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得很好,只能說是有些交集罷了。”沐汐羽的心境本來就不佳,回答爾嵐的問題,也是有些敷衍。
“是嗎?”雖然聽出了沐汐羽有些不耐煩,爾嵐卻似乎有些鍥而不捨:“但本宮倒是覺得將軍似乎對姐姐你用情頗深的模樣。”
“那是你以爲!”沐汐羽聽得爾嵐的話後,終於是有些怒不可遏,誠然,楚翔對自己有一絲別樣的情懷,沐汐羽不是不知道的,從楚翔那裡留着自己的玉佩開始,到後來楚翔對自己的輕薄,沐汐羽自然是不難看出楚翔對自己的情感。
但是這樣的話從爾嵐的口中聽得,沐汐羽卻覺得有些刺耳,她這是在嘲諷自己吧?明明是凌晟的妃子,卻偏偏與別的男子糾纏不休,但這一切當真是她沐汐羽可以抗拒的嗎?煩悶的再爲自己斟了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此刻的沐汐羽全然不想看爾嵐一眼。
“姐姐,你那麼生氣做什麼?”爾嵐見得沐汐羽發怒,便是一副很是害怕的模樣:“妹妹不過是猜測罷了。”
聽得爾嵐的話,沐汐羽才忽然發覺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態,沐汐羽尷尬的拿起酒杯,胡亂的喝了一口,想要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看來姐姐很是在意呢!”爾嵐見得沐汐羽仰頭飲酒,不由的加了一句。
沐汐羽聞言,忽的更是尷尬了。沐汐羽只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坐立難安,無疑,爾嵐的話讓沐汐羽有些不悅,這個女人分明就是來挑釁自己的。然而,當沐汐羽靜靜的看了看爾嵐,卻是發覺這個女人臉色如常,難道她方纔說的話,當真是隨口而出,完全沒有思量?
這也倒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這個女人的種種表現過於直白,沐汐羽只一眼,便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不善。
只是這個叫做爾嵐的女子和自己有太多相似之處,從外貌道興致,沐汐羽總是在不經意間可以發覺自己和她的幾分相似,不由自主的,沐汐羽總是想要將她看做是自己的一面鏡子。
“妹妹,你懷有身孕,應該不要飲酒纔是。”沐汐羽見得爾嵐端起的酒杯,不由得連忙攔下。
“姐姐那麼在意做什麼?”對於沐汐羽的緊張,爾嵐顯得不甚在意:“不過是個孩子,皇上對本宮那般寵溺想來是不會在意的纔是。”
“是嗎?”沐汐羽聞言,忽的就啞口無言了,想來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清楚凌晟的性子吧,若不是因爲那個孩子,凌晟當真是會對她那般寵溺麼?
只怕是根本不會吧?
又或者不是,或者凌晟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很是在意,所以爾嵐纔會認爲即使沒了孩子,凌晟依舊是待她一如往昔。
沐汐羽無可奈何的看着爾嵐將酒飲盡,心中卻是有些觸動,忽的擡手,將自己眼前的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
見得沐汐羽這樣喝酒的模樣,爾嵐似乎是較上了勁一般,再次斟酒,一飲而盡。
兩個女人就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或者說周圍的一切已然不在她二人的眼中。
良久之後,花得喜終於是尖着嗓子說道:“今日恰逢除夕之夜,吾皇萬歲,宴請羣臣,還請各位大人盡興而歸!”
花得喜言罷,衆位臣子皆是俯身跪下,道一聲:“謝主隆恩!”
但這時,卻是突兀的有兩個人完全沒有跪下,那便是已然喝醉的沐汐羽和爾嵐二人。
見得沐汐羽醉醺醺的模樣,花得喜心中焦急,卻又不好發作,只是昌諾一聲道:“既是這樣大家便盡興!”
