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交響曲下

雨中的交響曲(下)

“鬼…鬼呀!”慘絕人寰的淒厲嘶叫劃破了寂靜街道那陰沉的天。

圖飛踉蹌的軟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摸上腰間的大刀,抖顫着的手儘管使出全身吃奶的勁頭,都拔不出這把傳家的金剛寶刀。

他前天才過了二十三歲的壽辰,還正是青春大好年華,家裡還有六個妻妾,五個男寵在等着他……還有立春樓的小紅,芳香居的桃兒,那佳人坊的極品花魁梅瑤,他纔剛拍賣下她呀!還沒品嚐呢!今天可不能栽在這裡。

想到這,圖飛左右看看,卻發現其他人比他還難堪,臉色慘白,連站都站不起來,甚至有兩個小廝當場就失禁了,尿屎的味道縱然經過大雨的沖刷,仍然臭不可聞。

他緊緊的抱着那把大刀,彷彿一個落水的人摟着救命的浮木,扭頭朝一個抖嗦着蜷在一旁裝死的小廝吼道:“你在幹什麼?還不給我上?”

“少…少爺!我…我我站不起來啊!”那個小廝還算清秀的臉恐懼得皺成一團,抖顫的雙手撐着地面,試了幾次,還是起不了身。

天堯倒是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站在一旁,血色的眼眸冷冷的掃視着地上那些醜態畢露的人,彷彿蓄勢待發的獵豹靜靜的窩在一旁,用諷刺的目光看着早已是它囊中之物的獵物,慵懶的等待那些獵物們垂死掙扎,然後一一獵殺。

重生似乎還不算久,但他卻彷彿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般血的味道,俯在地面上因他而恐懼的人們,那絕望的表情,向來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只有在臨死前纔會露出的,對生命的渴求,然後由他來親手掐滅,掐滅他們所有生的希望!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感覺到,一種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感覺,世界萬物都由他來主宰,只有他,纔是真正的帝王!

地底下蠢蠢欲動的亡魂在爭先恐後的往上爬,那是受他身上死氣的吸引,當然,其中還不免摻雜一些冤魂絕望而悲切的哀號,他們的手,形形色色的,抓着他的衣角,環上他的腳裸,帶着深深的怨,深深的恨,一點一點,慢慢的爬上來。

一個小廝終於忍受不住這般讓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狠狠的喘着氣,赤手空拳的撲上來,面容猙獰,眼中露出不顧一切的兇光,張手成爪,直直的撲向那個靜靜佇立的惡魔。

他要打破這種氣氛,他要反抗!如果再不行動,他會被空氣中讓人窒息的壓迫感活活勒死,他要孤注一擲!

呵!那絕望中垂死掙扎的表情,那因恐懼而猙獰變形的五官,那孤注一擲的爆發,他有多久沒看到過了?天堯仔細的思索,那些在豪華的大宴上,在滾燙的熱水中掙扎的奴隸嗎?同樣扭曲的五官,同樣因絕望而失了聲拼命的張大嘴想哀號的表情,那不斷抖顫掙扎的手腳被活生生的摁回水中,燙得渾身豔紅豔紅的,是他所喜歡的顏色啊。

銀光一閃,那個有着飛蛾撲火勇氣的小廝,隨着那漂亮的表情崩碎,全身都徹底粉碎成一地的肉沫。

鮮血四濺,血肉橫飛,天堯咧開嘴,任那溫熱的**噴灑他一頭一臉,赤紅的瞳仁因興奮而緊縮,豔麗的紅從他的額頭混雜着雨水緩緩流淌到嘴角,染紅了衣襟。

殺!殺!他要殺!殺了這些膽敢反抗他的人!殺了那些膽敢起義協助叛軍攻佔皇城的百姓!殺!每一個忤逆他的人!每一個背叛他的人!每一個欺騙他的人!都該死!

