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緊張地盯着碧鶯,碧鶯卻閃躲開她的視線。
“娘娘,您快吃吧,一會飯菜冷了,不能吃了。”
“你告訴我,輕塵到底怎麼了?”
“娘娘,您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就不要問了!”
“碧鶯,你告訴我,輕塵到底怎麼了。”上官清越抓住碧鶯,但碧鶯還是躲閃她急切的眼神,就是不肯說。
“碧鶯,我誰都能欠,唯獨不能欠了輕塵的。”
“娘娘,輕塵只是一介低賤的侍衛,娘娘又是何必呢?”
“他在我眼裡,一點都不低賤,在我曾經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輕塵給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娘娘……”
“這一次是輕塵出賣了你,若不是因爲輕塵,您現在還是福壽宮裡的娘娘,豈會淪爲階下囚!你們之間已經扯平了,娘娘還是想想如何出去吧,就不要操心一介奴才了。”
上官清越還在堅持,碧鶯嘆口氣,只好實話實說,“娘娘,你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真是造化弄人啊!輕塵他……因保護冥王不利,被處以凌遲之刑,冥王和太后大婚之後行刑,現在也被押入了大牢之中。”
上官清越渾身一震,“凌遲之刑?”
那是最殘酷的刑罰!
要一刀刀地割下去,直至犯人在痛苦中血幹而亡。
季貞兒還真是痛恨輕塵啊,居然要如此折磨輕塵致死。
她趕緊環視四周,原來輕塵也被關押在這所大牢裡,或許就在她的隔壁,也或許就在她的對面牢房裡……
“娘娘,您現在應該更關心,太后那個女人如何對付你!輕塵都淪落至此,想來你的下場會更悽慘,快點想想辦法吧。”碧鶯拽住上官清越,低聲焦急說。
上官清越枯坐在冰冷的木板牀上,苦笑起來。
“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會輕易讓我輕鬆死去的,她會一點一點折磨我!她那麼恨我,豈會輕易放過我。”
碧鶯又是一聲嘆息,“我身份低微,實在幫娘娘說不上話。本來還以爲,能讓太后那個女人,因爲冥王之死落難,不成想她這麼快就反撲報復,手腕當真厲害。”
上官清越安靜地坐着,沒有什麼反應。
“娘娘,你不會就這樣順從了吧?這麼長時間,你戰戰兢兢的存活,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的身份,不能因爲一點挫折,就一蹶不振啊!”
“我看得出來,冥王去世對娘娘的打擊很大,但娘娘不是還有自己的孩子需要保護?娘娘不能放任兩個幼小的孩子不管了啊。”
“我沒有任何打擊。”上官清越淡淡開口。
“娘娘又何必不承認呢!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娘娘難道覺得皇上沒看出來嗎?皇上不管娘娘,多半是因爲娘娘太過關心冥王生氣了。”
“這男人啊,小氣起來比女人還要小氣。皇上那麼疼愛娘娘,不會因爲娘娘一點過失就真的放棄娘娘,娘娘當務之急是趕緊聯繫皇上,說點軟話,哀求皇上救救您。”
“現在也只有皇上,才能救娘娘了。”
上官清越倔強地仰着頭,看着窗口微弱的光芒,目光沉寂。
“娘娘!現在不是要骨氣的時候!女人在必要的時候,還是要柔軟一些,才能得到男人的保護。難道娘娘真的要孤苦無依一生?總要找個依賴的肩膀,保護着你,讓你靠着。”
碧鶯望着上官清越淡然無色的眼眸,忽然就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心力交瘁的無力,還有看淡一切的淡漠。
“娘娘!”
“您已經走到今天的程度,可不能放棄啊!一旦放棄了,就連命都沒有了。”
“雖然說,男人多薄倖,皇族更是。皇上曾經給娘娘萬般恩寵,不單單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慾望,皇上是真心愛着娘娘的啊。”
“危難之時,纔是娘娘讓皇上幫娘娘度過難關之際,難道娘娘入宮爲妃,只是爲了氣一氣冥王?不是爲了找一棵大樹保護自己?”
“他對我……”上官清越淡淡笑開,“什麼是感情?我早就不相信了。”
“娘娘,皇上用自己的血餵養七彩鹿,就是爲了治療娘娘的哮喘症,這份捨命相護的感情,難道娘娘也要覺得是虛僞的?”
上官清越的心頭,倏然顫抖了一下。
“娘娘,我不能在這裡久留,若您有什麼話,大可告訴這裡的牢頭,他會轉達給我。”
碧鶯丟下這一句話,便匆匆走了。
緊閉的牢房又重新恢復安靜,隱約可以聽見門外油燈燃燒的吱吱聲。
上官清越重新抱緊雙膝,雙手緊緊抓住膝蓋的位置。
對!
她不能死!
絕對不能輸給季貞兒!
