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這不是您的錯。”柳絮抓住放在她臉上的柔荑,反過來安慰她,“哥哥常常說,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能爲大人肝腦塗地是他的榮幸。大小姐是大人的心頭肉,能以自己的性命護得大小姐周全,哥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葉姮不禁有些欽佩阮尚年,居高官掌大權者,自然可以找到能爲自己賣命之人,但能讓那人死得心甘情願無怨無悔,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本事。
牽住柳絮的手,將她拉到廳堂的檀木椅坐下。
柳絮受驚,不安地要站起來,卻被葉姮按住了身子,看到她臉上的不容抗拒,只得規規矩矩地坐着,背挺得筆直,坐如針氈。
葉姮在她身側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轉臉來注視着她瘦削的臉龐,道:“柳絮,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柳安是爲了我才丟了性命,我該怎麼做,才能給你最好的補償……”
柳絮聞言,急道:“大小姐,奴婢不需要您的補償!”
“可是柳安臨終前,將你託付於我,讓我回府後能對你照拂一二。”葉姮以拳頭託着下巴,一臉的愁悶,“我既然答應了他,便一定要做到,否則,那便是對死者的不敬,於我,也必然是良心不安的。”
“大小姐……”
“這樣吧,柳絮你告訴我,你有什麼心願,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幫你完成。”
柳絮搖頭,垂下眼睛,聲音卻已喑啞,“奴婢以往唯一的心願,便是哥哥能平安康健……如今,奴婢已別無所求了。”
雖知她無意,但她的話還是如魚骨一般梗在了她的喉間,葉姮沉默片晌,擡眸凝望着沉浸在悲傷當中的柳絮,“你現在是在哪個院裡做事?”
柳絮怔了怔,“奴婢跟着林嬤嬤在浣紗局洗洗補補……”
葉姮握起她的手,細細摩挲着她掌心的粗繭,淡聲道:“柳絮,我答應過柳安會好好待你,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就這樣,柳絮以她貼身丫鬟的
身份在她的凝香園住了下來,主要負責她平日裡的飲食洗漱,比起在浣紗局的辛苦,如今她的這份差事已經可以算是一份閒差了。
葉姮覺得讓她扮惡人那是信手拈來,可一旦要她出於某種目的而刻意去討好一個人,就簡直是太爲難她了。她不知道要怎麼補償柳絮,只能讓她平日裡儘量少乾點活兒,少挨一頓罵,有什麼好吃的會叫她一塊兒享用,不喜歡的衣服也一股腦兒地全塞給她,除此之外,便是給她自己最大的信任。
柳絮生性簡單而直率,一般有什麼不滿都會直接說出來,不會藏着掖着,跟她相處葉姮覺得輕鬆而放心,至少不用鎮日費盡心思去猜測她會不會綿裡藏針,會不會居心叵測。
而且柳絮還特別機靈,平時她只要皺一下眉頭,這丫頭便能立馬知道她到底是想要打噴嚏還是發脾氣,她只要一伸手,便立馬知道她是需要脫衣服還是需要揉肩。而最讓葉姮喜歡她的地方是,這小丫頭八面玲瓏,聰慧識趣,爲免她整日悶在府裡無聊,總能將在外面市井最近相傳得最盛的軼事在第一時間傳達給她,以討她的歡心。
故而,在柳絮的努力下,葉姮知道了最近城西張屠戶家以潑辣聞名的婆娘從樹上掉下來,將隔壁老李的狗壓死了;知道了京城第一名妓望秋月被新上任的兵部尚書納入了自家的後院;知道了天下第一公子沈傲昨日於沉醉樓對對子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落魄書生;還知道了,太子景扶於前一段日子已安然回京,蘇立修爲護太子周全,親率三萬兵馬將太子東宮層層包圍,如今就算是蒼蠅想飛進去,恐怕也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雖然每日被關在這個精緻的金絲籠裡面,但因爲有柳絮帶來的京城各種趣聞,無聊時還可以捉弄張奔,譬如繼續讓他裸奔,或者夜晚披頭散髮扮鬼去嚇人,這日子雖憋屈,但過得倒還不至於到了舉步維艱的程度。
“大小姐,這個院子裡的雜草......統統要拔掉嗎?”張奔望着偌大的茶園
,寸草雜生,幾乎有了淚奔的衝動。
他可是一個武功高強冷漠狂狷的暗衛啊暗衛!結果天天被這姑奶奶揪着不放,專幹一些不入流的事兒,不是光着膀子到處溜達就是畫着大花臉大半夜的嚇人,現在居然又讓他蹲在這茶園裡拔草......這真的很折煞他的凜凜威風好不好?
葉姮哪裡看不出他臉上的爲難和不情願,卻佯作看不見,重重地點頭:“嗯,而且是今日太陽下山之前完成哦。二哥要知道你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一定會更喜歡你的!”
張奔苦着一張囧字臉蹲在茶園裡面,有氣無力地拔草,一副垂暮老人之態。葉姮坐在一旁好笑地看了一會兒,覺得困頓,乾脆就躺在一旁的草地上沉沉睡寐而去。
等她模模糊糊醒來,看到張奔還蹲在那兒怏怏地拔草,正想起來走過去讓他先休息一會兒,這時卻敏銳地聽到身後茂密蔥鬱的灌木叢後面,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伴隨着女子嬌柔的哼哼哈哈聲。
這......這這這青天白日的,簡直是世風日下!
葉姮興奮從草地上彈跳起來,撒腿就繞過身後龐大寬敞的灌木叢,吭吭哧哧往那邊跑去。
以往她對這類八卦一直都是不怎麼感冒的,現在才嗅到一點點苗頭就激動成這樣,看這丞相府把孩子憋的。
一直貓着腰繞過那塊龐大的灌木叢,葉姮躡手躡腳地挨近,終於在一塊假山後面發現了那曖昧聲音的來源。
一個穿着青色錦衣頭戴高冠的男子,將一個丫鬟打扮的清秀姑娘壓在假山上,兩隻不安分的爪子在姑娘身上到處遊走,嘴巴還貼在她臉上吧唧吧唧地親吻着,親了姑娘滿臉的口水。
“大公子,您不要這樣......”姑娘兩頰漲得通紅,不斷地往後仰着頭,努力躲避他的不軌,兩隻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小力地掙扎着,嘴裡低低地呢喃求饒。
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抵抗,還是隻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