刀光連閃,癱軟在地面的劉芒恐懼的眼神還未轉變爲絕望,便粉身碎骨。

一隻眼珠滴溜溜的順勢滑到天堯的腳下。

隨意的踏上一腳,狠狠踩碎,天堯臉上的笑容肆無忌憚的擴大,不可遏止的狂笑起來,鮮血肆意流淌在臉上,劃出猙獰的溝壑,雪白的長髮被粘膩的血染了一半的紅,緊緊的沾在額際,卻擋不住那赤紅的眸中沖天的殺意。

“饒…饒了我……”張大了嘴,努力想發出驚呼的小廝張張嘴,卻什麼都梗在喉間,吐不出來,微弱的求饒在雨中消失殆盡。

求饒啊…天堯站在他的面前,眯起了眼睛。

另外幾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發現這個魔鬼似乎對求饒有反應,頓時也連滾帶爬的撲過來,哀聲求饒。

“我…我爹他什麼都會給你的,只要你…只要你放了我……”圖飛仰起臉,五官在雨中同樣清晰的因絕望而扭曲:“求求你……我…我什麼都聽你的……饒了我吧……”

‘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在雨中,似乎又看見了那些被綁成一團,滿臉恐懼的俘虜,他們絕望的立在沙坑中,戰場上英勇的銳氣早已被那撲天蓋地而來的黃沙磨得一乾二淨,他們卑微的伏在他的腳下,像狗一般乞求着。

不要求饒!他不需要求饒!天堯的眼睛詭異的瞪大,臉上的表情在雨中模糊不可見,但那陰森鬼氣卻愈發寒徹透骨,懦夫!懦夫才求饒!

這種卑微的螻蟻還活在世上幹什麼?

他眯起那微微上挑的眼,赤紅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斜睨着地上因恐懼而顫抖的幾人,豔麗的鮮血在雨水的沖洗下逐漸流淌到地面,匯成一灘刺眼的紅,絕美的五官在血紅的發襯托下,更顯出一種妖異的神采,有種驚心動魄的綺麗。

那是一種在懸崖邊沿肆意綻放的妖嬈,魅惑絕豔的風情,帶來的卻只能是死亡。

“啊——!”淒厲的恐懼響徹雲霄,遠遠呆立的良然終於反應過來,登時腿一軟,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驚恐的眼失去了焦距,怎麼也對不上那漫天的血雨。

驀的,天堯意猶未盡的目光毫無預兆的轉過來,透過那層層的雨簾直直的投到他的身上,嗜血陰冷的視線有若實質緊緊的索繞着他,驚得他毛骨悚然。

踉蹌着腳步,他抖顫的腿在冰冷的雨水中更顯沉重,幾乎挪不開腳步。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要跑,他一定要跑,他還沒有見到那個人,他還沒有吐露自己的心情,他怎麼能死?!

尖銳的牙齒狠狠的咬破了下脣,良然拼命的拔開腳步,任一向整齊的髮絲脫離了發冠的束縛,凌亂的披散着,在雨中溼溼的貼在頰上。踉蹌着直直朝視線可及的憐昕王府直撲而去。

天堯卻沒有追下去的意思,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漫天的殺意也稍稍退卻。

‘發泄夠了吧?’天逸的聲音在耳邊無奈的響起。

天堯喉間滿足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微微的眯起眼,神情像極了酒足飯飽的貓。

眸中豔麗的紅也逐漸褪去,恢復了原有的色澤。

‘哎,跑了一個,如果他叫他父親告到皇帝那去,你這輩子也別想做皇帝了,總不能再去逼宮吧?’天逸不滿的抱怨:‘你的鬼氣引來不少冤靈,還要我來解決,真麻煩!’

白光一閃,地面上伸出的無數鬼手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乖乖的縮回地面。

‘那個傢伙叫良然吧?還是把他追回來一起解決。’天堯看看染紅了不少的衣襟,微微皺起眉。

‘他現在都已經進了王府了,你難道想讓那麼多人包括你五哥都看看你這一身的德行?’天逸哀嘆一聲:‘該死的,想來天遙也許會幫你,你還是快找找那個玉吧,再發狂就不好了。’

憐昕王府

良然踉蹌着撲進門,倒把正查點禮品的管家嚇了一跳:“喲,這不是良少爺嗎?婚宴都過了,您來遲了罷?”

總算看到人了,良然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揉揉僵硬的臉,努力露出笑容:“王爺在不在?”

“王爺在……”

管家還未回答出聲,一旁便插進一道柔和宛如春風般的嗓音。

“找我有事嗎?”

是他?良然心猛的一跳,臉上也不由燙起來,但腦中驀的又閃過那血腥的一幕。腿又抖顫了一下:“王…王爺!大事不好了!”

“什麼?”天遙微微笑着,管家一看這事態似乎嚴重,識相的退了下去,並用眼神示意其他的奴才。

很快的,庭院便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戰…戰南王爺!不…他是魔鬼,他…他殺了圖飛和劉芒,他……”良然想起剛纔那一幕,臉上陡然閃過恐懼。

天遙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快!帶我去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