花得喜言罷,疾步走向沐汐羽,這些日子,沐汐羽離開火麟發生了太多事情,沐汐羽和凌晟之間那些微妙的變化,花得喜自然是看在了眼裡,現在這個時刻,花得喜自然是不會任由沐汐羽這般毫無顧忌的在這裡‘胡作非爲’。
“娘娘,你醉了,老奴扶你回去寢宮休息吧?”花得喜輕輕的扶起沐汐羽的左臂,柔聲說道。
“我醉 了?”沐汐羽聽得花得喜的話,不由的朗聲大笑道:“花公公你開什麼玩笑呢!我沐汐羽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醉了?”
許是沐汐羽的聲音過於大聲,她的話一出口,原本還熱鬧非凡的染亦池忽的就安靜了,只聽得見沐汐羽的吼聲。
“花公公,想來今日是除夕之夜,可有什麼舞蹈助興的?”沐汐羽的臉頰不知何時有了兩朵緋雲,讓她說起此話來,竟是有了一種小家碧玉的嬌羞之感。
花得喜聞言,自然是知道沐汐羽已然喝醉,但卻是不好反駁,只得小聲說道:“想來是沒有的。”
“有酒有食,卻無助興之事,未免有些掃興!”沐汐羽低嘆一聲,卻是徑直走到了凌晟的面前道:“不如汐羽今日爲各位大人舞劍如何?”
“大膽!”皇太后見得沐汐羽這副模樣,顯得極爲生氣,連忙怒斥道:“花得喜,還不將榮華娘娘帶回寢宮,她已然喝醉了,你還讓她在這裡丟什麼人?”
“是是是是……花得喜遵命”花得喜聞言,連忙走了過來緊緊的攥住沐汐羽的袖角說道:“娘娘,我們回去吧?你已經醉了?”
然而,花得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沐汐羽竟是一把將花得喜狠狠甩開道:“我沒有醉,不要拉我!”
言罷,沐汐羽晃晃蕩蕩的看着凌晟道:“皇上以爲汐羽醉了麼?”
凌晟玩味的看着沐汐羽,似乎想要將她看透,但沐汐羽的眸子幽黑無比,如同一個無盡深淵一般,難以猜測。
“想來榮華你是沒有醉的。”凌晟終究是輕輕的點頭,一隻手緊緊的擁住憶柳,但是另一隻手,卻是緊緊的攥緊了拳頭。
這個女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既然這樣,想來皇上也是同意讓汐羽舞劍呢?”沐汐羽淺淺一笑,酒後的紅暈如同天邊的緋雲一般惹人愛戀,傾國的笑靨忽的顛倒衆生。
凌晟沒有回答,卻是將自己腰間的佩劍丟給沐汐羽,凌晟相信沐汐羽不會做毫無道理之事,既然沐汐羽提出了要求,凌晟自然是想要看看沐汐羽會有什麼樣的把戲。
輕輕的接過凌晟遞給自己的劍,沐汐羽凝視片刻,卻是忽的將劍拔出鞘。
古有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今有汐羽舞劍,意在凌晟。
沐汐羽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現在所做之事,不過是在做一個賭注罷了,舞劍只是一個開始,至於自己會不會贏,沐汐羽當真是沒有絲毫把握。
舞劍於胸前,寶劍猶如猛龍過江,有破竹之勢;又如天際閃電,驚霎衆生;輕輕的舞劍朝空,此刻的沐汐羽如同狐媚一般將寶劍的嬌柔展現的淋漓盡致,劍過之處必然留下一股涼風,讓人不寒而慄。
此刻的沐汐羽只是想要將自己滿心的忿恨統統表現出來,即使所有的人都不能明白,但她卻是深信凌晟一定知道自己的心思。
沒有人清楚爲何明明是姿態萬千的舞劍,在沐汐羽的手中卻是這般的危險,難道當真是應了那句好話,紅顏禍水兮?
因爲舞劍之人過於美好,不自覺的便會將她看做的邪惡之人。
忽的,沐汐羽將劍收住,一切戛然而止,方纔的種種壓迫感忽的盡然消失,衆人也是鬆了一口大氣。
沐汐羽舞罷,直視凌晟道:“皇上以爲汐羽方纔這劍舞的如何?”
