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院席散後,本該是傳了莫琳晚前來給杭筱暖敬茶,可太妃卻以休息爲由將衆人打發了出去,而楚東竺則是喚了楚君燁與楚君烊去外書房,是以大夥兒只得移步到了飄絮院。
途中,楚東笙與楚東笛也因個人原因離開,是以一干人等中,除了楚君烽外便全是女子。
“二嫂,聽聞前幾日你受了驚,如今還好吧?”
正走着,楚君烽突然到得秋水菀的身邊,微低着頭,湊近她。
秋水菀皺眉,不着痕跡地拉開與他的距離,“多謝四弟好意,我無事。”
藍煙跟在身後,但瞧如此情況,護主心切,立刻上前,假借攙扶秋水菀以此擋住楚君烽的視線。
“世子妃慢點!”
“嗯。”
欣慰藍煙的體貼,秋水菀笑得溫婉,卻不甚惹得楚君烽更強烈的注視。
“二嫂,你可真不愧爲京城第一美人之女啊!”
說這話時,楚君烽的眼神裡很有些猥褻的光芒,令秋水菀渾身不自在。正待開口,卻不成想藍煙已經搶在前面。
“四少爺,奴婢有一事不明,可否請四少爺解答一下?”
挑眉,楚君烽對藍煙的語氣起了興趣,不由看向她,“何事?”
話裡帶着無比自傲與自信。
“請問四少爺,何爲非禮勿視?”
蹲身,藍煙先行行禮,而後詢問。霎時,一路子人全部停下腳步,將目光看向楚君烽。而楚君烽則是笑笑,似乎沒有明白藍煙話裡的深意。
“便是不符合禮儀規矩的,不得看!”
自認一副瀟灑樣,他搖起了手中摺扇。
“如此,卻不知四少爺老是盯着咱們世子妃看是什麼意思?”
藍煙這丫頭,就是有一股子潑辣勁,只要是爲了秋水菀,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就如現在,當面損害楚君烽的面子,她也敢爲。
楚君烽頓住,半響沒有開口,反倒是白氏,立刻來了火氣,“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般同少爺說話,來人,拖下去打!”
話落,幾名媽子立刻上前,作勢要將藍煙拉走,卻被秋水菀擡手阻止了。
“二嬸,何必動怒?藍煙乃是我的人,便是要處置,也得由我來處置,不是嗎?”
含笑的眼神,微翹的嘴角,看似笑容明媚,實則大家都能夠感受到秋水菀的怒氣。
白氏心裡一陣驚顫,卻很快笑着嘲諷,“喲,世子妃,怎麼?難道想要仗着身份在這裡包庇刁奴嗎?”
上次丟失首飾一事讓她在府中失了很多顏面,她可是一直記在心上,那件事情,就算最後查明不是環佩所偷,但秋水菀的處置方法,還是讓她顏面掃了地,是以,她會記住的。
“刁奴?不知二嬸所說的刁奴在哪裡?”
藍煙只是護主心切,心直口快了些,且楚君烽確實這般做了,試問,藍煙會是刁奴嗎?
白氏心裡當然也清楚這點,可她天生好強,哪怕自己沒有道理,也硬是要講出幾分道理來,便大聲道:“如此忤逆,不敬主子的奴才,不是刁奴是什麼?”
“卻不知二嬸究竟說的是誰?
”
在秋水菀心中,藍煙的做法是對的。楚君烽在府內從來都被寵慣了,若是再不好好告誡懲處,日後可還了得?
“自然是這指責了主子不是的藍煙。”
白氏信誓旦旦。
可秋水菀只是笑笑,“指責了主子不是?二嬸,看你這話說的,既是主子有不是,那麼身爲下人的他們提出來豈不是很合情合理?”
“你……”
被問得啞口無言,白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起來。
“是以二嬸,如果你不再有疑問,那麼,可以繼續前行了嗎?到底,大哥還在飄絮院等着呢,莫姨娘也還在飄絮院等着呢。”
這是刻意的,秋水菀一點也不否認她在進一步刺激白氏,但只要一想到此去飄絮院是爲了見那新進門的姨娘,她便高興不起來。
“哼!”
拂袖,白氏氣得掉轉頭便走,那氣匆匆的模樣,活像是肚子裡憋了好大一把旺火似的。
而楚君烽卻只是淡淡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又繼續對着秋水菀道:“二嫂果然伶牙俐齒。”
語氣裡是誇讚,眼神裡卻透着不一樣的光,令秋水菀越來越厭惡。依稀記得初入王府時,這位名義上的四弟老是用那雙不安分的眼睛死死瞧着杭筱暖,如今,杭筱暖懷孕,他卻將目光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嗎?
聽府內下人及楚君燁道,這位齊王府的四公子,那可是吃喝嫖賭樣樣皆精的啊!難怪、難怪,難怪會是這樣一個令人噁心的人。
“四弟過獎了!”
