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黃色沙塵飛舞,此刻,荒漠裡的風更大了,眼看着漫天的黃沙就要將衆人給瀰漫,衆人的心中自然是有些焦急。
沐汐羽此刻依舊是沉湎於無盡的哀痛之中無法自拔,要她怎麼可以接受杜漸已死的事實,如果可以,沐汐羽倒寧願相信,杜漸的死不過是他和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主子?”雖然知道沐汐羽的心情悲慼,但朝顏卻是沒有辦法再忍受在這荒漠之中,更沒有辦法忍受漫天黃沙滋擾的痛楚了:“主子,人死不能復生,我們……”
“誰說他死了?”沐汐羽猛的回頭,凌冽的目光中帶着幾絲怨恨:“杜漸不過是睡着了。”沐汐羽輕聲說道:“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汐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凌軒見得沐汐羽如同失去了心智一般的模樣,也是心疼萬分,誠然,杜漸的死讓凌軒的心中也是不好受,但是凌軒卻是知道,唯一可以撫慰杜漸的亡靈之事便是讓沐汐羽平安到達冰凜。
這也是杜漸用生命告訴凌軒的事實。
“自欺欺人?”沐汐羽低低呢喃,忽的狂笑道:“你以爲我是自欺欺人?王爺,你當真是以爲我自欺欺人?”
凌軒沒有料到沐汐羽會是這樣一副反應,不由的就呆住了,因爲他在沐汐羽的眸子裡見到了從未有過的堅定。
“汐羽……”乾宸輕輕的將沐汐羽摟進自己的懷中,溫柔的說道:“汐羽,不要這樣,杜漸他一定也是不願意見得你這副模樣的。”
“真的嗎?”聽得乾宸的話,沐汐羽終於是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有些哽咽的問道。
“嗯。”乾宸沉沉的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要讓沐汐羽相信自己。
“可是……”沐汐羽望着乾宸的眸子忽的又溢滿了淚水:“可是,你要我怎麼接受?你要我怎麼可以接受?你要我怎麼能夠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我知道,我明白,我都知道!”乾宸見得沐汐羽這般傷心的神色,自然也是極爲心疼,緊緊的將沐汐羽擁在自己的懷中,乾宸低低呢喃道:“汐羽,你的感受我都明白,我都瞭解。”
“你怎麼可能會了解?”沐汐羽猛的掙脫開乾宸的懷抱,只是死死的拽住杜漸的手不願放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杜漸的情誼,你怎麼會了解?你怎麼會了解一個這樣愛着我的人爲了我,爲了根本就不值得的我,喪失了生命,我的心有多痛?”
“你根本就不會了解!”沐汐羽不由的大吼道:“你們都給我走開,不要靠近杜漸。”誠然,現在的沐汐羽,對乾宸甚至都有了些敵意。
見得沐汐羽這副模樣,乾宸的眸子不由的有些溼潤,喉頭也有些發乾,乾宸無奈的望了望漫天的空曠,終於還是大步走向沐汐羽,緊緊的將沐汐羽抱住,再不給沐汐羽任何掙脫的機會。
“汐羽,你說我不瞭解?你怎麼可以說我不瞭解?”乾宸顯得很是激動:“你知道當我興致勃勃的準備好了一切,準備迎娶你時,卻聽得你已爲人妃子時我的心情嗎?”