“很好。”淡淡的迴應,凌晟甚至是沒有多看沐汐羽一眼。
“僅僅是很好?”沐汐羽終於是有些挫敗,頹唐的將劍遞給花得喜,轉身、幽幽呢喃道:“原來在你的眼裡只是很好……”
“呵呵……很好……”沐汐羽苦笑兩聲,卻是不急不緩的往染亦池的門口走去,這裡已然沒有了自己在待下去的必要,因爲自己心中之人的心不在自己的心上。
既是如此,想來自己當真是這場賭局的失敗者!
“汐羽!”方纔走出門口,沐汐羽卻被人一把拉住了。
沐汐羽詫異的回頭,卻發覺凌軒滿眼悲慼的看着自己。
“王爺爲何沒有在裡面?”沐汐羽微微一笑,對於凌軒的眼神視而不見。
“我方纔來。”凌軒幽幽的解釋道:“汐羽,你這是要回去了嗎?宴會應該是沒有結束吧?”
沐汐羽微微點頭,卻是不迴應凌軒的問題,只是徑直往前走,誠然,現在的沐汐羽根本就沒有心情和凌軒多言其他。
“罷了,我陪你吧,你這樣我不放心。”凌軒見得沐汐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有些擔憂。
“王爺還是進去吧,爲了我沐汐羽這樣的人不值得。”沐汐羽輕笑一聲,言語之間,卻是充滿了對自己的鄙夷。
凌晟的態度已然說明一切,即使自己當真是喝醉了,即使自己的舞姿裡有萬千忿恨,凌晟也只會是視而不見。
這樣的凌晟,這樣的自己,她沐汐羽要來有什麼用?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然而,讓沐汐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凌軒聽得自己的話後,竟是一把將自己提了起來。
此刻的沐汐羽,就這樣被凌軒直直的拎着領口靠在牆壁之上,凌軒的眼裡滿是怒火,恨恨的看着沐汐羽。
沐汐羽顯然是被凌軒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有些目瞪口呆,但片刻之後,沐汐羽卻是淺笑一聲道:“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這裡可是有很多臣子的,若是被別人看見,只怕是王爺你又要多一條欺辱皇嫂的罵名。”
“汐羽,你怎麼了?”凌軒對沐汐羽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不解的看着沐汐羽道:“汐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變得如此頹唐?”
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的神色有些僵住了,但片刻之後,沐汐羽卻是恢復如初:“沒有什麼事情啊。”沐汐嘻嘻一笑:“王爺,你快些放開我,當真是被人看見了,只怕就不好了。”沐汐羽說罷,連忙掙扎,誠然,雖然沐汐羽心中煩悶,卻也是知道如果當真是讓人看見自己和凌軒這副模樣,只怕是又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非議。
而那些非議,於凌軒、於自己,勢必都會是不利的。
“這不重要吧?”凌軒輕笑道:“汐羽,你總是這樣,有什麼事情,難道你就不能和我說嗎?”
“我……”沐汐羽聽得
凌軒的話,自然是想要反駁,自己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事情?然而,當沐汐羽看到凌軒的神色的時候,卻是忽然頓住了。
凌軒的神色裡有些絕望,原本清澈的雙眸此刻也有了一些晶瑩。
“王爺……”沐汐羽呢喃一聲,卻是忽的撲在凌軒的身上狠狠啜泣,誠然,現在的自己當真是太累了。
現在的沐汐羽根本就像是一粒骨牌,只要有人輕輕一推,便會轟然倒塌。然而此刻的凌軒卻像是一個支架,將自己牢牢的支撐起,讓自己不至於崩潰。
沐汐羽到底是個女人,不管平日裡的她是多麼的雷厲風行,當她的心倦了的時候,終究是需要一個人的肩膀給自己以安慰,凌晟已然不能給她;凌軒雖然給她,但沐汐羽心中卻是清楚的,這頂多只能算是自己借凌軒的,既然是借,自然是要還的,但如果可以,沐汐羽只是希望自己歸還的日子不要太近。
因爲她還有太多的傷口沒有治療。
“汐羽,我送你回去吧?”凌軒輕輕的拍了拍沐汐羽的肩膀,而後,一把將沐汐羽打橫抱起,輕輕的將沐汐羽放在自己的懷中,凌軒只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不已。
