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裡,明月當空,月光安詳地從小樓的窗子裡撒進來。 “啊!”房間裡的人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像是被噩夢驚醒,額上冒着細細的汗水,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白衣女子聽到房間裡發出的聲音開門走了進來:“大皇子,您怎麼了?”說着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了世離河。
“柔兒是你,人找到了嗎?”世離河看到來人便追問着柳兮月的下落。
白衣女子遞上茶水,“大皇子,您先壓壓驚吧,兮月姑娘暫時還沒找到,但是她也沒在五皇子手上。”
世離河接過茶水一飲而盡,“你可確定她不在司空手上?。”
“是的,當日姐妹們和他的二十一名親信打鬥時,看到司空折返,他的身邊只有一位白氏,並沒有其他人。若是已經被帶回帝都,我們也會收到線報,五皇子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一點風聲也不透露。”
“那還會有誰覬覦這她?”世離河遞上已經空了的茶杯,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一個人的身影。
“大皇子,柔兒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白衣女子小聲地詢問者世離河,細細的查看着他的神色。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世離河淡淡的說道,從牀上坐了起來。
“青荼巫師說兮月姑娘已經……已經歸天,大皇子何必還要苦苦尋找。”白衣女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語氣卻透着堅定,因爲一次偷偷的出谷療傷,沒想到改變了大皇子的心境,現如今他幾乎一蹶不振都是拜那個柳兮月所賜,私下裡幾位一起去鎮上的侍女聊起來,也十分懊悔當日怎麼把她帶了回來。
“是青荼巫師告訴你她已經死了?”世離河望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好似驚訝又好似有一股無名之火在幽幽地燃燒着。
“是,青荼巫師信中說,兮月姑娘已經無力迴天,讓我們不必折損人力,只救得大皇子就好了。”
世離河默默地閉上眼睛,“無力迴天。”他細細地咀嚼着這幾個字,“她信中還說了什麼?”
柔兒神色一正,說出了今夜最想說的話,“青荼巫師說,讓大皇子好好計劃回宮之事,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世離河站起來,對着窗中灑進來的月光,明亮的月光如一襲月中美人灑下的長髮,心中卻突然涌現出一片荒蕪。月中仙子,廣寒宮中獨舞,高處不勝寒。但是在那麼遙不可及的地方還是任然被無數的目光牽引着,她也許並不想在月中獨舞的。
如自己,狐族皇子,君帝所謂最寵愛的兒子,擁有無數人羨慕的東西,但是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少有人可以觸及的位置,還是擺脫不了被擺佈的命運,只是有的人是明着被擺弄,自己是被人無形的操控。回過頭去看,走過的路竟然是有人早就已經佈下的。
他一揮手提起了一件披風,拉開門走了出去,柔兒一驚,”大皇子,您……“後面半句話被堵在了喉嚨裡,因爲白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白衣女子急切地跟了出去,但是不敢跟的太近,他太瞭解世離河了,不想就因爲這樣就惹起他的反感。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院落的結界,柔兒心中不安地跟在世離河身後,爲什麼不安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這次見到許久未見的大皇子感覺更加的陌生了,往常他的心思自己還能摸準幾分,現在一分把握都沒有,不知道這麼晚了他要去哪裡?要去幹什麼?
兩人行到了林間深處,偶爾衣衫劃過樹上的枝葉,柔兒總是心驚地停下腳步,查看前面的人有沒有注意到身後正被人跟蹤這,但是世離河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走着,似乎並沒有發現她,便漸漸地放下心來。
世離河在一片湖水前停了下來,碧藍的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這湖水像是難得的淨土,帶着月光的聖潔,沒想到這林間還藏着這麼一處美景。看到這片湖水,心中的乖戾都消去了一大半,只被寧靜和安詳充斥着。魚兒不時從水中躍出濺上幾朵水花又落下去。柔兒望着世離河月光下修長的身影,似乎猜到了他來此的目的。
柔兒見他佇立在湖邊便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眼睛還是盯着前方的人不敢落下他的一舉一動。
不知時光幾何,林間的月光被悄悄隱沒在了濃雲之中,白衣女子擡頭望了望天色,天邊已經開始泛白了,白色的身影還是紋絲不動地站在湖邊。柔兒在身後徘徊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上前勸說道:“大皇子,天色亮了,我們回去吧。”