聽得乾宸略微有些帶着哭腔的聲音,沐汐羽忽的就呆住了,乾宸一直以來對這件事情儘量是不願意提及的,現在卻主動提起,乾宸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覺得我的世界崩塌了。”乾宸終於是落下淚來,堂堂冰凜國皇帝,此刻緊緊抱住沐汐羽,終於是難以抑制自己長久以來心中掩埋的淚水。
“我不明白,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的你要嫁給別人,我以爲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我恨你,我恨你恨到想要親手殺死你,你知道嗎?汐羽,你爲什麼要那樣殘忍的對我?爲什麼?汐羽……”
乾宸說罷,依舊是喃喃的說道:“但是,當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的時候,我的心情變得好了很多,我想我還有理由來找到你,挽回你,只要你我的心不變,終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的,所以……”
乾宸忽然鬆開了沐汐羽,自己的眸子和沐汐羽的眸子,直直的對視道:“所以,我的心情和你此刻的心情又以幾分差異?汐羽,杜漸他一定不會希望看到現在的你這個樣子的,你麼沒聽見他說他愛你嗎?既然他愛你,他怎麼可以忍心看着這樣爲他傷心的汐羽你?”
“可是,他是杜漸啊……”沐汐羽終於撲進乾宸的懷中,泣不成聲的說道:“他是一直對我最好的杜漸啊,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汐羽……”乾宸此刻終於明白了沐汐羽對於杜漸的感情,可能不是愛,但卻是遠遠的超過了友誼,或許,正是因爲這樣,沐汐羽的心情纔會這樣難過吧?
一切的言語,此刻都成了多餘,乾宸只是緊緊的抱着沐汐羽,讓沐汐羽在自己的懷中盡情的哭泣,或許,當眼淚落盡,沐汐羽的心情纔會有所好轉。
風越來越大,越吼越烈,似乎要將在荒漠之中的沐汐羽等人給撕裂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卻是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走,見得這樣傷心欲絕的沐汐羽,見得這樣爲愛不顧一切的杜
漸,見得這樣爲愛隱忍的乾宸,誰還有心情再想其他?
誠然,凌軒愛沐汐羽,愛到超過了愛自己,但是,此刻凌軒卻是在思考,自己對於沐汐羽的愛有多深?比得上杜漸嗎?又可以比得上乾宸嗎?
但是,凌軒不知道的是:愛情從來就不是可以比較的,可以比較的便也不再是愛情了。
不知過了多久,沐汐羽終於是止住了哭泣,緩緩的從乾宸的懷中抽身離開,沐汐羽的眼睛已然紅腫的不成模樣。
沐汐羽抱歉的對着乾宸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沒事了。”
聽得沐汐羽的話,乾宸顯得很是詫異,才這麼一會兒時間,沐汐羽怎麼可能會沒事?乾宸熟知沐汐羽,自然是知道此刻的沐汐羽,一定又是將自己心中的悲苦埋藏於心底。
這麼多年,沐汐羽的脾性始終是沒有絲毫改變。
見得乾宸一臉悲憫的模樣,沐汐羽不由的有幾分尷尬,慌亂的起身,卻險些摔倒,好在凌軒眼疾手快,一把將沐汐羽穩穩的扶住了。
見得凌軒將自己扶住,沐汐羽不由的帶着幾分感激對凌軒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
“汐羽,你還好吧?”凌軒見得沐汐羽故作堅強的模樣,心中更是心疼不已,一把輕輕的將沐汐羽的腰際環住,甚至不敢讓沐汐羽發覺。
事實上,沉浸在傷痛中的沐汐羽也當真是沒有絲毫察覺。
“我們將杜漸葬了吧?”沐汐羽咬咬牙,終於還是艱難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雖然想要讓杜漸落葉歸根,但沐汐羽卻更是知道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允許。
聽得沐汐羽的話,衆人忽的就呆住了。
“汐羽,我們可以不用這麼着急的。”乾宸絲毫沒能猜透沐汐羽的想法,只能柔聲安慰道。
“難道要讓杜漸曝屍荒野麼?”沐汐羽幾乎是固執的說道:“萬一那些人再回來怎麼辦?那個男人的功夫,乾宸你不是沒有見到吧?”