禮貌而生疏地回着,秋水菀根本懶得理他,向前幾步趕上杭筱暖,兩人並列往飄絮院而去。
正房客廳內,杭筱暖方從外面走進,便見着楚君燦一襲寶藍色錦袍加身坐於主位,面色蒼白,脣無血色。而他旁邊,站着一名清秀可人的女子,微低着頭,含羞笑着,十分惹人憐愛,此人便是新入府的莫琳晚。
衆人相互見了禮,依次落座,由沈側妃開了口。
“這位便是莫姨娘吧?”
明知是,卻依舊詢問了一遍,沈側妃打量着莫素晚,那目光帶着審視,彷彿真是一位母親在爲自己的兒子挑選合適的姑娘。
莫素晚快速擡眸又垂下,恭敬回道:“是。”
“今日你既是入了齊王府,那齊王府內的規矩是必須要遵守的。你可不必每日前去給太妃請安,卻不得不好生伺候着燦兒的妻子,如今也趕巧了,暖兒正懷着身孕,每日晨昏定省,可做得到?”
“是。”
並不回答能不能做得到,莫琳晚一概默默聽取教誨。
沈側妃暗自嘆了口氣,“如此,你方入府,也就不多爲難你,便向大少奶奶敬了茶,下去休息罷!”
太妃未來,這樣說教的事情自然落在沈側妃的身上,她不願多說什麼,卻又不得不順着太妃的意思,先讓莫琳晚明白,進王府容易、在王府生存難的道理。
“是。”
莫琳晚依舊恭敬。
話剛落,一名下丫頭便端了熱茶從旁邊走上前。
莫琳晚見狀,伸出雙手捧過茶杯,緩緩上前,對着杭筱暖跪了下去。
“少奶奶請用茶!”
笑容得體,端的是溫婉乖巧的模樣,卻不知是在欺騙自己還是欺騙衆人。不知爲何,看着這樣愛做戲的女子,秋水菀沒來由心裡一陣反胃。
杭筱暖猶豫了片刻,最後在楚君燦的注視下接過茶杯,“起吧!”
輕輕吐出兩個字,她端起茶杯輕輕啄了一口,然後放在旁邊,沒再去理會。
莫琳晚暗自皺眉,十分不滿杭筱暖對她的態度,卻又不得不極力隱忍。
“謝少奶奶。”
起身,莫琳晚再次退回楚君燦身邊。
衆人交談片刻,無非是恭喜楚君燦的話語,片刻後,三夫人錢氏最先受不了睏意來襲,起身離開。緊接着,白氏、楚君烽等都相繼離開,而就在沈側妃也打算起身回瀟湘院的時候,杭筱暖的腹部卻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唔……”
起初她還能忍受,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才發現,難以忍受,便痛得出了聲。
秋水菀第一個察覺到她的變化,立刻吩咐了茯苓前去通知太妃,又讓環柳去了外書房尋楚東竺。
“暖兒,你怎麼了?”
自始自終都坐在那裡任何話語都沒有的楚君燦這會兒才終於有了表情,也,終於開口說了話。
秋水菀只覺眼前一花,再看清時,卻驚訝於楚君燦的動作。他居然一掠而過,抱起了杭筱暖?
總是臥病在牀、身體虛弱的齊王府大少爺,走路都很困難,居然能夠將杭筱暖抱起,到底是哪裡來的力氣?
“暖兒,你怎麼了?”
尚在驚訝中,楚君燦卻早已抱得杭筱暖進了暖閣,秋水菀只聽得見,越來越遠的關心聲,透着濃濃的擔憂。
“不、不知道。”
杭筱暖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出,她痛得很厲害。
緊跟着掀了簾子進入暖閣,秋水菀微微愣住,“大嫂……”
“怎麼會這樣?”
話尚未出口,沈側妃便已經蹙着眉,一臉着急地上了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看着杭筱暖裙角的那些鮮血,她也着實急了。無論她沈盈現在在齊王府扮演着怎樣的角色,但她明白做母親的心情,也明白幼兒無辜的道理,所以若真是這樣沒了,那豈不是很遺憾?
“痛!”
杭筱暖的臉上的血色在漸漸流失,而且很快,她的額上已經浸出了一層一層的細汗,可想,她到底有多痛。
“暖兒,暖兒……”
見她如此模樣,楚君燦怎會沒有嚇住,雖然他很不希望這個孩子留下,但真到了這一刻,他發現,他更多的是不捨。不捨他與自己心愛的妻子的孩子就此沒了,不捨自己的妻子這般疼痛。
“夫君,痛,孩子……孩子……”
“沒事,沒事的。”
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看樣子,是因心急而引發了病情。
秋水菀站在不遠處看着,眼中精光乍現,“冬青,去查,看看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希望,只希望,不要是她的那位好表妹乾的蠢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