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旨,廢后入宮
此刻,他的面容蒼白如紙,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像是透明的,雖然依舊俊美無濤,卻看得她心痛萬分。
“婉,你怎麼不說話?”
夏侯冽轉頭望向珠簾之外,其實現在的他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景物,她的身影在他眼底與面前的一切融成一片。
“你怎麼知道是我?”慕清婉收斂起所有悲傷的情緒,撩起珠簾走了進去,在他身邊坐下。
“你們每個人的腳步聲現在我都辨認得出了。”他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淡然地道:
“自從眼睛開始看不見以後,聽覺變得更加敏銳了。”
很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利刃割過慕清婉的心,鼻子一酸,她拼命忍住要涌出來的眼淚,假裝輕快道:
“餓了嗎?我去給你弄點你愛吃的飯菜……”
她剛想起身,就被他拽回懷裡,“婉,陪陪我吧,飯菜讓姑姑去弄就好了。”
這樣安安穩穩地抱着她的日子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現在的他,一分一秒都不願意跟她分開。
慕清婉的目光凝在他逐漸枯瘦的大手上,上面的青筋都鼓了出來,忍了很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潸然滾落,她捂住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哭,可是冰涼的淚珠子還是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別哭,傻丫頭。”他摸索着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胸口的疼痛就像是撕扯般難以忍受,“別擔心,會好的,一定會的,你不是說過嗎?只要我們不輕言放棄,就會有希望,總有一天,我會重見光明的。”
她慌忙擦掉眼淚,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觸到突出的骨骼,只覺得心痛難忍,“對,對,會好的,冽,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會把你醫好的!”
兩人一起吃過晚飯,慕清婉洗了澡走進內室的時候,夏侯冽正坐在牀上吹簫,吹的曲子居然是那時她在洛城文會上唱過的《滄海一聲笑》,此刻,晚風微微從窗外吹進來,將他如墨的髮絲吹得飛揚起舞,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蒼勁有力,如白色的精靈一樣在玉簫上飛舞跳躍着,將這首曲子磅礴的氣勢演繹得淋漓盡致。
慕清婉聽他吹完這一曲,這才笑着走過去,“原來你那個時候就在文會上了啊?”
夏侯冽卻沒有答話,抿了抿脣,問道:“我這首曲子,比之昭和吹的如何?”
瞧他那彆扭的模樣,慕清婉陡然想起那次文會上她與昭和琴簫合奏的事,都多久的事了,他還在計較呢。
心裡不由得好笑,嘴裡卻道:“自然是你的好,昭和哪能跟你比呀?”
夏侯冽一聽這話,眉毛這才舒展開來,放下紫玉簫,朝她伸出手去,慕清婉握住他的,在他身邊坐下來,他溫柔地靠向她,鼻尖在她的臉頰上磨蹭了兩下,滿足地閉起了雙眸:
“唔,好香。”
他因爲身體虛弱,時常冒虛汗,現在身上還濡溼一片。
慕清婉學着他的樣子也往他身上聞去,嗅到了一絲汗臭味,不由得皺緊了秀眉:“唔,好臭。”
他輕笑出聲,一下子將她的腦袋扣緊在懷中,“來,習慣習慣。”
她也笑出聲來,打開他的手,“喂,哪有這樣的?冽,我打盆水給你擦擦身子吧。”
夏侯冽又將她攬進懷裡,大手把玩着她的髮絲,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道:
“每天都擦,還是覺得不乾淨。”
“知道你有潔癖,可是你的身子現在這個狀況又不能自己洗……”她想了想,“要不我叫李長安進來……”
“婉……”他突然打斷了她,聲音裡透着一股子委屈:“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夫君?”
“啊?”慕清婉被他突然這樣一問,有些懵然,反應了一下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你……你不會是要我給你洗吧?”