眼前的人還是默不作聲地望着湖面。
柔兒心下起疑,走上前一步:“大皇子,我們......”話還沒說完,柔兒伸出去的手碰到世離河的披風,白色的披風一下子脫落了下來落到地上。柔兒定睛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慌得環顧了一下四周,已經不見世離河的身影。
“難道,自己就是盯着這間披風整整一夜?”白衣女子撿起地上的披風,有些懊惱的說道。
”大皇子,您去了那裡?“柔兒手中握緊了披風,不安地說道。
另一邊,秦無念的寢殿裡,柳兮月說完幾句話又再次昏了過去,一行人嚇的慌了神,進進出出地送着熱水,遞毛巾,煎藥,送藥,好一會兒終於止住了血,只見牀上的人已經蒼白的如一片薄紙片,所有人都不敢去碰她,生怕這麼一碰小命就沒有了。
秦無念自從流雲進來後就一直守在柳兮月身邊,看到柳兮月聽到自己有孩子時臉上興奮地表情,恨得真想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讓她知道對自己不忠的下場,但看到她因爲自己的疏忽又再次昏過去,心中又開始驚慌失措,生怕就這樣失去了她。
這會子進進出出地人都停了下來,牀上的人也被安置好,只是蒼白的臉上黛眉緊鎖,好像有極大的苦痛在折磨着她,看上去情況比上一次還糟糕,秦無念的心中不免狠狠地一疼:”流雲,她沒事了吧。“秦無念小聲的詢問者,他覺得自己這麼多年說話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對於她卻怎麼也硬氣不起來,即便現在昏迷不醒。
流雲瞥了一眼一臉愧疚的秦無念,“你還問呢,外面侍女一大堆非要這個懷着身子的人,害苦人家了吧。”
“我沒想到這麼嚴重。”秦無念小聲地爲自己辯解道,“她現在如何了?沒事
了嗎?”
流雲搖搖頭,“要看能不能度的過今晚,被狐族採陰之術攝取過的人都有敗虛之症,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是個可憐之人,被你們這些男人給......”流雲說着氣憤的瞪了一眼秦無念。
“要我做什麼?上次用的四相蠱要不要再試一次,取多少血都行的。”秦無念說着舉起了袖子。
“沒用的,而且四相蠱已經用完了,流雲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今晚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秦無念不甘心地說道,“要什麼靈丹妙藥我都可以取來,要多少都行。”
流雲看了秦無念一眼無奈地搖搖頭,走到桌子邊拿起了一個茶杯,手上一用力,杯底被片片震碎,她拿起了桌上的茶壺往裡面倒水,清澈的茶水徑直從杯子裡漏到了地上,沾溼了兩人的衣衫,流雲揚起漏空的杯子對着秦無念,“三皇子,您看懂了嗎?”
秦無念無聲地望着眼前的藍衣女子。
“身體潰敗,正如此杯,多少藥材都沒用。”
“流雲告退。”藍衣女子說完便走了,留下秦無念一人對着地上四濺的水漬。
“柳兮月,柳兮月,柳兮月。”秦無念默默地念叨着。
扶起蒼白的人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雙手握緊了她冰涼的手掌,第一次十指緊扣。
“你現在是不是去見世離河了?”他笑着對昏迷不醒的人說道,只有現在你纔會甘心在我懷中吧。
“那一次湖邊見你,我就開始對你念念不忘了。我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子,翩然遺世,不染纖塵,我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但是你卻對我冷漠至極,知道我下了聘禮想要娶你過門,你竟然逃婚,你知道嗎,我雖然氣憤,但是卻很愛你,你比那些唯唯諾諾的人強多了,我原本想過和你隱姓埋名過一輩子的,可是你卻逃走了......”秦無念抱着懷裡的人,思緒飄到了好遠好遠。
兩人的故事卻只有一個人的回憶,你好像已經不記得我了,秦無念傻笑了一下,兩片薄脣輕輕附上了女子冰涼的脣瓣,“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的。”
天色漸白,侍女引着流雲進到寢殿的時候看到秦無念抱着懷中的柳兮月雙雙躺倒在了牀上。
“三皇子,您先回去休息吧。”流雲擔心的望着秦無念蒼白的臉色,沒想到才一夜的功夫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憔悴成這樣了,“這裡交給流雲吧。”流雲安慰地說道。
秦無念點點頭,“她怎麼樣了?”
流雲診了一下柳兮月的脈搏,臉上由剛纔的寒霜變成了喜悅,“沒事了,脈象平穩,看來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是嗎?”秦無念也欣慰地說道,走下牀時腳下一軟差一點就跌倒了,流雲擔心地看着他,“你一夜沒睡吧,快回去歇着,這裡交給我好照看着就好了。”
秦無念點點頭:“也好,你是巫醫在這裡比我有用,有什麼情況通知我便好了。”
“憐兒,你留下來照顧姑娘,還有我先去書房睡一會,有事叫我。”
“是,”站在一邊的女子恭敬地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