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安靜地坐着,想借用小木屋昏暗的光線,看清楚季貞兒現在臉上的表情,卻是那麼朦朧,根本看不真切。
卻唯獨能清楚看到,季貞兒那一雙清麗眸子裡,射出來的冷光,正無時無刻不糾纏在上官清越的身上。
上官清越低眸淺笑。
想來季貞兒現在,正恨她恨得心底發癢,難受得很呢!
秦嬤嬤從外面將門推開,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
刺眼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將小木屋照亮,反而看不清楚門口出現的幾個人。
等幾個侍衛將人拖進來,丟在地上,上官清越這纔看清楚,原來是雲珠被丟了進來。
雲珠被丟在房間正中,天窗投下來的光芒,正能將雲珠照得清晰可見。
現在的雲珠神色呆滯,長髮凌亂,身上髒污不堪,透出一陣陣的惡臭。
而在雲珠的身上,也有斑駁血痕,顯而易見,受了酷刑。
之前聽人說,雲珠自從被葉瀟瀟的“鬼魂”嚇過之後,便開始神志不清,時常胡言亂語,在役園精神失常,成了瘋子。
秦嬤嬤扭着肥胖的身體,回到季貞兒身邊。
季貞兒緩緩開口,“雲珠,你說,硃砂是被誰利用,居然給小王爺天兒下毒!這件事的原委,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之後你又爲何刺傷月妃?”季貞兒說着,目光便投向上官清越,透着一股霜寒之意。
雲珠半晌不語,緩緩仰起頭看向聲音的傳出處,從胸口擠出“哼哼”冷笑,一手抓着凌亂的髮梢玩弄起來。
“我殺了……葉瀟瀟,她找我復仇……我戳瞎了她的眼睛,她就再也不能找我報仇了……”
季貞兒臉色沉鬱起來,一拍身側的桌案,發出很大的聲響。
“哀家讓你說天兒和月妃的事!怎麼又扯到那個死人身上了!”
“天兒?月妃?”雲珠擡頭,緩緩尋找了一圈,這纔將視線定格在上官清越身上。
“葉瀟瀟死了……她要殺了我,我就殺了她……”
雲珠抓緊手中的頭髮,眼睛中迸出兇狠的光芒。
“還在胡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哀家在問什麼!”季貞兒聲音凌厲起來,威嚴之勢盡顯,“爲何陷害天兒,又刺傷月妃,從實招來!”
雲珠看向自己的雙手,雙目恐怖,臉色煞白,“血,血……好多血……好多血……”
“王爺醒了,王爺會接我出去……天兒需要我,他離不開我……我對不起天兒……我要出去,我要回到天兒身邊,天兒需要我……”
“潑醒她!”季貞兒幾乎咬牙喝道。
秦嬤嬤趕緊端着一大盆的水,整個潑向雲珠。
在那一盆水裡,竟然還混着冰塊,即便在這樣的夏日裡,兜頭而下,依舊冷得入骨。
雲珠渾身溼透,整個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冷得瑟瑟發抖,不住打顫。
上官清越也不禁脊背冷了一下。
在五年前,她受過這種冷,會從毛孔裡往骨子裡鑽,冷得連頭皮都會隱隱作痛。
“清醒了沒有?醒了就說實話!”季貞兒
冷聲厲問。
雲珠跪直身體,冷水沿着她的發汩汩流淌,在那陽光下格外鮮亮,卻是冰冷的光芒……
雲珠忽然哭起來,爬向季貞兒。
“太后……救我……天兒離不開我……太后就看在天兒的份上,救救我吧……”
“嗚嗚……雲珠求太后救命啊……”
雲珠的身體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溼漉漉的痕跡。
秦嬤嬤趕緊衝上前,攔住在雲珠面前,掄起一腳狠狠踹開雲珠。
“你是什麼身份!現在就是一介賤婢!還有臉提及尊貴的小王爺!”秦嬤嬤狠聲呵斥。
上官清越看着狼狽癱倒在地上的雲珠,心下不禁嘆息,現在的雲珠還真真可憐。
季貞兒也是恨得目光陰狠,眼底的寒光猶如冷劍,要將雲珠刺穿。
上官清越淡淡掃了季貞兒一眼,恍惚心中明白了,應該是季貞兒知道了,雲珠利用天兒,給天兒下毒,差一點將天兒害死,所以纔會這般痛恨雲珠。
上官清越掩飾住脣角的笑紋,不讓人看出來她計劃得逞的喜悅,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小玉。
小玉幫雲珠下毒,自然知道整件事的原委,只要小玉稍微篡改一下,將自己洗白,然後將雲珠利用天兒的事告知季貞兒,那麼季貞兒和雲珠的關係,便會徹底崩裂。
兩個宮女衝上來,將雲珠架起來,押回到原來的位置,按倒在地上,不能再動彈一下。
“太后娘娘,您不能過河拆橋啊!”
