,朕不是皇上,還是以前的諾王爺,我們還是以前的四少!來!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楚天鳳與凌飛揚再次望了望,眼中亦是驚喜,同樣舉杯,與風傲塵的罈子相碰了一下:“不醉不歸!”
三人捧着酒罈,仰着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
風傲塵放下手中的酒罈,將剛纔放在地上的酒罈拿起,緩緩把酒倒在地上:“二哥,以前,每年的今夜,我們都會不醉不歸,今天,我們又重聚在一起了,記得!一定是不醉不歸,要不然,明天就罰誰!”
此時,三人不再是君臣,而像以前一樣,如朋友一般暢快豪飲,很快,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喃喃自語
。
“二哥!你知道嗎?少了你,我們幾個就真的回不到以前了!”風傲塵抱着酒罈躺在地上,不停地說着。
楚天鳳與凌飛揚亦躺到風傲塵身邊,三人醉眼朦朧,哈哈大笑!
“明月,你知道嗎?你走了,哥的心也空了……”楚天鳳臉上笑着,心中又何嘗好過?明月的死,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最痛的打擊。
他知道,明月以身替他擋住了文君那一掌,其實是爲了還他這十多年的情,她從一開始,就只當他是哥哥,只是哥哥而已!
太多的苦澀,太多的痛苦,讓楚天鳳想要大醉一場,可是,酒醉人卻更清醒,比清醒時更痛苦!
三人當中,凌飛揚是那個傷得較輕一個,風傲天走了,他失去了一個好友,明月走了,他亦是失去了一個朋友!
他也有愛明月的心,可是,從來不敢向外人吐露過,因爲,他知道,她一直都當他是朋友,也只是個朋友而已!
她走了,對他來說,更多的是苦澀!楚天鳳深愛着明月,可是大膽的說出來思念她,可是,他卻不能,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她!
風傲塵無力地撐起頭,問身旁的楚天鳳:“天鳳,你說明月會不會回到了她原來的時空裡?”
“啊?”楚天鳳一怔,這才記起明月曾跟他說過,她來自另外一個時空,莫非明月真的回到了她的那個時空裡?
風傲塵繼續道:“我倒希望她回去了,或許,在那裡,她也能再遇到二哥,然後跟二哥長相廝守!”
風傲塵的話讓楚天鳳的酒醒了一大半:“對!明月跟我說過!她們那個時空裡的人,都是一夫一妻,也許,她真的能跟二哥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願吧!”楚天鳳雖然還是有太多的不捨,可是,他是真心的希望明月能幸福,而對於明月來說,風傲天就是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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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小宇軒正與龍炎在花園中練習輕功,只見小宇軒白色的身影在花從中左跳右蹦,那敏捷的身形,讓站在一旁的龍炎忍不住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滿意之色!
眼前白影一晃,小宇軒已穩穩地站到龍炎面前,拉着龍炎的手問道:“龍叔叔,我的輕功有沒有進步一點?”他不再像以前稱龍炎爲哥哥,而將他當成自己的長輩和親人!
龍炎嚴峻的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太子殿下天資聰穎,一學就會,輕功更是進步神速,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年,太子殿下的輕功必定超過於臣!”
龍炎是風傲塵專門指派來教宇軒練功的,對於宇軒現在的身手,龍炎感到非常的欣慰,小小年紀,幾乎都可以躋身江湖高手之列了,假以時日,宇軒一定能成爲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龍叔叔,真的嗎?您沒有騙我嗎?”孩子就是孩子,一聽別人的誇獎自然非常開心!
龍炎寵愛地點點頭,反問:“臣何時騙過太子殿下?”
哪知剛纔還笑容滿面的小宇軒突然小臉一拉,很不高興地說:“龍叔叔,您又不記得我說過的話了,我說過,在沒人的時候,您就叫我的名字,我喜歡聽到別人叫我名字,娘說過,她很喜歡宇軒這個名字!”
孩子就是孩子,說變臉就變臉,一說到娘,小宇軒馬上眼眶泛紅,扁着小嘴:“龍叔叔,我真的好想爹和娘……”
龍炎輕輕地抱住他,撫了撫他的小腦袋:“宇軒乖,你爹和你娘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一定要堅強,他們一定也很想你!”
“我也好想妹妹!”宇軒畢竟還小,在沒有人的時候,他還是會像普通的孩子那樣尋求大人給的溫暖,雖然風傲塵對他非常好,可是,再怎麼樣也無法替代爹孃在他心中的位置。
“乖!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去看若軒小姐了!”龍炎輕輕地撫着他的小腦袋,像是在安慰宇軒,卻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冬雪,等着我……”
十八年之約,十八個的春夏秋冬!十八年,好漫長的等待……
寒冰不能斷流水,枯木亦會再逢春,一切皆是天意,一切亦是人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