“幹嘛這麼大驚小怪?”夏侯冽有些不滿地沉了臉,“以後等我好了天天給你洗都成。”
慕清婉撇嘴,推開他道:“喂,給我洗也是你佔便宜好不好!你等着,我去叫李公公……”
夏侯冽不說話,突然揹着她躺了下去,拉上了被子,半晌,才咕噥道:“那我不洗了。”
慕清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耍小孩子脾氣的模樣,想了想,又緩緩磨蹭到牀邊,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沒有應,仍舊閉眼躺着。
她爬到牀的另一邊看他的臉,見他緊抿着脣,眉心皺起,一副很是不悅的模樣,她伸手緩緩地撫平他眉心的褶皺,低聲道: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給你洗。”
夏侯冽這才睜開眼來,緩緩地從牀上坐起來,喚來李長安備好熱水,一起將他扶到木桶裡坐下,李長安準備好所有東西便退了下去,只留下慕清婉一個人紅着一張臉對着坐在浴桶裡悠然自得的夏侯冽。
浴桶裡放了些藥草,泛着清幽的藥香,很是好聞,慕清婉讓他閉上眼,用手撩起溫熱的水從他的頭頂灑下,順着他的臉頰和脖子往下流,沙沙的水聲聽起來好像是極美妙的音樂。
夏侯冽的頭髮很長,也很黑,烏亮亮的,像一匹上好的綢緞,比現代那些洗髮水廣告中的頭髮還亮眼迷人。
慕清婉打溼他的頭髮,撒了些皁角粉末,裡面混合一些花粉,香味清雅宜人,縈繞開來,竟讓整個內房都顯得異常溫馨。
她微涼的指尖穿過他的髮絲緩緩地在他的頭上揉搓着,被她這樣溫柔地按壓着頭部,他覺得很舒服,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整個身子都舒展開來。
她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了他:“如果哪裡不舒服,一定要馬上說。”
她繼續動作,而他舒服得微微眯眼,只聽他突然開口:“啊,疼!”
慕清婉立即慌了,慌忙丟開了手上的手巾,睜大眼睛去瞧他:“哪裡疼?快告訴我……”
他一下子拉住她擱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按在自己的左兄上,隔着皮膚,慕清婉感覺到那裡正一下一下跳得厲害,好像在撞擊着她的掌心一般,這樣的感覺是那樣奇妙,連帶着她的心跳也開始紊亂起來。
她正在發愣,身子一下子被他大力一扯,便撲到了他懷裡,他深深地穩了穩她的純,喃喃出聲:
“婉,我這裡好疼。”
她一下子咬住了純,眼淚不由自主地下來了,氣呼呼地捶了他兩下:
“叫你嚇我……我不要理你了……”
他顧不得身上還溼漉漉的沒擦乾,一下子將她緊緊抱住:“好了好了,不氣了……”
慕清婉的聲音裡帶上一絲哽咽:
“冽,你看看你都瘦了……臉色也這麼差……只要你好起來……好起來隨你怎麼樣都可以……”
夏侯冽穩了穩她冰涼的額角,安撫了一會兒,她這才繼續給他洗澡,只是,洗過了後背,她來到前面替他擦洗,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那個東西上,小臉一下子像是潑了紅色的染料一樣,紅到了脖子根兒。
她將手巾塞到他手裡,吶吶道:
“這裡你自己來。”
夏侯冽將自己的手攤開,一副無奈的模樣:“婉,我的手沒力氣。”
慕清婉柳眉倒豎:“騙誰呢?剛剛還抱我抱得那麼緊,這會兒說沒力氣誰信呀?乖乖自己來,我去替你拿換洗的衣服……”
她步子還沒邁開,就聽到一聲哀怨至極的輕喚:
“婉……”
那聲音裡濃濃的委屈意味讓她幾乎挪不開腳步。
她回頭看了看他瘦削蒼白的樣子,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只得硬着頭皮繼續拿過手巾伸手下去,最終還是仔仔細細地替他清洗乾淨。
他微微低着頭很安靜地任由她清洗,只有當她的指尖碰到他最敏敢的地方,他才輕哼一聲,忍不住湊過去吻她的額頭,本來就面紅耳赤的她被他這樣一鬧更是羞得紅潮滿面,可是也知道他隱忍得有多麼痛苦,現在他中了毒,就算他想要,恐怕也不敢碰她。
心裡雖然羞惱,可是想到他所受的痛苦就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她低頭看了看他的龐然大物,抱住了他,在他耳邊安撫道:
“乖,別鬧,我知道你難受,待會兒洗完了我幫你想辦法解決。”
夏侯冽感動莫名地回抱住她,喉頭有一些哽咽,半晌才喃喃出聲:
“婉……”
洗完了澡,他被她小心翼翼地扶到牀邊細細地擦乾了身體,穿好衣服在牀上坐着,又找來一塊乾布一點一點將他的頭髮擦乾,忙完這一切,她又出了一身汗,也去重新洗了個澡,他靜靜地坐在牀上等她洗完出來,然後將她拉入了懷裡,她用的洗浴用品跟他的一樣,連藥香味都是一模一樣的。
兩人身上散發出相同的味道,這莫名地令他感到異常滿足。
良久,他喟嘆出聲,“婉,上天真是厚待我,讓我能夠擁有你。”
慕清婉從他懷裡擡起頭,伸出雙手捏住他兩邊的臉頰往外扯,不滿地咕噥:
“那你當初還趕我走?沒良心。”
他伸手想去拂開她的手,手上的溫度卻像是着了火一樣滾燙,她一驚,掀開被子去看,見他全身都是這樣,尤其是那個東西,更是像在向她敬禮,讓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