聽得沐汐羽的話,乾宸的喉頭忽然就被堵住了,誠然,方纔那男子的武功或許比自己高出幾倍不止,就算是自己和沐汐羽他們合力也不一定可以將他打敗。
“那就動手吧。”乾宸終於只是無力的說道。
“只是可惜不能讓杜漸回到月狼。”沐汐羽幽幽的嘆了口氣,想着杜漸千里迢迢來到火麟陪伴自己,卻沒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沐汐羽的心裡忽然開始恨起自己來。
淚、無聲滑落。
“皇上,微臣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將杜大人帶回月狼。”慕言見得沐汐羽這般悲慼的模樣,心中忽然有些不忍,想着這個讓自己主子日夜思念的人現在卻在爲了另外一個男人傷懷,他的心中更是爲乾宸感到不平。
“有什麼辦法?”聽得慕言的話,沐汐羽顯得很是激動,沐汐羽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這個一直跟在乾宸身後的侍衛。
“汐羽公主不要着急。”見得沐汐羽一副焦急模樣,慕言也不再多言,從自己的袖間拿出一個深紫色的琉璃瓶來。
“這是什麼?”沐汐羽狐疑的看着慕言,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種藥水是家父苦心孤詣及時年才研究出來的可以將人融爲一顆珠子的神物。”慕言微笑道:“只是不知汐羽公主願不願意將杜大人的屍身作爲……”
“我願意。”幾乎是迫不及待,沐汐羽連忙答應:“求你了。”
沐汐羽言辭激動,竟然是差點給慕言跪下,好在凌軒一直緊緊的攙扶着沐汐羽,纔不至於讓沐汐羽做出這樣有違尊卑的錯事出來。
慕言聞言,也不多話,將淡藍色的藥水均勻的灑在杜漸的身上,果然,不出一刻,杜漸卻已經化爲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刻晶瑩的藍色珠子。
沐汐羽將藍色珠子拾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胸前,咬牙道:“杜漸,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眉目之間,殺氣畢現。
“汐羽,你有什麼線索嗎?”聽得沐汐羽的話,乾宸不由問道:“剛剛那些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沐汐羽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人要這樣的追殺自己?
而且目的似乎也只有自己。
凌軒此刻卻是沒有加入沐汐羽和乾宸的對話中來,凌軒聽得乾宸的話,忽然鬆開了沐汐羽的手,朝着最近的一具屍體走去。
感覺到凌軒鬆開了自己的手,沐汐羽的心忽的就有了些失落,雖然她早已經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再爲杜漸的事情落淚,因爲杜漸絕對不希望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
但沐汐羽到底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子,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就不再介懷?
凌軒方纔一直無聲的牽着沐汐羽的手 ,無疑給了沐汐羽很大的鼓勵,然而,現在凌軒卻是將自己放開,沐汐羽的心情可想而知。
凌軒走到一具屍體面前,輕輕的揭開他的面紗,不由的大吃一驚,慌忙走向第二具、第三具、第
四具……
然而每一具的屍體,都讓凌軒的心寒了又寒。
見得凌軒的有些奇怪的神色,,沐汐羽也是不由的有些奇怪,將珠子緊緊的攥在自己的手中,沐汐羽也是一具具的看着那些已然死去多時的屍身。
然而,沐汐羽並沒有發覺什麼異常。
“王爺,怎麼了?”沐汐羽的聲音依然是有些喑啞,說出來的話,也是出奇的刺耳。
“這些人……”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由的有些戰戰兢兢:“這些人……”
一種不好的感覺侵襲沐汐羽的全身,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答案,所以沐汐羽此刻也是有了一些膽怯:“王爺,你不妨直說。”
“這些人好像都是皇兄身邊的御前侍衛。”凌軒終於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人都是自己的皇兄派來的麼?爲什麼凌晟要這樣做?難道乾宸的承諾還不夠嗎?
“你是說這些都是凌晟做的?”沐汐羽冷冷的看着凌軒,雖然從方纔凌軒的神色中,沐汐羽已經隱隱約約猜出了一些大概,但此刻聽得凌軒將這個事實這樣殘忍的說了出來,沐汐羽的心中卻依舊是百感交集。
爲什麼?爲什麼凌晟要自己對自己?
