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半仙剿童妖爲首的黑鬚道人冷笑道:“不管你是不是牛魔王之女,也不管你是否想害人,既然是妖,道魔不兩立,看我如何收拾你!”說罷揮劍對衆徒兒道:“上去把他倆綁了!”十幾個道士一起擁上前,拿着繩子就把兩個小妖揪住,將繩捆了一圈又一圈,就象扎糉子。

老先生上前道:“他倆還是個孩兒,也用不着扎得這麼緊吧。鬆些鬆些。”黑鬚道人笑道:“老先生,對於妖魔鬼怪,何須動善心?你不對他狠,必爲他所害。”綠孩兒用力一掙,拇指粗的十幾二十圈麻繩便“砰”地爆開!道士們都大吃一驚,紛紛退後。綠孩兒又扯斷了羊牯子身上的麻繩。

黑鬚道人冷笑道:“看你還真有些力氣,果然是個小妖!你既不肯束手就擒,本道唯有取你小命!”說罷舉劍對準綠孩兒便刺。綠孩兒看了看他那架式,也不躲,眼看着寶劍就要刺到胸口,揮手一拍,就把寶劍打飛了,那股力還把道人掀翻在地。綠孩兒笑道:“就憑你這點本事,還敢來除妖!?”衆道士嚇得施起輕功,一鬨而逃。黑鬚道人也連忙爬起逃去。

剩下老先生和村童呆在那,老先生早已全身發抖。羊牯子走到老先生面前,揪住他鬍子,道:“老先生,定是你派這放牛娃去找道人的!”老先生顫抖着聲音,道:“我並無他意,只是怕二位吃人,纔去找神仙的。但二位卻不似惡妖,所以先前叫那些道士綁鬆點……望二位大王饒命啊!”

綠孩兒對羊牯子道:“放開他吧。”羊牯子:“就這麼放了他?這老東西好可惡,我們幫他犁了一大片田,他卻這般對我們。”綠孩兒:“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計較這些?再說,若不是他,我豈知爹爹的事?此地亦不宜久留,快走!”

二童妖邊跑邊聊,綠孩兒:“如果我父親是被佛祖用神力法器鎮住,那麼佛仙之家必知道他在哪。”羊牯子:“就算如此,那些成仙的和尚又怎麼會告訴我們?說不定又要把我們綁起來。”綠孩兒思慮起來,忽然她拍手樂道:“我哥哥紅孩兒做了觀音菩薩的善財童子,我們尋他問問,不就知道了?”

羊牯子:“觀音在南海普陀落伽山,離這遠着哩。”綠孩兒:“遠我也要去。”羊牯子:“就算去到了找到他,他也未必會肯告訴你!”綠孩兒:“有何道理不告訴我?我只是想見見爹爹,還不可以麼?再說,他若是象孫悟空般被山鎮住,我們亦無本事去救他出來……怪不得哩,姐姐說我練好了本事,就可救父親出來了。”

羊牯子:“那我們回洞去,等練成了比得上如來佛的本事,再去吧。”綠孩兒:“聽說如來是三界法力最了得的,號稱法力無邊,經歷過萬世劫難,那要等到何年何月?”羊牯子:“不耐心點等,豈不是自己去送死?”綠孩兒:“我若不能救父親出來,也只想能與他見上一面……要是怕……你先回去吧,我獨自去好了。”羊牯子:“我倒不是怕,是怕少主妹妹你出了事,我可不好交待。”

二童妖說着,一路往東向南海普陀落伽山。綠孩兒母親羅剎女懷上她時,參佛數百年,以致於綠孩兒一出世之後,對於佛經道理竟無師自通。剛走了一日,忽然身後有人喊道:“小妖精,往哪裡去?”兩妖回頭一看,天上一團雲霧已疾速飛到面前。

仙、妖飛馳,都講騰雲駕霧,騰雲者當然要比駕霧者法力高。這些仙人駕着雲霧,似雲是霧的,門道中人一看,便知是半仙。

爲首的是一位白鬚道仙,兩旁也是一白鬚道仙,後面正是剛纔被綠孩兒打翻的黑鬚道人。黑鬚道人指着綠孩兒道:“師祖,就是這個綠衣的小妖。”

爲首的道仙道:“好一個狂妄的小妖,竟敢來禍害人間!”綠孩兒道:“你是何方神仙?我與你素不相識,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也不曾害人,你等爲何要緊緊相逼?”白鬚道仙道:“我乃清源派紫雲觀第十七代傳人靜太仙人!自古道魔不兩立,對你妖魔鬼怪何須留情?!”

