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肖思源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尹夏真正在意的事情上。
“是。”尹夏沒有遲疑,“你幫我越多,我就虧欠你更多。能欠少一點,是一點。”
肖思源視線定定地注視尹夏,一字一字,說道,“我沒說過要你還。”
“可是我要還!”尹夏擡眸迎上肖思源那雙略帶怒意的雙眼,“只要還了,我才能安心。”
“你心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肖思源終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低吼問道,“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的好意?我只是想幫你,並沒有其他的條件。”
“那個人死了!”尹夏眼神堅毅,“你再怎麼努力也敵不過一個死人!拒絕你的好意只是爲了讓你清楚地知道我對你的態度。”
尹夏眼眸閃動,就是因爲他不計回報的付出,她才更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死人?!”肖思源仰頭輕笑,“竟然是死人!”
起身,用力甩袖,奪門而出。
尹夏低着頭,不讓自己去看肖思源憤怒的背影,不然只會讓她內疚的心再次疼了。從白小白的視角,剛好看到了此時此刻尹夏的表情,眼神黯淡,神情失色,雙脣泛白,收拳緊握,連關節都發青了。
白小白怔怔地看着,它從不知道尹夏會有這樣的表情,讓人看着,心口不自覺地疼了。
司徒輕言望着大大敞開的門,搖了搖頭。肖思源的感情錯付對象了。自嘲一笑,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哪有資格在這裡評頭論足?
起身,走出了房間。
這個時候,尹夏需要靜一靜,而他自己在聽到尹夏和肖思源的對話之後,也需要平心靜氣地重新思考一番了。
“尹夏,你還好吧?”
白小白試探問道,語氣中飽含擔心。
尹夏輕閉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着情緒。
她竟然會情緒失控?!她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再讓自己大失分寸,她終究沒有控制住。
緩緩睜眼,看着白小白,勉強一笑,“我沒事。”
“那個人真的死了嗎?”白小白小心翼翼問道,“之前都沒聽你說,我還以爲你是因爲有喜歡的人才會拒絕肖思源的。沒想到……”
尹夏點頭,無力地拉扯着嘴角,“是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
“是被武皇害死的嗎?”白小白不安問道,“所以你纔會這麼恨武皇。”
“不是……”尹夏搖頭,“不是……是我害死的……”
白小白聽着尹夏略微顫抖的話語,才知自己多嘴了,連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句,生怕說多錯多,勾起尹夏無盡的傷心回憶。
白小白雖然沒問了,尹夏卻自言自語道,“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不幸……我不想牽連他們……”
“纔不是呢!”白小白松開手,立即否決道,“我在你身邊這麼久,還不是好好的!”
白小白跳上尹夏的肩上,掐着尹夏的臉頰,警告道,“不準胡思亂想。肖思源說什麼,你都不要理。他喜歡你,是他的事,與你無關。”
尹夏雖然對着白小白一笑,可眉宇間的痛苦神色依舊沒有減輕。
白小白眉頭緊皺着,不知如何安慰尹夏,只能默默陪在尹夏的身邊。
夜幕降臨,尹夏和白小白就這樣默默地坐着,期間肖思源和司徒輕言都沒有回來。
終於,尹夏重重地嘆了口氣,起身,向外走,從尹夏袖子內摸出了一個竹筒,一拉竹筒最下面的導火索,一道光亮衝向天空,劃出了一條好看的銀白弧度。
光亮剛消失,一個黑影閃現,跪在尹夏的面前,“尹軍師,有何吩咐?”
尹夏示意張黑風起身,走上前,“幫我……”附在他的耳邊,低語說着,全程控制着不讓人聽到的音量。
白小白因爲站在尹夏的肩膀上,所以尹夏說的話,它全聽在耳裡,邊聽邊驚訝,當尹夏將一切交代完畢之後,白小白滿臉佩服之意。
在這樣的悲傷情緒之下,竟然還在考慮着如何奪得水靈城的戰略,而且還是相當有建設性的做法。
白小白再一次爲尹夏的自我調節能力和聰慧而歎服。
張黑風領命,快速離開了。
白小白還一臉崇拜地看着尹夏,“尹夏,要是我有你一半的聰明就好了。”
“你有的。”尹夏一拍白小白的頭,“你腦袋裡裝的東西跟我不同,你是在醫學方面有天賦,而我是在軍事上。我們各有千秋。”
尹夏一誇,白小白就得意了,直起腰板,自滿說道,“也是!我白大人的醫術可是無人能敵的!”