她還有無央和無極需要保護,任何人都不能將她摧毀在這間小小的牢房之中。
也只有她出去了,才能救輕塵!
她仰起頭,看着頭頂上方拳頭大小的天窗,眼底漸漸浮現了一抹希冀的光……
……
明日就是季貞兒和君冥燁的大婚了。
君子珏來了冥王府,讓人送來很多舉辦冥婚需要的用品。
季貞兒一身素白長裙站在靈堂內,望着門口的君子珏,脣角似笑非笑。
按理說,身爲皇上本不該頻繁出現在喪禮上,會衝撞龍氣,對他自身不利。
“明日就是太后和皇叔大婚的日子了,朕過來看看,還缺少什麼,儘快補齊。”君子珏關心非常地道。
季貞兒心知肚明,君子珏再次來冥王府,多半和關押在冥王府大牢的上官清越有關。
“多謝皇上關心。”季貞兒笑着說。
“太后就要離開皇宮,入住冥王府了。冥王對大君國功不可沒,又是朕的皇叔,他的身後事,朕豈能不關心。”
季貞兒恭迎君子珏去偏殿,秦嬤嬤奉了茶便退下,大殿內只剩下君子珏和季貞兒兩個人。
君子珏慢慢喝茶,沒有說話,大殿內顯得格外的安靜。
季貞兒整理了一下褶皺的素白裙襬,扶了扶鬢角的髮髻。
她在安靜等待君子珏開口。
終於,君子珏開口了,聲音輕輕的,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太后真的願意放棄爭了多年的一切?”
季貞兒擡起眼角,看了看君子珏,哂然一笑,
“我爭了什麼?”
君子珏放下茶碗,笑了。
“還是說,皇上擔心我反悔。”
“連哀家都不自稱了,還真是放手了。”
季貞兒一手撐額,依靠在身後的椅子上,“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再反悔了。”
“太后還是好好想想吧,趁着大婚還未舉行,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若不然,一旦大婚舉行完畢,太后以冥王遺孀的身份,再不能轉嫁,還要獨守冥王府一生。”
“太后還這麼年輕,這獨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
季貞兒眼角微慍,“皇上,說話還是要注意分寸!不管我什麼身份,都是你的長輩。”
君子珏笑起來,丰神俊朗,“不管太后是什麼身份,朕都記得太后是當年的貞兒姐姐。”
季貞兒緩緩垂下長長的眼睫,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心存善念的女子了。
“皇上已經當衆開了金口,這件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皇上還是不要出爾反爾的好,即便我反悔不和冥王舉行冥婚,皇上收回聖旨……”
季貞兒拖着長音,聲音慢慢頓住,脣角勾着一抹飄忽的笑。
“只要太后一句話,朕就出爾反爾這一回也無妨!”
季貞兒瞭然一笑,“皇上不用賣我這份人情,試圖去搭救大牢裡的那個人。”
“……”
君子珏面色一沉,眸色冷暗。
“太后,朕是真心關心你。”
“皇上關心的人那麼多,我就不湊熱鬧了。”
君子珏淡淡一笑,“太后冷起臉面來,還真是絕情呢!當初在皇爺爺剛剛下了遺詔,冊封我爲皇儲,接任皇位時,貞兒姐姐可是衣不蔽體地出現在朕面前,求着朕千萬別送貞兒姐姐去皇陵守靈。”
季貞兒瞬時漲紅了腮頰,惱羞成怒,“多少年了,皇上還提這件舊事做什麼!”
季貞兒猛地捂住心口,按奈住裡面狂跳的心臟。
當年她剛剛入宮爲後,先皇就重病不起,直接步入膏肓,朝廷裡不少人說她身上血光重,先是剋死了全家上下,剛剛入宮便又剋夫。
先皇駕崩的時候,她怕極了會被送去皇陵守靈一輩子。
她纔剛剛成爲皇后沒幾日,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那麼懸殊的天堂與地獄。
當時的季家剛剛被覆滅,她在朝廷上毫無一點助力,都是一些打壓她的劊子手,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新皇君子珏身上。
她便想到了試圖色誘,只要君子珏對她念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心存垂憐,她也可以借用清白的身子,成爲他的皇后。
但沒想到,君子珏當時幫她慢慢穿上衣服,還讓她順理成章成爲太后,並與她達成協議,他當時對她說……
“望眼整個朝廷,我們兩個都像那無根的浮萍,想要在錯根盤結的叢林中生存,就要互相聯合,猶如棉絮一樣,纏住一棵一棵的大樹,纔能有我們安身立命之所。”
“貞兒姐姐有一棵很好的大樹,就是冥王。只要貞兒姐姐纏住這一棵大樹傍身,朕便也保住貞兒姐姐在宮裡一切榮華,奉你爲中宮太后,一國之母,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至高無上的權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