綠孩兒:“我爹爹以前有沒有害人,我不清楚;就算他害過人,也被佛門降服收押了。我雖是他女兒,卻不曾害過人!”靜太道仙道:“自古有話:父債子還,你若承認是他女兒,如何脫得了干係?”綠孩兒:“就算我父親欠債,他已被收押,也算還清了債。”靜太道:“斬草要除根,豈容你這小妖狡辯?靜乙師弟,你前去收降她!”

靜太右邊的白鬚道仙一聲:“是!”提劍上前,綠孩兒手中無兵器,抄起地上的石頭塊,對着靜乙道仙就打過去,那靜乙對這小孩兒打架招數完全無防備,那石塊正好打中他額頭,他“哎呀!”痛叫一聲,翻倒在地。綠孩兒和羊牯子“咯咯”直樂。

站在靜太左邊的靜丙道仙怒道:“果然是魔道中人,竟用這般奸狡手段傷人!待我去收拾她!”說罷揮劍上前,綠孩兒又是一塊石頭朝靜丙砸去,靜丙一閃身,那如流星般的石頭卻打中了他身後的一小道士,又一聲“哎呀!”翻倒在地。

靜丙揮劍向綠孩兒劈去,綠孩兒又撿起兩石塊迅速投出,靜丙用劍一擋住一聲,另一手接住一塊。羊牯子也投出兩塊石頭,又被靜丙一擋一接。綠孩兒又投出兩塊,靜丙雖說沒被打中,卻不得近前,象只猴子蹦蹦跳跳閃避着如流星般飛來的石塊。

靜太道仙脫下道袍向天空一揚,頓時化作一塊布幔,自天而降。綠孩兒和羊牯子連忙把石塊擲向道袍,卻“撲、撲、撲”地,道袍絲毫無損。道袍慢慢降下,向兩童妖蓋下來要將兩童妖包住,綠孩兒大叫:“快跑!”兩童妖撒腿就跑。道袍也迅速飛起,向兩童妖撲去。眼看着兩童妖將被包住,忽然吹來一陣疾風,將道袍吹起,還夾雜着一陣陣雨雪。

眼下已是六月,冰雪早已消融,卻如何下起了雨雪?那陣雨雪邊吹邊打轉,令人睜不開眼,看不清周圍。靜太急忙上前,將道袍收起。看不清兩童妖去向。那股龍捲風一直吹,疾速遠去。風停雪住,衆道士卻不見了兩童妖!

靜丙道:“六月如何颳起了風雪?”靜太捋着鬍子思疑道:“六月風雪天,必有天大冤情?”靜乙:“師兄如何說這話?方纔那陣風雪,不象是兩童妖使的法力。倒象是有魔怪相助!”靜太:“若是有魔怪相助,此魔怪來無影,去無蹤,必定法力高強。我幾個剛入仙道,哪裡是他對手?他卻不曾將我等傷害,倒是蹊蹺……”靜丙笑道:“我等乃道門中人,上有太上老君,哪方妖魔敢對我等施加毒手?倒是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胡亂來!”

靜乙捂着頭道:“師兄,我是否還要追捕那兩童妖?”靜丙笑道:“如何不追?她若真是牛魔王的女兒,我等若將其捉到手,用於祭天,便夠份量向太上老君報功!若得太上老君獎粒仙丹,豈不是勝於修道千年?”

卻說綠孩兒和羊牯子被風捲走後,降在了一條怪石嶙峋的山澗水溪旁。半個時辰後,羊牯子醒來,卻見綠孩兒仍是昏迷,叫也叫不醒,碰及她雙臂,竟又發燙起來!羊牯子嘆道:“又是見風就長?”他只得把綠孩兒抱到溪水中。七日之後,忽聞遠處有人講話。羊牯子探出頭,卻見幾個道士沿溪而上。羊牯子大吃一驚,急忙把綠孩兒拖入亂石縫中躲藏起來。