果然,面對沐汐羽,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冷靜。
沐汐羽靜靜的躺在凌軒的懷中,什麼也不說,卻是悄悄的將自己的手環住了凌軒的腰際,這樣也好,讓自己就在凌軒的懷抱中沉淪,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殊不知,在凌軒和沐汐羽的背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們,滿是怒火。
“娘娘!王爺……”小淺和朝顏見得沐汐羽被凌軒抱着回來着實吃了一驚,待凌軒向他二人說明大概之後,兩人卻都是滿臉的悲憫。
“喂,我說你們這是怎麼了?”沐汐羽此刻的酒勁還沒有過,說起話來也是滿嘴胡言:“好端端的怎麼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娘娘,你累了,先休息吧?”朝顏見得沐汐羽這副模樣,自然是忙不迭的輕輕的攙住沐汐羽的手,想要將她扶到牀上去。
“小淺,你去爲汐羽弄一碗醒酒湯吧?”凌軒見得沐汐羽這個樣子,很是無奈,他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從不飲酒的沐汐羽,喝得如此酩酊大醉,方纔在染亦池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沐汐羽會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小淺聞言,自然是連連答應,三步並作兩步,便退下了,朝顏見得凌軒這樣關切的模樣,也是看出了端倪,適時的退下了。
偌大的鳶尾,霎時便只剩下了凌軒和沐汐羽兩個人。
凌軒見得沐汐羽這個樣子,很是無奈,苦笑着搖了搖頭,便輕輕的將沐汐羽抱到牀上,現在的沐汐羽需要的或許僅僅是好好睡一覺,待到明日醒來,所有的事情便會煙消雲散。
看着沐汐羽別出心裁的衣袍,凌軒淺笑一聲,這樣的衣服,只怕又會是豔冠羣芳吧?沐汐羽當真是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嗎?難道在這宮闈之中,她當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凌軒輕輕的將沐汐羽的衣服換下,整齊疊好後,凌軒只得輕輕的將衣服放在一旁,然而當凌軒的手觸碰到另外一件黑色袍子的時候,卻是大吃一驚。
這手感、這質地?
手忙腳亂的將那件衣服拿了起來,凌軒終於是沒能抑制自己險些跳出來的心。
黑色、詛咒一般的顏色;暗黑的骷髏、傳言中的貔貅和麒麟兩大神獸、黑色曼陀羅……
這一切根本就是地獄的詛咒。
凌軒清楚的記得這件衣服就是西域最爲陰險的華服:死域之門。
傳言只要穿上這件衣服便如同是地獄之神簽訂了某種契約,當願望達成之時,也是這件衣服的主人油盡燈枯之時。
只是這樣一間帶有詛咒色彩的衣服,怎麼會在沐汐羽的手裡?沐汐羽是從哪裡得來的衣服?
心中有萬千疑惑,凌軒卻是不容置疑的將沐汐羽的衣服放在火爐之上,不管這件衣服是不是沐汐羽的,不管這件衣服上是沐汐羽偶熱的來還是虔誠求來的,這樣的一件衣服根本就不能放在沐汐羽的身邊。
不管怎麼樣,凌軒絕對不會願意見到沐汐羽經歷被詛咒折磨的痛苦,現在的沐汐羽已然夠可憐了,凌軒再不願意見得沐汐羽有更爲難過的時候。
誠然,自己可以爲沐汐羽做的事情很少,但這並不代表着自己什麼也不能替她做。見得‘死域之門’緩緩化作一縷青煙,凌軒才終於是淺淺一笑。
輕輕的移動步伐,凌軒來到沐汐羽的牀頭,見得沐汐羽安靜的睡容,無法抑制的,凌軒將自己的脣緩緩的落在了沐汐羽的額上。
兩個如畫的美人兒,此刻這樣親暱的舉動,讓四周的所有都黯然失色。
彷彿是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眼前一般,沐汐羽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凌軒見得沐汐羽扭動的身子,忽的有些害怕沐汐羽會忽然醒來,便連忙往後退,若是讓沐汐羽見得自己這樣輕薄她,只怕是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吧?
然而讓凌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