自己不過是想要逃脫他,爲什麼他要將事情做的這樣絕?
“我看倒是未必。”此時,乾宸忽然說道:“以我之見,方纔那帶頭之人分明是個女子,而火麟向來是不會讓女主習武的,凌晟自然是不會讓自己身邊的女子習武;而且後來將那女子救走的男子在我看來纔是真正的大有來頭。想來是有人故意引着我們往凌晟方面想也不一定。”
“乾宸。你的意思是……”聽得乾宸的話,沐汐羽原本有些清晰的思路再次變得混亂無比。
“汐羽,王爺,你們在火麟那麼多時日,可曾見過哪個女子有那般的功夫,而且又有哪個男子的功夫如同剛剛那個男子一般出神入化?”
聽得乾宸的問題,凌軒自然是連連搖頭道:“凌軒在宮中多年,根本就沒有見過功夫如同剛纔那人一般的男子,而女子……”
說着,說着,凌軒忽的就頓住了。
“只有若雅對嗎?”沐汐羽忽的詢問道,想來在火麟中除了若雅會武功之外,其他女子應該都是賢良淑德才是。
“嗯。”凌軒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誠然,在火麟之中,除了若雅,他再沒有聽過其他哪個女子會有那般厲害的功夫。
“可是,若雅已經死了。”沐汐羽幽幽的嘆了口氣道“罷了,不提這個了,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清楚的,我沐汐羽絕不會讓杜漸就這麼冤枉的死掉。”
見得沐汐羽這般壯志凌雲的模樣,凌軒不由的微笑道:“汐羽,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去辦吧?”
“爲什麼?”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顯得很是詫異:“這件事情與王爺沒有絲毫關係,王爺何必趟這趟渾水?”
“汐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由的有些生氣:“這怎麼能叫做蹚渾水?我只是想要幫汐羽你。”
凝着凌軒的眸子,沐汐羽自然是明白了凌軒的意思,不由的羞赧笑道:“那就有勞王爺了。”
聽得沐汐羽的話,凌軒連忙朝着自己身後的侍衛叮囑了幾句,那侍衛聞言,幾乎是立刻就往回走了。
“王爺,你這是?”見得凌軒和自己手下的侍衛這般怪異的舉止,沐汐羽不由覺得有些奇怪。
“汐羽,不要害怕,我是叫他先回火麟,查查有什麼人受了傷。”凌軒忙不迭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真是謝謝王爺你了。”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不禁有些釋然,現在追上去,似乎當真是快要比較容易的查到事情的真相。
“汐羽,我們走了吧?”見得沐汐羽的情緒不似之前的那般低落。乾宸連忙輕輕的扶住沐汐羽道:“若是晚了的話,在這荒漠裡容易遇到狼羣,那時候,就不好脫身了。”
“嗯。”沐汐羽輕輕點頭,任由朝顏和乾宸將自己扶到了馬車內。
一路無言。
乾宸幾次三番的想要對沐汐羽說些什麼,然而每當他見得沐汐羽那失魂落魄的神色時,忽的就止住了自己所有想要說的話,或者,現在對於沐汐羽而言,最好的方式,便是讓她好好的想一想。
杜漸的死或許對於沐汐羽而言,當真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沐汐羽忽的從懷中將那顆由杜漸凝結而成的珠子拿了出來,透過夕陽的餘光,沐汐羽彷彿就在那珠子裡見到了昔日的杜漸和自己一樣。
那時的自己和杜漸當真是無憂無慮,可是,什麼時候,一切都變了呢?
想到杜漸曾經說過的用盡他的生命來愛自己,沐汐羽的淚不由的再次滑落。
果然,這就是杜漸愛自己的方式嗎?他有沒有想過,或許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勇氣來接受他這份這樣完美的愛情?
她、沐汐羽何德何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