幾位道士走到走到羊牯子倆藏身的大石旁停下來,一位道士道:“這漫山遍野的山林石叢,找這倆小妖,還不是大海撈針,已是第十四日了,還不見個蹤影。若是那倆小妖怕了,說不定回他們山洞老巢中了,如何尋找?”另一個道士道:“你廢話什麼?若捉到那小妖,師祖們領功受賞,得太上老君真傳,入了仙班,師傅即升遷道長,我等就是下一代傳人了!”幾個道士說了一會兒話,又喝了些水,一位道士道:“我們莫走在一起,分頭去找吧。”

羊牯子嚇得差點掉了魂,怎麼辦?此時若馱着少主逃跑,必然兩個都被生擒!他急中生智,跳了出來,大叫道:“想不到我藏得這般隱蔽,也被你們找到!”說着拔腿就跑。幾個道士也被嚇了一跳,本想逃跑,去告訴師傅師祖,卻見羊牯子逃跑,也都壯起了膽,向羊牯子追去,一邊追還一邊大叫道:“師兄弟們——!那小妖在這喲——!快來追截他——!”引得附近聽到喊叫聲的道士們都一起追去。

山羊跑山路是最拿手的,加上羊牯子又是個羊精,在雜草叢生,亂石遍野的山坡地上跑,道士們哪裡是對手。羊牯子跑着跑着,便慢些,裝作喘氣,等一等;又是一陣疾跑。跑了半日,竟跑翻過了幾個山頭。他回頭再看看那些道士們,一個個遠遠趴在地上,累得翻眼吐沫,不禁暗自偷笑;心想,早知道他們都只是這等功夫,我就揹着少主一起逃跑了。正想翻過一座山趕回去,忽然聽見後面的道士叫道:“好啦好啦!師祖來了!師祖來了!”

羊牯子大驚,回頭遠遠望去,果然十餘里外,一朵雲霧正疾飛而來。羊牯子忙向一處密林中狂飈。這處山林都是些百年落葉松、鑽天柳、樟子鬆、紅皮雲杉、白樺、蒙古櫟、山楊等,高的十餘丈,矮的也有數丈高,層層疊疊,密不透光。三位紫雲觀師祖來飛到,於密林上空,哪裡看得清羊牯子鑽到哪去了!

接着,太陽下山,天色昏暗下來。衆道士只得聚集於林中,打着火把到處搜捕。羊牯子鑽過幾個山頭,心中掛念着少主。又繞過了兩座山,趕回去找綠孩兒。到天明,他跑回原地時,不見有道士在場,走到那塊溪邊的巨石下——咦?少主呢?只見到少主原來躺在溪水中的泥沙印子!

羊牯子大驚,不禁慌亂起來,卻又不敢大聲喊叫“少主、綠孩兒”。難道……少主被他們趁機俘獲了?他沿着數里長的溪水跑了一個來回,都不見少主的影子。他雖然心慌,卻顧不得多想,又向昨日他鑽入的樹林中跑去。

在密林之外,卻見幾個道士在啃乾糧,那幾個正是小溪旁發現他的道士。羊牯子躲在密叢中,靜聽動靜。

沒多久,只見三位師祖從林中走出來,靜乙問道:“你們昨日在何處發現小妖?”一道士答:“在幾十裡外的一條山溪旁。”靜乙:“他們一直跑到這?”道士答:“不是他們,只看到一個。那個長羊角的小妖從石頭後跳出來就沒停歇過,一直跑到這。”靜丙沉思了一下,道:“難道一場風雪將他倆吹散了不成?”

靜太沉思着搖了搖頭道:“我看不象……倒是有可能綠孩兒受了傷,羊妖來個調虎離山之計!”靜乙:“那我們快趕過去看看!”靜太搖頭道:“若是調虎離山,綠孩兒怕是早不在小溪旁了。”靜丙:“她若是受傷,那也必跑不了多遠。也要回過頭找找!”

靜太點頭道:“這麼找,倒不是辦法,衆徒孫還未學會飛行之功,跑又不及那倆小妖……須回觀中調集犬鷹來!甚至將降妖粉撒上這方圓千里的山林中,令他們不能藏身,自然會走出來!”靜丙聽了連連點頭,道:“那我去調集犬鷹來,二師兄再去溪水邊找找!”靜乙和靜丙各自行動。

幾位道家師祖的話,被羊牯子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自歡喜,原來少主並未被他們擒獲!難道是她昨日醒來,去了別處?我也要快去尋到她方好。羊牯子悄悄離開了密叢,往那條溪水跑去。

綠孩兒真的自已醒來跑開了麼?若不然,她又哪去了呢?請看下回:石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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