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顏啓盈的吩咐,溼透的朝服很快就被送出來。
茉霏仍舊氣他傷害小公主,直接把裝衣服的托盤扔到他手上。
然後一個字都沒說,關門不搭理他。
池安邈也不在意。
他拿着現在還有些微燙的衣服,把裡面外翻對着陽光。
一顆顆很小很小,比芝麻還要小的紫色蟲卵,靜靜的勾在縫線處。
密密麻麻,可能有幾千個。
“這……這是什麼?”
古逸仙和唐鴻飛也跟着看,都是又驚又噁心。
顏啓盈是大域皇儲,是帝后的心尖尖。
她的衣服都是最上等的布料,最上等的刺繡,穿一次就不要,絕無可能第二次上身。
怎麼會有這麼多蟲卵?
“一種血飼蠱蟲。”
池安邈放下衣服,臉色漆黑。
“別告訴公主,我怕她知道會害怕。她才五歲,不應該知道人心居然險惡成這樣。”
所以他一直不說。
除了沒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他更怕把她純潔的心靈玷污。
於是他帶着他們倆,走到偏僻無人處,繼續道:
“這種血飼蟲,源於苗疆,但不僅限於苗疆使用。因爲這種血飼蠱蟲很好養活,只要主人每日幾滴血,就能認主以供驅使。”
“兩年後,成蟲產卵於葉片,葉片便是媒介可保存一年。使用方法,無論是喝下還是潑灑於身,都可以喚醒蟲卵。幼蟲在繭內迅速長大,會分泌一種液體,刺激皮膚髮癢難耐。”
“若受害者忍不住抓撓,會使皮膚有破口,幼蟲便會趁機鑽入血液抵達大腦。幼蟲會控制大腦,這個人就會成飼主的傀儡,百分百聽飼主吩咐。唯一破解方法就是蟲卵期,熱水澆淋先一步燙死幼蟲。”
“你告訴我,是誰給公主下這種噁心的蠱蟲?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古逸仙牙齒咬得咯嘣作響,雙眸殺氣畢露。
池安邈輕輕一笑,又恢復溫和親切的模樣。
“殺了她?那可太便宜她了。”
一直沒開口的唐鴻飛,突然問道:
“需要飼養兩年?有誰兩年前,就想着要控制公主?”
這不合理。
兩年前,顏啓盈還是個傻子,誰會費心用血養蟲子控制她?
“所以她原本要控制的,不是公主。最近才發現,控制公主能得到的利益,會比她早前算計那個人要多得多,這才改了公主爲目標。”
池安邈溫柔一笑,眼神銳利。
“那如果我們不說,她下次還這麼害公主怎麼辦?”
古逸仙不支持他這麼做。
“一個成蟲也就幾千個蟲卵,因爲破殼成活率不高,進入人體機會也不多。爲了提高成功率她不會一分爲二,錯過控制一個人的最好機會,她手裡應該不會再有這種蠱蟲。”
這種害人方法隱蔽,成功率也算高。
顏耀蘭就是再瘋狂,也不至於一起養兩條。
畢竟放血兩年,也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她不可能讓別人看出端倪。
“池哥哥,唐哥哥,古哥哥。”
顏啓盈虛弱的坐在椅子上。
“你怎麼沒去牀裡躺一會兒?”
古逸仙看她強撐着坐在椅子上,很心疼。
他走過去就要抱她去躺着。
“別,我怕挨罰。”
小姑娘擡手示意他別過來。
無論是花澗墨還是國師大人,都太可怕。
她再也不敢上男子的牀。
“池哥哥,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顏啓盈不再渾身發癢難耐,理智也就回來。
她相信池安邈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
“二公主灑在你身上的茶水有特殊物質,會招來很多鼠蟻。”
池安邈的回答半真半假。
小公主聰慧,全是假話,騙不了她。
他這樣一說,顏啓盈以後也會加倍小心,不太可能再被這樣的招數坑害。
“……我就說她不會那麼好心請我喝茶。我都沒敢碰茶水和茶點,居然還着了她的道?”
顏啓盈很生氣。
氣顏耀蘭壞,也氣自己笨。
她就是太自信自己對毒藥的敏銳,才大意。
卻忘記着世上害人的東西太多,根本就不限於毒藥。
“蓮薰,茉霏,你們扶着公主回去睡一會兒。我會和花公子說,把今天的課取消。”
池安邈安排她們把顏啓盈送回寢宮。
“需要我們做什麼?”
古逸仙直白的問。
“很簡單,我要兩國都容不下二公主。”
池安邈眉眼溫和,說出來的話卻不禁讓人打哆嗦。
大域公主,北寧太子妃。
失去這兩個身份,一向喜歡權勢,野心勃勃的顏耀蘭會生不如死。
顏啓盈是真得很累。
她一天一夜沒睡覺,忙忙碌碌。
剛纔又哭又掙扎,還要剋制本能別太大力氣傷了池安邈。
再被熱水澆淋,渾身縮緊繃住肌肉。
如此下來,她一沾枕頭,立刻就疲憊入睡。
原本在衍月宮給竹林松土的云溪塵,突然心口無故一痛。
這不是他的身體出問題。
而是他留在小姑娘妖丹裡的心,感受到她激烈的無助掙扎。
云溪塵立刻感知顏啓盈的位置。
等他走到鳳鳴宮時,顏啓盈剛剛入睡。
“國師大人。”
蓮薰和茉霏守在正殿寢宮門口,跪迎突然來訪的云溪塵。
“公主出了什麼事?”
云溪塵清冷的聲線透着絲絲寒意。
兩個小宮女對視一眼,還是比較穩妥的蓮薰回答:
“公主吩咐沐浴的水要熱一些,而後泡到睡着。公主,沒事。”
既然池安邈是爲了顏啓盈好,怕招來鼠蟻嚇到公主。
那她們就不能開口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國師大人也不行。
“跑熱水澡到睡着?公主受涼了?”
否則大夏天的,泡那麼長時間熱水澡幹什麼?
“是,回宮的路上被人淋了水,半身朝服都溼了,爲了驅寒才泡熱水澡。”
蓮薰越說越像真事。
“誰淋了公主半身水?”
云溪塵清冷無波的眉眼,也開始透出寒意。
“是二公主的宮女福鑲。”
茉霏外向善談,她幾乎認識宮裡所有宮人。
云溪塵什麼都沒再說,佛袖轉身就走了。
只是他寬袖裡的右手一直微微在動。
他剛走到鳳鳴宮的門口,一張凡人看不見的金色符籙,就朝容臨殿飛去。
敢傷他的小姑娘,無論是否故意,都不能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