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間冬青來報,道楚君燁命人傳了話,今日宮內有事,不能前來,明日再過來看望老太太,順便接她回王府。秋水菀面上雖沒說什麼,但內心卻感動他的體貼。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算不得什麼體貼,但是她明白,向來我行我素、做事不顧他人感受的楚君燁能將事情想得這般細緻,已經很令人感動了。
“想必還是因了大昭國的事情,既是世子不能前來,那咱們就傳膳罷!”
到底是一家人在一起用膳,加之府內關係並不複雜,是以下了朝後的秋之衡與秋景墨、及整日裡總是與一些名門公子混在一起的秋景延也同坐在了一起。
此刻,正是秋之衡聽了冬青的話,輕輕嘆出一口氣。
秋水菀凝神,瞬間瞭然,卻知道身爲女子,不得過問朝中之事,便笑笑了之,“既是這樣,那便傳罷!”
話落,玲瓏與香菱立刻蹲身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飯菜上齊,大夥兒無分大小各自入了座。
飯時很安靜,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都未曾開口說話,氣氛有點怪異,好半響,還是秋之衡假意咳嗽了兩聲,看向秋景延。
“從山上下來也這麼多時日了,可想過往後要幹什麼?若是有心,便跟着你大哥先去學習學習。”
秋景墨如今好歹也是工部的員外郎,隨意安插個人進去也是挺容易的。
秋景墨繼續用餐,看似很安靜,其實眼光卻閃了幾閃。別人或許沒有看見,可秋水菀卻瞧了個清清楚楚,當即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十分有深意的笑容。
“如今我還小,倒是想在家裡溫兩年書,待後期參加科考。”
秋景延癟了癟嘴,語氣裡有着極度的不耐煩。
他纔回到家三個多月而已,尚且還沒有玩遍整個京城,哪裡就要開始談論前途的問題。再者說,自己府裡好歹也是侯府,難道他還怕後期會生活不下去嗎?
“即使是要參加科考,也可以先去學習學習,這樣,到時候也容易些。”
秋之衡的理念是,人必須經過努力,纔可以換得一世成功。如今他心裡早有打算,將這候位傳給大兒秋景墨,而老二秋景延,便爲他謀得一個官職,再尋兩戶好人家,將自己的二女兒及三女兒嫁了,他這輩子,也就安心了。
“可是……”
秋景延還想反駁,但卻被張氏輕輕壓住手腕,示意他不要多嘴,他雖不服,卻不得不住了嘴。
“既是老爺這般說了,那延兒日後,便得麻煩墨兒了。”
話落,看向秋景墨,笑得十分溫婉。
秋景墨溫潤一笑,點頭道:“母親哪裡話,若是二弟願意,明日便隨我去工部看看罷!”
秋景延?張氏的兒子,他會讓他好過嗎?
“願意願意,他自然是願意的。”
嘴上這樣說着,張氏在桌下以腳狠狠地踹着秋景延,秋景延心裡老大不高興,卻知道要聽張氏的話,便假笑着回道:“既是如此,往後麻煩大哥了。”
“一家人,
不必客氣。”
話剛落,便見原本黑着一張臉的秋之衡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這樣就對了。”
這輩子他活着,對不起馨兒,對不起她留下的一雙兒女,原本他很自責答應了齊王府的婚事,但如今見着菀兒過得這般好,他心裡很欣慰。他老了,這輩子,也就不奢望什麼了,只想着,自己的兒女,往後不求多麼頂天立地,只要過得幸福美滿,他就知足了。
話到這裡,張氏狠狠瞪了眼不情不願暗中鬧着彆扭的秋景延,隨即滿臉笑容。而就在張氏的笑容中,秋水菀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甚至揪作一團。
冬青最先發現她的不對勁,立刻上前,焦急詢問,“世子妃,你怎麼了?”
“沒,沒事。”
話剛落,胸口一陣悶熱,隨即吐出一口鮮血,濺滿了整張桌子。嚇得衆人皆是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驚慌失措地看着她。
“菀兒!”
在一片慌亂中,秋景墨第一個上前,眼裡是掩不住的濃濃擔憂。
“咳咳,噗……”
剛想開口說話,才知根本說不出話,秋水菀再次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然後,便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世子妃……”
“菀兒……”
幾道不同分貝的聲音同時響起,可秋水菀卻聽不進分毫。
“你說什麼?”