“住口!”秦嬤嬤呵斥,隨即一巴掌打了下去。
雲珠的脣角都是血,終於安靜地沒了聲音。
“小王爺中了南雲國的深宮秘毒,你個賤人到底怎麼解釋這件事!”秦嬤嬤大聲嘶喊,十分刺耳。
上官清越不禁皺了皺眉頭。
她現在真的搞不清楚,季貞兒當着她的面,審問雲珠,到底有什麼深意。
“冤枉啊太后,天兒中毒,真的和我沒有一點關係……”雲珠還在垂死掙扎。
“你個賤人,還在抵賴!那毒藥名叫灼心,是南雲國深宮處置爭寵嬪妃之間的禁藥,整個大君國,除了皇后娘娘,便只有你是南雲國人!”秦嬤嬤又是一記響亮的耳摑子,打在雲珠的臉上。
雲珠的頭,無力地耷拉在一旁,脣角滴下殷紅的血珠子來。
“不不不……”
雲珠不住搖頭,忽然擡頭看向上官清越,目光陰沉如墨,透着一股寒入心頭的冷意。
“太后有所不知,什麼花閉月,什麼月妃娘娘,她就是上官清越,就是永安公主……什麼只有我和皇后是南雲國人,她上官清越,也是南雲國人……”
“她還是南雲國的長公主,自然知道灼心的配方,自然手中會有灼心這味毒藥……”
“她是回來復仇的,她要殺光所有仇人,天兒就是她復仇的開始……”
上官清越心口一點一點下沉。
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何季貞兒要當着她的面審問雲珠。
還以爲季貞兒知道雲珠利用天兒,差點害死天兒,會和雲珠徹底撕破臉皮。
上官清越沒想到
,終究是她又一次低估了天兒在季貞兒心目中的地位。
不是所有母親,都和她一樣,真心實意,捨命一般疼愛自己的孩子啊!
原來季貞兒在取捨之間,也能將自己的孩子推開到後面的位置。也定然是季貞兒答應了雲珠的什麼要求,雲珠纔會當衆戳穿她的身份。
上官清越依舊穩穩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語,不反駁,也不承認。
雖然房間黑暗,看不清楚其餘人的樣子,但卻可以清楚感覺到,季貞兒投射過來,毫不掩飾的恨意。
小玉開口幫上官清越說話了,“雲珠,之前你送來太后娘娘賜下的糕點,你便在裡面下毒,要毒害月妃娘娘,幸虧當時死的是一隻鸚鵡!娘娘還好心爲你求情,才免去一死……”
“沒想到,雲珠你還利用小王爺,害得小王爺差點中毒身亡,利用這件事加害月妃,你連自己的兒子都捨得謀害!”
“雲珠!月妃娘娘和你無冤無仇,你怎麼總是幾次三番陷害月妃娘娘?現在居然又誣陷娘娘是先王妃!”
小玉指着雲珠,“太后娘娘,毒是雲珠下的,是她!就是她!她已經喪心病狂,爲了除去月妃,連小王爺都不放過。”
“因爲這件事,害死了無辜的硃砂!硃砂死的好慘啊!太后娘娘要做主啊!”小玉哭着跪在地上。
“閉嘴!”秦嬤嬤惱喝一聲,“別吵了!”
季貞兒疏冷尖銳的目光,射向雲珠,“爲了謀取私利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加以陷害,心腸之歹毒令人髮指!哀家如若輕饒,如何服衆!”
“來人,拔舌!”
季貞兒狠狠下令。
雲珠嚇得臉色慘白慘白,好像一張雪白的白紙。
“太后娘娘,您居然……居然……”
“太后娘娘,您不能啊!您不是說……不要……只要我指證上官清越那個賤人……”
話沒說完,秦嬤嬤衝上來,又狠狠抽了雲珠兩個耳摑子。
上官清越安靜看戲,忽然又搞不清楚,季貞兒又在唱什麼戲碼了。
雲珠滿嘴的血,“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幫你撫養……”
又一記大耳摑子下去,將雲珠的後半句話硬生生打了回去。
雲珠惡狠狠地喊起來,“天兒會恨你的!!”
雲珠還在存有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場戲,只是演給上官清越看,季貞兒不會真的拔掉她的舌頭。
她手裡有季貞兒幾乎全部的把柄。
可沒想到,季貞兒顯然已經不打算留着她了,只是礙於處死雲珠,會落人口舌,纔會只是拔掉她的舌頭。
“季貞兒,若當初不是我幫你……”雲珠的神色冰冷了下來,正要繼續說下去,季貞兒已經高聲大喝起來。
“還不快點行刑!”
季貞兒一雙眸子,已經變得猩紅,透着滾滾殺意。
若不是房間昏暗,季貞兒又豈會將她兇狠惡毒的一面,完全展露在人前。
不過,上官清越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冷意湛湛。
季貞兒,我上官清越一定將你的真面目,完全揭穿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