尹夏輕輕一笑,轉身,走回房中,同時說了聲,“剛剛讓你擔心了,抱歉。”
白小白一錯愕,尹夏的聲音很小,可是它聽得相當真切,沒有一絲模糊。
白小白看着尹夏,放心一笑,會說這句話,代表着尹夏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了。
正想開口說話,一陣肉香飄來,白小白鼻子用力一吸,尋找着肉香的來源,全然忘記自己要說的話,一心撲在了陣陣飄香的肉味上。
跳下尹夏的肩膀,循着味道,快速跑向門口,由於過於心急,一頭撞上了來人。
“哎喲!有沒有長眼睛的?!沒想到白大人我在這嗎?!”白小白看都不看那人,破口大罵着,“你是不是找死?!”
“還真是沒看到。”一聲戲謔的笑意從白小白的頭頂傳來,那人將白小白棄在一旁,“誰叫你那麼小!”
這個聲音,尹夏當然知道是誰,沒有看向來人,仍然保持姿勢坐在椅子上,未動聲色。
白小白擡頭正想反駁,卻看到那人手中的肉,滿口垂涎,一躍,張口一咬,直接粘在肉上了。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來人拎起白小白的耳朵,凌空吊起,“誰說給你吃的?我可不是做肉給你吃得。”
“肖思源!”白小白大吼一聲,伸着短小的四肢,硬是夠不着那塊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肖思源無視白小白的吼叫,徑直走了進來,在尹夏的對面坐了下來,將盛在盤中的肉,放在尹夏的面前,“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要吃點。”
“肖思源你偏心!”白小白怒吼一聲,在空中翻騰着,就是無法掙開肖思源的禁錮,“我也一天沒吃東西,爲什麼不給我?!”
肖思源拎着白小白到自己的面前,回道,“你這麼小,餓一天沒關係。要是尹夏餓着了,可就嚴重了!”
白小白剛想伸手抓肖思源的臉,肖思源察覺到,立馬將白小白移開了。白小白短小的四肢,在空中亂抓。場面好不滑稽。
“撲哧……”
尹夏終是忍不住,被白小白和肖思源的動作,逗笑了。
肖思源和白小白一見尹夏笑了,重重地吁了口氣。他們這麼賣力地賣笑着,就真的只爲博得尹夏一笑。只要尹夏笑了,他們剛剛的折騰的,就不算白做了。
肖思源和白小白相視一眼,識趣地等着尹夏開口。
“看在你們這麼努力地逗我笑的份上,我就吃點東西。”尹夏夾起一塊大大的肉,將盤子推向白小白那邊,說道,“白小白功不可沒,剩下的肉是給你的獎勵。”
白小白一見肉,張口用力一咬肖思源拎着它的手,肖思源因疼痛鬆開了手,白小白迅速躥下,拿起一塊肉,撕咬了起來,不忘對着尹夏拍馬屁,“尹夏太好了!”
肖思源本想捉弄一下白小白的,可見到尹夏看着白的笑顏,放棄了。只要尹夏能重拾笑顏,他受點傷也無妨。
尹夏咬着自己夾着的肉,很快就將它消滅,吞進肚子裡,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笑笑看向白小白和肖思源。
尹夏把白天的不愉快全部塞到自己心裡的最深處,連同肖思源對她的情,一同鎖了進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戰勝武皇,如何讓武皇身敗名裂。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管,也不會讓自己再像今日一樣失控。
她和肖思源,就這樣保持着吧,僅僅只是朋友,僅僅合作關係,就以這種關係保持下去,直到最後。
肖思源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尹夏,從尹夏的神情和眼神,他讀出了她的想法。低下頭,暗自神傷,如果這是尹夏想要的,他會配合她的。
再次擡頭,滿臉笑意,看着尹夏和白小白。
他和尹夏,就這樣保持吧,以尹夏的想法保持下去。
夜色更深了,尹夏和肖思源睡下了。
天剛剛破曉,門應聲開了。
司徒輕言走了進來,卻看到了尹夏和肖思源睡在同一張牀上,猛然一驚,剛想離開,卻不小心絆倒了身後的椅子。
“砰!”
椅子與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音,吵醒了尹夏。
司徒輕言暗呼不妙,他不該不敲門走進來的,更不該絆倒椅子吵醒他們。
現在這個局面,他該說什麼?!
正當司徒輕言煩惱之時,尹夏揉着酥鬆的眼睛,看向司徒輕言,半醒的聲線傳來,“你回來了?去哪裡?”尹夏打着呵欠,拍了拍旁邊的空位,“你肯定還沒睡吧?過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