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了夏風大哥,你還不解恨嗎?”雲語山仰頭嚷道,“殺了晴田姐姐,你還不解恨嗎?滅了東方家族,你還沒不解恨嗎……那麼多條人命都在你手上沒了,還不能滿足你的暴戾嗎?爲什麼……還不肯放過尹夏……爲什麼?!”
武皇轉身,抓住雲語山的手腕,一臉怒氣,命令道,“給本皇適可而止!”
“你知道我爲什麼在這裡嗎?”雲語山滿臉淚痕,看向武皇,“因爲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這個喪失人性的暴君!”
武皇閉口不回,視線卻緊緊地鎖住了雲語山。
“我一直在想,爲什麼我叫雲語山,爲什麼……”雲語山一陣抽噎,“爲什麼……我會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皇兄?!”
雲語山泣不成聲,“爲什麼……我要聽別人講你那些可怕的手段……爲什麼要獨自承受你帶來的罪責……爲什麼……”
武皇甩開雲語山的手,“本皇說過,本皇所做的一切,與你無關!”
“無關?可能嗎?”雲語山低聲反問,“再這麼樣,我身上流的血是與你相同的!你知道當我得知尹夏就是夏尹的時候,我又是什麼心情嗎?”
雲語山冷笑幾聲,手指指着自己,“殺她全家的兇手的親妹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渾然不知,還跟我有說有笑。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兇手的妹妹,我卻什麼都不敢說!”雲語山用力拍打着武皇,“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這個哥哥,我纔要承受這樣的心理煎熬!”
“這不是你該管的!”武皇別過頭,回道,“本皇這麼做,有本皇的理由。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你就隨本皇回去,你已經五年沒有回去了,母后在等你。”
“我不要!”雲語山雙手用力一揮,“光是聽你的事蹟,我已經受不了了!回玄武王國,豈不是要目睹一切?!我不要!你可以那般無情,可我做不到!”
“語山,你聽皇兄說……”
武皇伸手想要安慰雲語山,卻被雲語山拍開了。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雲語山捂着自己的耳朵,失聲嘶吼,“你可以心安理得,但我不能!只要想到尹夏,想到那些被你害過的人,我就無法原諒我自己!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你不是我的皇兄,我不是玄武王國的公主!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我是你的皇妹,我是玄武王國的公主!這是鐵錚錚的事實,我改變不了!”
“改變不了,就不要改變!”武皇甩袖回道,“本皇也不想改變!現在你看到的,就是你的皇兄,玄武王國的武皇。即使接受不了這些事實,你也必須學會接受!”
雲語山怔怔地看着武皇,眼神迷茫,“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以前的皇兄去哪了?那個疼我愛我的皇兄,愛民如子的皇兄,爲什麼不見了?!”
“愛民如子?!”武皇換上了冷顏,幾聲譏笑,“本皇不記得自己何時愛民如子過?這個問題,本皇記得你五年前問過,本皇答過一次了。”
武皇陰冷的目光射出,“答案是相同的!本皇生性如此,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不是的!”雲語山用力地搖頭,“五年前我不相信,五年後的現在,我同樣不相信!”
“事實就是如此!”武皇堅決說道,“你信與不信已經不重要了!”
武皇伸手按住雲語山的肩膀,再次命令,“等本皇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畢,隨本皇回去!”
“不回!”雲語山甩開武皇的手,“我不想天天對着你這個殘忍無情的暴君!更不想看着你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
轉身,正欲走人,卻被武皇阻止了。
“去哪?”武皇怒問道,“跟我走!”
“找尹夏!”雲語山冷冷答道,“你不覺得你自己做錯了,可我覺得!其他被你害死的人,我已沒辦法補償了,可尹夏還活着!幫助尹夏是唯一能讓我良心安寧的方法。”
雲語山回頭,冷眼一瞥,“我不似你,一心想要下地獄。我只想按着自己的意願做事,爲母后積福,少一個人陪着你下地獄!”
“尹夏,必死無疑!”
武皇心意已定,他不可能讓尹夏活着!
雲語山背對着武皇,一字一句警告道,“如果尹夏死了,你我便是敵人!我會想方設法,竭盡全力讓尹夏活着!”