齊王府
落櫻院院前的小花園內,楚君燁方從外面回來,尚未進得院子,便被趕着回王府的奕清攔住,將在侯府發生的一切事情稟告給他。聽後,他內心一陣顫抖,隨之而來的,是焦急、心痛,及濃濃的怒火。是以奕清,很無辜地承受了他犀利的眼神。
“世子妃身中劇毒,目前正昏迷不醒。”
奕清挺拔的身子抖了抖,隨即再次稟報。
楚君燁二話不說,也顧不得是不是在外奔波了一天,直接轉身往府外走去,看那模樣,是正在急切地想要往平南侯府而去。
“今日若是菀兒出了事,本世子第一個不饒的,便是你!”
派他去,便是暗中保護自己妻子的,可他卻失了職,若無事還好,若有事,他定不放過所有有關這件事的人。
“是。”
奕清自然知道自己失了職,是以也沒有求情。楚君燁的性格他知道,若是有誰沒有完成他的命令,那麼這人,定會死得很難看,且……一定很痛苦!
想着往日裡死得悽慘的兄弟,奕清原本平靜的心,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卑職這便前去請慕容世子。”
由於慕容離十分不喜慕容駙馬這個稱呼,是以他嚴重警告所有人,還得喚他世子,於是奕清脫口而出的,還是這個稱呼。
楚君燁沒有回答,只是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是運用輕功飛了起來。
“菀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這一刻,他很害怕,害怕就此失去秋水菀。雖然她的好可能不及其他女子,雖然她不是最特別,可他就是愛她,他不允許
她有事,絕不!
平南侯府
清菀居外間
‘啪’的一聲巨響,是秋之衡用盡全力打在趙姨娘臉上時所發出的聲音。
“毒婦,下毒害人之事,你也能做得出來,可真是不要命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下毒殘害自己女兒的,居然是自己的妾。
“侯爺,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你便責怪趙姨娘,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呢?衆人所知,趙姨娘是最善良最隨和之人,就算曾經她與菀兒因睿兒一事有所誤會,但趙姨娘心裡也明白,菀兒是不可能那樣做的,是以,她絕不會下手。”
一番話,張氏雖然是在替趙姨娘說話,可她卻連趙姨娘爲何要下毒殘害秋水菀的理由都說了出來,似乎是害怕大家都忘了秋景睿是怎樣死的似的。
可想而知,這話出口,聽者會有怎樣的心情,是以秋之衡的臉色非但沒有和緩,反而更加鐵青。
他一掌揮開張氏,順勢再次打在趙姨娘白皙的臉上,“睿兒之死尚且還有很多疑問,便是你心中不服,也不該明目張膽給菀兒下藥。你這樣做,可知不僅僅是害了咱們侯府的大小姐,你害的,那可是齊王府的世子妃,更甚者,你這樣做,可想過侯府日後該怎麼辦?”
心裡其實最心疼的,莫過於正躺在榻上等待着大夫的秋水菀,可秋之衡話出口,卻成了最重侯府名譽,是以一旁的秋景墨聽了,心裡慢慢蘊成了怒氣。
而趙姨娘聽了,卻摸着發燙的臉,陣陣冷笑,“侯爺,若說秋水菀是你的女兒,那麼我的睿兒呢?他難道不是你的兒子?睿兒之死,分明就是秋水菀所爲,你這個做父親的不替他報仇,那麼只有我這個做孃的,親手爲他報仇了!”
每說秋水菀三個字時,趙姨娘的語氣總是惡狠狠的,而那一句‘娘’,卻是辛酸苦澀。她知今日之事露出了馬腳,是以她沒打算辯解,敢作敢當,纔是她趙姨娘的性子,哪裡會像了那秋水菀,敢做不敢當。
“你……”
沒想到她沒有替自己辯解,而是直接承認,秋之衡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可對於她對自己的態度,他卻是氣得身子發抖。
“菀兒乃是府中大小姐,又是齊王世子妃,你怎可直呼她的名諱,你可知,這是大不敬之罪?再者,睿兒怎麼死的,這裡尚未查清楚,你怎可如此肯定就是菀兒所爲?”
“你們自然是查不清楚,因爲秋水菀她太狡猾,根本沒有留下證據,而我明知是她所爲卻不得拿她怎麼辦,看着她活得那麼好,而我的睿兒卻死於非命,我便憎恨!”
反正已經撕破臉,趙姨娘已經不在乎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了。這些年來,秋之衡對她並不好,這個她可以忍受,可她不能忍受的是,連她將來唯一的依靠,也沒有了。
“趙氏,便是你心眼兒小,報復心強,何必爲自己尋找那麼多借口。”
秋之衡對趙姨娘數落秋水菀的不是一事十分在意,當即語氣更加惡劣了三分,這一聲吼去,饒是早已做好準備一死的趙姨娘也不免被嚇了一大跳。
(本章完)