說完,絕意離開。
武皇由於流血過多,無力追上,阻止。看着雲語山離開的背影,眼中的憂愁又多了幾分,而更多的是對雲語山的歉意。
“對不起。”
武皇低語默唸,走向相反的方向。
武皇剛回到自己所住的寢宮,那裡已有一人在等候,是那個少年,下蠱之人。
明目輕擡,看着武皇一身傷的身體,嘴角勾起一抹刻意的笑容,“沒想到堂堂武皇也會有被傷痕累累的一天。”
“你來這裡,何事?”
武皇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來,伸手輕點,止住了右肩的血。
“來看看你傷得多重。”少年起身,走了過來,視線停留在武皇的肩膀上,“沒想到兩邊肩膀都受傷了,還都不是輕傷。這麼看來……”少年杵着下巴,眼珠轉動,繼續說道,“尹夏是必死無疑了。”
武皇眉頭輕挑,反問,“必死無疑?”
“以你這種程度的傷,對於中了蠱毒的尹夏,肯定是致命的。她一定是把自己能用的真氣全部使用了。”少年明亮的眼睛微微閃動,語重心長,說道,“她真的很恨你,爲了殺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們之間的恩怨,我雖知,卻也沒有想到竟是到這般田地了。”
恨?
武皇低下頭,心頭微微一顫。
是的!她恨他!很恨!
不過……
他也恨她!
真的恨她……嗎?
“不過她死了,也剛好順了你的意。”少年微微一笑,打斷了武皇的思緒,“雀王讓我告訴武皇,結盟之事可商榷。”
少年扭了扭頭,大大吁了一口氣,“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終於可以把雀王的話準確無誤地帶給武皇了。我總算完成任務了。”
說完,正欲走人。
“站住!”武皇制止了少年的下一步行動,開口問道,“雀王是希望尹夏死嗎?”
少年回頭,幾縷髮絲飄動,陽光照耀下綻放出了燦爛的微笑,而笑容隱藏的冷意卻是那麼令人膽顫,然而這一切對於武皇來說,完全不起作用。
“說!”
武皇僅僅說出一字,卻能緊緊地握住別人的心臟,稍有不慎,就會被捏成碎片。而面前的少年卻依舊一臉笑意,拍着腦袋,一臉不知,“這個不是應該問雀王嗎?我可不知道。”
轉身,離開。
武皇緊緊握拳,牙齦緊咬!
該死!他竟然被雀王擺了一道!
尹夏留在天尊身邊終是一個禍害。既然不能爲雀王所用,便毀之。
這是道理,武皇懂!更是武皇擅長的把戲!可今日卻被這樣的把戲給糊弄了!雀王是想借他的手殺了尹夏。即使天尊追究起來,牽連的,也只會是玄武王國。
武皇更氣的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從武都來到雀都,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向雀王所設好的局!
雙拳握得更緊了,變成這樣,是因爲尹夏嗎?
“尹夏!”口中默唸,“本皇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武皇……”
是胡風啓。
“立即找出尹夏的下落!”武皇還沒等胡風啓開口,直接命令道,“立刻!”
胡風啓怔愣在原地,尹夏不是被雀王軟禁着嗎?怎麼要找她的下落?
“聽到了沒有?!”武皇一聲厲吼,“不管如何,要找到活着的她!”
活着的尹夏?!
胡風啓明顯一怔,一直以來武皇不是要殺了尹夏嗎?
“如果找不到她,或者她死了,本皇一定不會放過你!”武皇雙目凌厲掠過胡風啓,補充道,“連同你想要保護的,一同摧毀!”
胡風啓本能地嚥了咽口水,往後退步,轉身,迅速離開。他要保護的,他一定會保護到底!所以……
尹夏必須找到!一定!
“嘶啦……”
武皇一把把自己右肩的衣裳撕了下來,看着還在殷紅的傷口,眉頭稍稍一緊。冷笑一聲,尹夏還真的很恨他,如果這一刀插在他的心口上,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隨意地上了點藥,綁上白布,換了一身棕紅的衣裳。氣息調整,轉身,長長的銀灰髮空中飛舞,嘴角上揚,氣色大好,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接下來,是時候好好會會雀王了。
武皇將長衫後襬一掀,大步朝着雀王廳走去。
一進雀王廳,雀王背對着,早已在那等候着武皇了。
“來了?”
雀王回頭,黑色面具遮去了他所有的表情,語氣平穩如常。
“要是不來,雀王怕是認爲本皇已經重傷到可以任你擺佈了。”
武皇立在雀王面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霸氣審視着雀王。
“武皇何出此言?”雀王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平靜反問,“本王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